◇32

许是生活平淡,这两年过得实在太快了,入学、考试、毕业,都像是指顾间发生的,瞬息即逝。

荧都不记得有过什么趣事,唯一难以忘怀的,似乎只剩和那个男人的邂逅了。

该死!这部分恰恰是她最该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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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许是生活平淡,这两年过得实在太快了,入学、考试、毕业,都像是指顾间发生的,瞬息即逝。

荧都不记得有过什么趣事,唯一难以忘怀的,似乎只剩和那个男人的邂逅了。

该死!这部分恰恰是她最该忘记的。

为了把他赶出脑海,荧不得不开始行动——

这身制服和他泡在一起过,扔掉。

长发他夸奖过,剪掉。

行李箱他拉过,再去买新的。

做完这些,荧望向镜子前改头换面的自己,和达达利亚唯一有关的,似乎只剩这张主动和他接吻过的嘴唇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她从车上的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嘴唇已咬出了深深的齿痕。

耳边,钟离缥缈又切实的声音,字字句句浮现——

“阿荧,两年前,你不该救他。”

“没…”

魈开离了市区很远,车轮下似乎有许多碎石,很快又是一颠,荧触电般缓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迅速捂住嘴巴,惊恐回过头,看见钟离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那是极尽旁观与透彻的眼神,荧霎时心惊胆颤。

暴露得太过突然,再继续瞒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她实在不敢想,索性全盘托出,一字一顿说道,“钟离,我没有救他,他那时候就应该死了。”

可达达利亚死里逃生,完全归咎于她那通电话。

就像蝴蝶效应,翅膀振乱了钟离的计策,还爆出致命丑闻,连荧自己都被波及,躲到了国外。

两年间,钟离如何东山再起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钟离要与自己秋后算账了。

荧只得照实了坦白,“那是意外,我没有跟踪你,你了解我的,我从不问你的事…当时只是想去江边走走,没想到看见你在——”

杀人。

她硬生生把这两个字噎了回去。

“…然后他叫我打电话,我没打!我太害怕了,就跑了。”

以前荧从不对他有所隐瞒,但现在不利的部分也只能说谎,毫无保留,只会更糟。

钟离耐心听她解释,没再追问,却忽而讲起另外一件事,“通常海钓要看好时辰,阿荧,那天你们钓到鱼了吗,你们…都做什么了?”

◇33

她心下又是一惊,全身皮肤都起了密密麻麻一层。

本以为天高皇帝远,钟离再厉害,手也伸不了稻妻那么长,可那边居然有他的眼线,不然他怎么会连这件事都知道。

荧恍然觉得自己太天真,太低估钟离了。

那天下午,她和达达利亚单独出海了几个小时,具体发生过什么应该无人知晓。就算摊牌,只是两个人嘴巴碰在一起,也实在无法令他信服。

况且,她也不清楚钟离想得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是清白的身躯,还是赤诚的忠心。

或者二者都有。

于是荧干脆将一切否认。

“什么也没做!真的!”

她飞快把毕业旅行的每一天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人前不算,钟离忌讳的是她和达达利亚私下接触,否则也不会单单提起出海那一件,估计是被有心人留意,告了密。

除此之外,应该没其他纰漏。

“他报复我当初见死不救,要把我扔海里喂鲨鱼,我分散他注意力,好不容易才游出来的。”

荧说得分外真切,惊恐的神情不像假的。

钟离却笑了,鼻息轻轻一哼,显然是不信。

路况很差,她的辩白全被颤抖和颠簸打得粉碎——

“请你…相信我!除了那次,我没有和他再接触过,你可以…可以问学校,学校有全部行程。”

她紧抓钟离手臂,把他的西装揪出褶皱。

他看着荧信誓旦旦的模样,看了半晌,随后缓缓启唇,叫她阿荧。

他说,人在做,天在看。

六个字,像六把刀。

刀刀剜心口,每一下都是凌迟。

车打马而过,驶在荒芜人烟的山间,周遭万籁俱寂,他噪音恍若时钟,暗示她世间的哪一角落都逃不开上头的注视,荧瞬间xiele力气,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继续强行辩解只会走进死路,她不得不适可而止,蹙眉撇过脸,眼角和鼻尖瞬间泛起红,“…我们要去哪里?”

另外二人皆是一声不吭,荧望见前方几米外的一块路牌逐渐清晰。

目的地是多年前就废弃的一个矿场。

◇34

这块标牌吓得荧嗓子发干,她佝偻着身子,哆嗦着朝驾驶位钻过去,“魈!魈…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钟离那边行不通,她只能试图通过魈来寻找另外的出口。

可这才后知后觉,路程似乎一直在下行。

坡面不算陡,但明显能感受到身体在朝前坠着,天色愈来愈暗,矿区大块黑灰色的岩石裸露在外,从挡风玻璃望出去,就像在通往深渊。

哧!

陡然魈刹车一踩,荧瞬时惯性往前趴了过去,金发散乱在脸上,姿态狼狈不堪,但她没空在意这些,急切乞求地眼神紧凝着他。

她再也扯不出什么谎来,不断摇头,泪珠一颗接一颗砸下,像沸腾的开水,灼热着魈放在挡位上的手背。

他眉间紧皱,脸上的情绪太复杂。

慌乱中荧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意味着什么,或是暗示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他停了车,解开安全带,打开前门,然后是后门。

最终把她拖了出来。

荧已然濒临崩溃了。

她的头低垂到胸口,任由自己被拖拉到矿场荒芜的空地上,尘土飞扬,她绝望得涕泪横流。

等到再颤栗着抬起头时,视线中,只有那把熟悉又陌生的、令人胆寒的枪。

这一幕,终是到来。

太快了。

之前荧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钟离的枪还是对准了她。

一如当年对准达达利亚一样。

纯黑色,漆面,枪口镶嵌铂金,明明有着使用过很久的痕迹,却依然精致且完美——

这是钟离握着这把枪抵在荧眉心时,她得出的结论。

然而下一秒,也就是他扣下扳机的时刻,荧屏息,万念俱灰,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死寂的江边,她仍是在一个旁观的角度,看着钟离和达达利亚对峙。

只是达达利亚的面孔变成了她自己的脸,她看到自己的神情里,写满了懊悔与不甘。

不知是缺氧,惊恐过度,还是绝望,她先钟离一步,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前最后一瞬,那噩梦中的枪声再一次真正地响彻她耳畔。

砰!

◇35

死亡其实很快。

没有痛苦,手脚和大脑都像被麻醉了,似乎只剩无穷无尽的失重感。很快连对未知的恐惧都消失了,只觉得落得越来越深,身体似乎也越来越暖。

最终全身都由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可与在达达利亚的酒店游泳池又不同,那里是缓解燥热的舒爽,而这是极寒走向温热。

确切地说,像躺在浴缸里那样。

再次醒来时,荧发现自己就赤裸着躺在一个温热的浴缸之中,身旁是钟离在用毛巾为她擦手,不紧不慢,每只手指都他都仔细擦拭。指甲缝里有在矿场时扣进去的泥土,他也极其细微地清理着。

不会痛,只像蚂蚁在爬。

看着雾气朦胧中,钟离温润谦和的面庞,她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荧手指动了动。

“醒了吗?阿荧。”

他沉厚的声线在浴室里响起,混了水雾,更像神来之音了。可荧心里无比清楚,他并不只是纯粹的死神。

也许是钟离的怜悯,也许是钟离的筹谋,无论哪种,她的命,她的快乐、痛苦、她的一切,都已经捏在了他的手上。

荧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那一枪似乎是麻醉针,四肢百骸都还残存着丝丝酸麻,但她仍是哗啦一下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出了浴缸。

骨头磕在瓷釉上邦邦响,荧却不觉得痛,直接跪倒在钟离面前。

“感谢局长不杀之恩!从今以后,我一定给您当牛做马!”

再沉稳的钟离也被她这一举动略微惊到,转身扯过浴袍,包裹住荧水淋淋的全身。

“对不起,阿荧,你一定是吓坏了。”

他擦干荧脸上的泪痕,神情流露出歉疚之色,“怪我,你本不该承受这些的,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很多法则,连我也无法违抗。”

深沉的口吻,坚定,却又隐约带着规避,不必多说,荧自然懂他指的是什么。

“该道歉的是我。”她止不住抽泣,“那些事我应该主动跟你说的,只是怕给你添麻烦,没想到,反而闯了这么大的祸。”

“先起来,这样你会着凉。”

荧听话站起身,这才想到自己还赤身裸体呢,脑筋一转,褪下遮掩,一丝不挂地抱住了钟离。

“这是做什么?”钟离没给她回应,手就垂在身体两边。

“验身!”荧急切说。

钟离眼里噙着笑,“还太早了。”

听到这话,荧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能这么说,想来还是信任她的。

之前的事,像一道坎,他依旧相信荧,相信她不会因为达达利亚而背叛他,这道坎,就算是过了。

她放心地靠在钟离肩膀上撒娇,鼻尖在他颈窝里来回蹭了蹭,娇软地嗫喏,“早就是你的。”

“不急,还是等你十八岁生日之后再……”

荧最不爱听他念叨年纪的事了,赶紧岔开话题,噘着嘴装可怜,“好冷,带我去床上好不好?”

钟离照做。

只是给她掖好被角后,就转身欲离,他缓声说,“旅程奔波了一天,你辛苦了,早些休息。”

“不…”

荧伸出光洁纤细的手臂,拉住他衣角。

“钟离,别走。”

◇36

立秋后,白日越来越短,天色暗得很快,浓墨一般抹在窗户上,连星闪的微光也没有。

钟离入睡还是那么快,相反荧依旧惊心动魄得睡不着,即使再累,闭上眼睛也不觉安宁。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与她人生不和谐的音符也越来越诡谲怪诞。

猛然闯入生活的达达利亚,高深莫测却身不由己的钟离,还有一言不发,工具一般,只按命令行事的……

不对。

她忽然想到,明明魈早在机场就提醒过她的。

按钟离说的做,不会有事。

她全然给忘了,不过也正是没当回事,这场戏才演得那么真实。

但魈为何要提醒自己呢?

这算不算弓箭对羔羊有了私心,故意射偏了分毫?

荧无法确认,钟离身为这弓箭的持有者对此是否也知情。

可她不敢再对钟离有半分逾越的猜测,只知道,这是继初见之后,自己又一次和他躺在了一起。

只是这次不再是二人各睡一边了——

她紧拥着钟离,脑袋枕在他臂弯里,嗅到他睡衣上洗衣液残留的味道,是极特殊的月桂花香。

闻着这个味道,荧抬起眼眸,悄悄凝望钟离侧脸的轮廓,好像时间又回到两年前了。

同样的卧室,同样的床,同样她一丝不挂。

同样是这栋别墅,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两个人似乎还是没变,今夜荧磨了他好一阵,却也是照旧,什么都没发生。后来太晚了,也就作罢,一天折腾下来,荧很疲惫,钟离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要演这样一出不可说、不得已、不言而喻的戏码,又费尽了几番cao作,才将她保下,其中艰难,荧了然于心。

哪怕是局长大人尚且如此,自己这般沙尘,当下也只能死死抱紧钟离这棵大树,就像此刻,紧紧拥他同眠一样——

做他老实本分,乖巧懂事的金丝雀。

此外,再无其他出路。

这些事,一刻不停地重复在荧心里,她连连叹气,夜不能寐。

◇37

上午,钟离是被荧压醒的。

荧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两团丰满压得他胸口透不过气。他一睁眼,面前就是少女白皙透粉的脸庞,一双金瞳闪耀发光,在看到他醒来之后,长睫簌簌眨动。

他把被子往上一拉,包住她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早上好,阿荧,你休息好了吗?”

荧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钟离明白她想做什么,可仍是不为所动,他自然地翻过身,把荧抱在身侧,又重新闭上眼睛。

“那再让我多睡一会吧。”

荧伸出双手,拉过他的大手,按向自己光滑柔嫩的心窝,软绵绵问,“局长大人,您这也睡得着?”

钟离呼吸均匀,看不出是否真又睡过去了,再也没出过声,他的手掌也跟块铁板似的,不与她皮肤贴合。

荧又一次碰了壁。

她嘴巴一瘪,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

忽而空气里飘来好闻的气味,荧仔细嗅了嗅,闻出是她最爱吃的小椰糕,楼下阿姨刚做出锅的,香味都飘到楼上来了。

咕——

她像一个安错了工序的洋娃娃,他碰的地方是胸口,结果肚子先叫了。

“阿荧,先去吃早餐吧,我一会就去陪你。”

钟离突然开口说话了,虽是一贯的平静语调,但荧就是觉得他在憋着笑!但他给了台阶下,自己也不好再僵持,她被子一掀,穿衣服下楼,脸上气得通红。

别墅外观是西式,室内装修却是偏中式的,大体设计中规中矩,可细节处处考究。

餐厅的梨木圆桌不大不小,能坐七八个人。

描金鸾边儿的盘子里,盛着飘热气的椰奶软糕,旁边的玻璃杯牛奶被荧捧着,咕噜咕噜,猛灌了好几口。

她对面位上,摆了一盘澄黄剔透的桂花圆子,阿姨沏好一壶金骏眉,先拿了块湿帕子铺在桌上,再把茶壶再放上去,壶嘴慢悠悠地吐着丝圈——这便是钟离的早餐了。

“阿姨早。”荧咬下一口糕点,“钟离平时也睡这么久?”

“局长每日公务繁忙,且睡呢。”阿姨笑盈盈回答完,收了她隔壁位的空盘子。

“魈早上来过了?”

荧眼尖,扫到空盘上残留了一点白色的乳块,她记得,这是魈以前常吃的杏仁豆腐。

阿姨边整理边说,“魈队长昨晚就睡在客房,吃过早饭就离开了。”

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阿姨有他联系方式吗?叫他有空回来吃饭,就说…感谢他接机。”

末了,又补一句,“我亲自下厨。”

“荧小姐要学做饭?做些什么呢?”

“就做这个呀,呃…我先尝尝……”

荧抬抬下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伸长胳膊,用手指将魈盘子里剩的那丁点儿白乳抹了出来,含进嘴里。

“嗯——好吃好吃!就学这个!”

阿姨看着她这俏皮的模样,皱纹里堆满笑意。

这个家好像又活了,终于不再沉闷,单调。

◇38

想做一个合格的小情人,就必须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钟离一直不拘束荧什么穿衣打扮,走清纯路线,还是性感小野猫风格,好像他都欣赏得来。

因此,荧始终没能摸清他的喜好。

客厅茶几是同样的梨木,矮方桌,但是上面放了个不和谐的塑料箱,里面摆满各色指甲油。

荧盯着这一堆五彩缤纷,实在选不出涂在脚上适合什么颜色好,恰巧钟离从二楼书房下来,一侧身,便看到她窝在沙发里,托腮犯愁。

“需要我帮忙吗?”

他从楼梯走下来,臂弯里夹着当天的报纸。

荧眼珠转了转,发觉这是能多了解钟离的好机会,果断把小盒子推给他,让他亲自选。

钟离挑了一阵,取出一只浅粉色小瓶,轻轻旋开,捏着小刷子在瓶口蹭了蹭,缓缓对她说,“阿荧,踩在我膝盖上就好。”

她哪里敢!

只是让他帮忙选颜色,可没让他亲自来涂,但荧还没来得及婉拒,他便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将她的脚抓了过来。

她根本不敢全力踩下去,只得用自己腿部肌rou强撑着,他又涂得极慢,一枚指甲下来,她整条腿都酸得不行。

荧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下的钟离,心脏无序乱跳,里面像是藏了一头小鹿在冲撞——

还没有男人给她涂过指甲。

也不是一个男人给她涂指甲就令她怦然心动,问题这个对象是钟离,是局长。

他是无需做这种事来讨好她的上位者。

可他做了,对她来说,就是意义非凡。

她蓦地明白,为何这一刻自己会对钟离心动了。

情人和金主之间,本是钱权与美色的交易,相互利诱,各取所需,然而,他们之间似乎完全变了样。钟离没有碰她,荧也没有拿到钱,偶尔他用了权威,做的却都是一些微乎其微的小事。

捞人、送吊坠、改名字、涂指甲。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

钟离送她好多名牌包,但那些牌子她一个也记不住,可这些小事,荧却深深记在心里,像雾气,悄悄渗透了一颗名为情愫的种子,无声无息。

咔哒——

种子发了芽,微微掀动枪支击碎的废墟、瓦砾。

它蔓延生长,打了一粒新生的骨朵。

就这样看了钟离好一会,荧的脚心试探性放松,搭在他腿上,没有发觉他深棕色的发丝下,那认真的表情中,又添了细微的笑容。

刚好这时有门铃声响起,阿姨去开门,他秘书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局里的下属。

“你们先谈……”荧识相回避,刚想从钟离手里抽回脚,他却猝然抓得更紧。

“无妨。”钟离的小刷子继续在下一颗脚趾进行。

玄关处的几人见到这场景也有些发懵,站在原地,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好。

只有秘书还算镇定,清了清嗓子,“钟局,两年前代理局长的项目,大会已经按您的需求,重新启动了,这里有全部候选人的资料,还请您过目。”

◇39

代理局长?两年前?

能当着她面谈的工作,应该是可以听的。荧反复回味这几个字,恍然大悟——

难怪头一回见钟离时,就觉得他一副太世祖的模样,原来是干完那票,他就打算正式退休了。

“好,放下吧。”钟离把刷头移到瓶内,不紧不慢,沾了点粉浆,“张主任,交代你的事有进展了吗?”

“钟局放心,一切安好,只是近日港口那边来了新人,没查到什么有效的信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没等下属细说,钟离便平静打断他,“到我书房详谈。”

得了吩咐,几人不声不响上了楼。

等听到关门声,没有外人在,荧才谨慎地问,“钟离,你…不做局长了?”

他一时没有答复,在她最后一枚小脚趾上涂匀了粉色,随后把刷头插回去,拧上,又规规矩矩放入盒中,最后才仰起头。

他端详着荧小心翼翼的神色,漏出淡然静谧的笑容。

指甲涂好了,晶莹灵动,可他没有起身,依旧俯在她面前。他温热的掌心,覆上荧有些发凉的脚背,随后款款叙述道——

“许是忙碌了太久,我一直想去璃月的山水间,走走,看看,或者找一处田园停泊,当然…那山野间如果有你的话,我便余生都在路上了。”

说到这,一线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将钟离金褐相间的眼眸折射出神往之色。

“或是寻常市井小巷,也不错,只不过我个人需求繁多,吃穿住行,不喜简陋,四处游历也好,赏识古迹也罢,多少要讲究些。”

“抱歉,我可能比较老派,但年轻人的去处,比如音乐节,游乐园,我也很想去尝试…只是独自一人,总有些格格不入。”

钟离话音刚落的瞬间,那束光柱愈发强烈。

强烈到他的眉宇,瞳孔,都映衬出无与伦比的真切与诚挚,连空气里那些凌乱的尘埃都为他闪耀,熠熠生辉。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静止了。

只有他那神明雕刻般的嘴唇浅浅张合。

他说:

“阿荧,我不做局长了,这样闲逸自在的生活,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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