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荀先生这……这话从何说起啊，备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仲德说得对，就算现在这样没什么，可是过一段时间呢，还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吗，见面都会觉得尴尬。”

刘备深吸了几口气。

“令君，我觉得你可能忘了，我们明明是男——”看到荀彧无辜的眼神，刘备一咬舌头，生生咽了口血沫，“——难得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不开心。”

“那么，他呢，和他也只是……难得的好朋友吗？”

“这……”

“离开他好吗。”

“不……不好。”

“左将军喜欢什么呢，豪车、骏马、华美的衣服，还是漂亮的舞姬？”荀彧牵起刘备的手，幽幽地说，“别人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刘备咳了两声，尴尬地抽出手：“谢谢。”

“是彧……误会了什么吗。”

刘备忙点头：“对对，是误会，这都是误会！”

荀彧黯然：“原来不止是舍不得东西，连人也……”

刘备急道：“荀先生莫要乱说！备与曹公乃君子之交，绝无其他，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别说了……我懂的。”

你懂个毛啊！刘备强自镇定：“不是的，先生肯定是哪里误会了，请容我解释一下……”

“解释吧。”

你他妈还真敢要解释啊！刘备强忍着问候荀彧祖宗的心情，迅速在脑内构架了一番。

“事情是这样的，备投奔曹公，曹公收容了备，备非常感动、呃、感激曹公，所以一直很想报答曹公的恩情，你，你别多想。”

“将军是不是觉得彧很傻。”

刘备赔笑：“没有没有，备喜欢胡说八道，不要见怪，先生绝对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

荀彧无不委屈：“我都没有提主公，将军就自己招了，还要叫我别多想。”

刘备崩溃。

是谁叫他不要招惹荀彧的！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想起郭嘉那张可爱的脸，刘备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里把郭嘉感谢了一百遍，又把自己痛骂了一百遍……

最后，刘备肃容凌然正色道：“我刘某人虽言行不恭，却绝无此等荒诞之举。荀先生，你要想就想吧，我问心无愧。”

“呵。”

刘备暗自握拳：“先生笑什么。”

“阿攸说将军曾言及他人便惊慌失措，彧今日，终是见到了。”

“……”

“结果是为了另一个人。”

刘备咬牙暗怒：“先生此言，太过分了吧。”

“过分么？将军在主公身后出入相随时，大概觉得彧多看一眼也是过分吧。”

“荀文若！”刘备拍案而起，脸色极其难看，“先生的玩笑太过分了，天色已晚，容在下先行告退。”

“又去找主公诉苦么？哈哈……彧也真是，还在努力什么？明明从一开始，你就在他身边……”

刘备走到门边：“先生今天的话，备全当做醉话，听过就忘了，切勿再让曹公听到。”

荀彧不依不饶：“听到又如何？我本来也是要说给他听的。”

刘备冷笑：“荀先生，就算你说的都对，只有一件事，你还是弄错了。”

“……何事。”

刘备眯着眼睛转过身来，那危险的表情，让荀彧有一瞬间的眩晕，接踵而至的便是短暂的窒息，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憎恨，最后，一并陷入一潭名为忧郁的泥沼，再也不见踪影。大戏落幕，只剩下残忍得令人作呕的真相。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曹孟德为什么不肯杀我吗？”

荀彧沉默。

刘备伸手摸了摸贴着脖子的衣襟，神情暧昧：“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他。”

荀彧僵了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笑得有些苦涩：“这样啊。”

刘备等着荀彧开口。

“如果……我比主公更早遇见你，还有机会吗。”

刘备摸了摸鼻子：“……随缘吧。”

“那……”

刘备止住荀彧的话头：“天色不早了。”

荀彧睫毛低垂，神情不明：“那，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不用了。”

“真的不需要么。”

刘备不耐烦：“不需要，谢谢。”

“左将军……”

不愿再听荀彧多言，刘备正欲推门，听得身后细语喃喃。

荀彧淡淡道：“左将军……你要是真跟主公关系那么好，怎么会被他一句话吓掉筷子。”

刘备“咔哒”一声拉上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