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诱敌,我擒王。”
宇少泽凄然一笑,仰头望向天空,浓浓的夜色将星月的光芒毫不留情的遮住,满目漆黑。
深冬时节,夜总是来得又快又黑。片刻前西天还是一片血染之色,转眼已变了乾坤。
“有将军的勇猛和少侯我的玄机,还有什么差的。今晚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你呢,就乖乖躲起来睡觉,什么事也别掺和,天明了我自会回来叫你起床。只是夜里外面必定嘈杂,可能做不了美梦。”
唐试越感觉到了宇少泽话中的无限落寞,寒风扫过,浑身一颤,心里竟也腾起股莫名寒意。他看着宇少泽,清俊的侧脸剪影在静谧的暗夜里,显得无比苍白。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坐着,看着不同的地方,想着不同的事情。
宇少泽僵硬的像个石像,唐试越静的仿佛不存在。
空气滞重,犹如浓的化不开的浆,每一次呼吸都要费尽力气。
宇少泽终于打破沉默:“试越,说说话吧!”
说说话,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得越轻快,就代表心里越压抑。唐试越贴身跟了宇少泽一年多,第一次看到他示弱,打开他内心紧闭的闸门,就这样让夜风吹。
“少侯这么说,试越倒是想起一个有趣的人。”
“比宇天誉还有趣?”宇少泽记得试越曾评价过宇天誉,就是有趣二字。
唐试越浅浅一笑:“同宇将军一样的有趣。”
顿了一顿,唐试越突然转头问宇少泽:“少侯虽然一直不曾提过,其实是知道试越来历的吧?”
当初尚书御史两家公子斗气争唐试越的时候,宇少泽作为两位公子的朋友没少纠缠其中,两边都向他求主意、定计谋想整对家,弄得他相当尴尬,知道他们听不进去也得不停说和。令他想不到的是,唐试越竟主动找上他,说听他名声好,想求他收了自己入府。宇少泽自然也是早听过别人说起他的诸般妙处,那日一见本人,果然不同凡响,加上近来被两家拉扯得十分疲累,便想顺水推舟将他买了过来,了了这段荒唐事。因为宇少泽再他的酒肉朋友圈里也是当仁不让的核心人物,两家公子都欠他不少人情债、金钱债,这次他横刀夺爱两家都没好再吭声,而且宇少泽素来洁身自好、不近美色是出了名的,还只当他是为了二人和气才出此下策自掏荷包。不过事后宇少泽免不了向两家各献了些珍宝奇玩,赚回些往来人情。
有人送上门,宇少泽这么灵的人收自然会收,只是不会收的不明不白。在唐试越两脚尚未踏进定国府之前就将他查了个一清二白。
唐试越,原名堂诚越,父堂正明,原二品“上殿左执律”,与白竞仁白太师、宗奚荃宗太傅同是助当朝皇帝登基的功臣。只是他还是有名的佞臣,当初与白太师、宗太傅之子宗绅勾结,害了不少与他们意见相左的贤臣良将,荆无仞的父亲就是被他们谋害。不过堂大人明显奸得不如白太师有水准,荆父被害一事破案,白太师立刻反咬,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却被抄家斩首。宗绅也因此案获罪,从此宗太傅与白太师交恶。
堂诚越母亲早亡,父亲又丧,作为罪臣之子充为官奴,为避嫌恨,改了名字。
宇少泽点了点头:“你十几年前家遭变故,我十几年前连失父母,也算同病相怜。只是你比我少个安身之处、少个亲人,却不知比我多受了多少苦。”
唐试越想起自己身世,本些悲凉之意,听他这么说,顿时心生暖意,觉得与他的心更贴近了。
“堂家被抄时,我九岁,虽不如现在这么洞明世事,却也一下子明白了世态炎凉。一朝富贵如天,一夕卑贱如土。当时我看着兵卒把我的家翻得乱七八糟,又怕又恨,哭不出也喊不出,一个人站在院中,好想有哪个兵卒是恨我父亲的,从背后一剑将我刺死。”唐试越说着这段在痛苦中浸泡已久的往事,不徐不疾,仿佛在讲一个听来的故事,说到这里眼睛忽然明亮起来,“我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就好像再站一站心就会从此停跳。终于,有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蹲下,他抓着我的肩将我摇醒,然后对我说,‘今天你失去了亲人,将来还会有很多朋友来填满你心里的空缺。所以,你现在虽然痛,心里就像被掏空了,还有可能被划出了裂痕,也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心,不能让它碎了,如果现在就碎了,将来就算再遇到很好很好、像亲人一样的朋友,也没有办法把他们放在心里温暖自己了。’”
“放在心里温暖自己?”宇少泽品着这几个字,“这个人比现在的誉叔叔可有趣多了。是什么人?”
“我当时心里正难过,听他一个局外人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其实是很不屑理他的。可他看我还是不动,就也不再说话,在那里一直陪着我,一直到晚上。在我身边收了一天,兵卒们不时过来向他汇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负责查抄堂家的统领。偌大一个堂府被搬的空空荡荡,下人们也走的走散的散,只剩我们两个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也不知怎的,我突然一点也不厌他。他那时说的话我现在每每想起仍觉得很傻,他解下身上最贵重的配饰塞在我手里,跟我说他想做我第一个朋友。”唐试越说到这里停住了。
宇少泽哧的笑出来:“朋友?这个统领不知我是否认识,说话如此天真之人朝中罕见啊!”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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