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一苦苦思索着,直想得心神交瘁,荡气回肠。
柳残月早已经离开了,他犹自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春晓花信期
花容展盛颜
来年再见否
谁能知几何
——古今和歌集卷二春歌下
我歌月徘徊
荀一思来想去,还是没去朔寒馆探望青伶。
一是被残月点破心理的症结,一时之间还没有理清头绪,不知该如何面对。
二是听残月说起青伶只是劳累过度,再加上风寒,体力不支才昏倒,只要多加调养便无大碍。
三是明日就要开仓放粮,他要帮助父亲安排放粮一事。若要以康顺王的主意,把灾民分门别类,这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而且亲情深重,指不定到时候是怎样一番哭爹喊娘的惨象。
一想到明日的情景,荀一就感到如千斤大石压于胸上,透不过气来。
都说君王苛政猛于虎,这康顺王无疑就是皇帝座下的一只猛虎,只要放出来,就能吃人。明日啊,明日,这京城里又要上演一幕幕的生离死别的人生大戏!
翌日,火辣辣的太阳天。
万里晴空如碧,云丝不见。
在毒辣的太阳下,整个京城就如被置于瓮中,放在火上干烤,每个人都像瓮中之鳖,翕动着嘴作最后垂死的挣扎。
只要有一丝阴凉的地儿,也会聚集很多的灾民。
离开了故土,失去了家园,在这座陌生的北京城里,没吃没喝,衣不蔽体,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他们能拥有的也就是这一点点庇荫。
在阳光的烤炙下,又饥又渴的难民们,体力不支的,相继倒下,再也没有睁开污浊的双目,再看一眼这丑陋的人世。
荀一已经无暇为这人间炼狱哀悼吊唁,他组织了十组人马,分别分布在京城十个灾民集中的地方,架起大锅,生起柴火,把一袋袋粮草倒入滚烫的沸水中。高温之下,看着颗颗白米在锅中上下翻滚,膨胀变大,渐渐溢出阵阵香气,这蒸腾的白气舞动着,上升着,仿佛无数苦难者的希望,越聚越多,在业已干涸的心灵之国的天空里连成了片片的雨云,只待雨滴凝结,便可倾泻而下。
“放赈了!放赈了!”
不消多讲,难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围聚在赈锅四周,一只只破碗极力向前伸够着,似乎举得越高越远,生存的希望就越大。
荀一没有把灾民分类。
他实在不忍扼杀那些希望。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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