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凶手到底是谁,夜人愁也好,疯乌龟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不知名的噬也好,都先不管他!总而言之,根据已经变成焦尸的王府密探探得的消息,凶手在荆城纵火,目的是抓昆仑公主。而在他制定、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根本都还没有“让凤宁假扮昆仑公主”这回事。所以凶手要抓的昆仑公主,另有其人。而白湘,向封无归瞒下了这件事。凤宁心脏突地一跳,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藏着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要出现了!因为,凶手想做的事情已然顺利完成。“报——”凤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辟邪司修士疾掠而来。“报——首座,首座!白湘、白湘她趁乱,突然带人袭击奴隶营!她杀伤守卫的兄弟,带着一群奴隶,逃走了!”凤宁惊奇地睁大双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啊,这!这怎么回事!她想干什么!”狄春惊呼,“城中乱成了这样,绝不可能再调派出人手去追了呀!这白湘,这白湘……白湘是藏在我们队伍里的叛徒啊!她想干嘛!”凤宁怔怔望向四周。荆城乱成了一片,到处是火,到处是染了凶息的人。这种时候,谁还会顾得上叛逃的奴隶呢?奴隶们,本来就没被当成人看待啊。要救奴隶,荆城之乱正是最好的时机。凤宁脑海里飞快地浮起一些原本没在意的细节和画面——前往扶危楼的路上,白湘曾说,这城里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口饭,都是奴隶的命。她说她的族人在受难,她必须变强,让凤宁别再挡她的道。扶危楼中,白湘在庭院里忽然腿软,是被焦尸吓的,还是因为听到焦尸说出那个“纵火是为了抓昆仑公主”的消息呢?离开扶危楼后,白湘曾魂不守舍地问过凤宁——“如果一件事,你做了必死无疑,不做却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去死,你,做是不做?”凤宁当时以为白湘在担心手上染的火。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白湘趁着荆城大乱,救走了那些奴隶——她的族人。哪怕白湘已经在扶危楼听到了消息,哪怕她明知这一切正是纵火者想要的结果。凤宁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一边,封无归缓缓抬眸,望向报信的手下,语气意味不明:“跑掉的,是昆仑奴?”“对!”修士低头回答。凤宁忘记呼吸,心跳都凝滞了一会儿。是的,昆仑周边,确实生活着很多没有完全依附于昆仑凤的自由小部族。他们也称自己为昆仑人,他们的部族里,也有公主。纵火者身为一个噬,若想杀人再容易不过,却费心一步步制造荆城之乱,他的目的,正是给隐藏在荆城的“昆仑公主”制造最好的救人的时机。若救,“昆仑公主”便暴露在纵火者面前。若不救,局势乱到如此地步,奴隶们必死无疑。这不是阴谋,而是一个阳谋。无解的,阳谋。【??作者有话说】啊~四千字了耶,拆成两千,就是双更,没错吧!(作者算术可好了)明天见啦!第29章一厢情愿◎“火!”◎白湘,她是“昆仑公主”。一个昆仑周边小部族的公主。她潜入荆城辟邪司,目的是救出战败之后被投进奴隶营的族人。专做贩人生意的江洋大盗夜人愁得知了这个消息,却不知道藏在荆城的“昆仑公主”究竟是何人。于是夜人愁亲自来到荆城,设计纵火案,令荆城大乱,无人顾得上城外奴隶营。要救人,可谓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个时候,谁出手救昆仑奴,谁就是昆仑公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昆仑公主救奴隶,夜人愁抓公主。——以上是狄春的总结陈词。凤宁虽然承认他说得有点道理,但她还是想不通,夜人愁怎么会是个坏蛋?如果夜人愁真是这样一个滥杀无辜、不择手段的家伙,阿爹怎么可能与他合作多年,甚至将他引为知己呢?“啊……”封无归忧郁长叹,遗憾得真情实感,“他抓白湘干什么,真是可惜了我那么好的计划。”狄春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首座你还惦记着让阿宁扮假公主呢。”封无归凉凉瞥他一眼:“我计划泡汤了你很高兴?”狄春讪笑:“不敢不敢。”凤宁没说话,她微微凝着眉眼,埋头赶路。她很焦急,心中十分担心白湘。现在仔细想想,又想起了一处细节。白湘曾问她,会不会为了在意的人做必死之事,凤宁想着亲人,回答说当然会。然后白湘盯着她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白湘的眼睛里映出凤宁的眼睛。两双眼睛里都燃着同样的火焰。随后白湘大笑着说了一句话——“万万想不到,今日在我身边的人竟是你,竟还是个知己。”其实早在那个时候,白湘就已经想通了全部。她知道自己就是纵火凶手真正的目标,她也知道自己一旦出手就会暴露身份。但她还是选择了那条必死之路——用自己的死路,给族人换一条活路。“要救白湘。”凤宁攥住手指,悄悄想,“要救!必须!”她本来就喜欢白湘。现在更喜欢了。她不知不觉跑到了最前边,回过头,催促道:“你们快点!”封无归有气无力:“你不会以为还来得及?”凤宁生气瞪他,第一次冲他做了个鬼脸。她可不会忘记,他的嫌疑还没洗清。除非……凤宁望向前方,瞳仁忽地一震。前方荒山下,一群行尸走rou般的人,正拖着沉重的脚步迎面行来。凤宁没见过奴隶,但视线落到这些人身上的瞬间,她立刻便知道他们就是奴隶。这些人瘦得极可怕。一眼望去,竟无异于骷髅。只不过骷髅架子上,暂时还沾着一层极薄的、似掉非掉的枯皮。他们腕部束有铁环,原是用铁链拴在一起,眼下铁链已被斩断,断链拖在地上,“啷啷”作响。不像人,更像是荒山孤坟中爬出来了一群骸骨。距离更近时,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凤宁从未见过这么绝望的脸。“干……活……”“干……活……”奴隶神智全失,喃喃着往奴隶营的方向走。这样一群人从身边经过时,就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凤宁也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寒。“他们感染了凶息。”狄春哗地跳了起来:“白湘白忙活了!这些人,满心思就是回去干活,根本没想逃跑呢!”凶息侵蚀神智之后,剩的便是执念。缺钱交税的去找东家,酒鬼就找酒瓶子,有怨气的冲击官衙,阿花为丈夫讨公道,春生爬过半座城寻找妻子……而眼前这些昆仑奴,竟要回去干活。“白湘——白湘!”凤宁站在荒原上,看着一个个皮包骨的昆仑奴擦身而过。里面没有白湘。“这样做事,很不体面。”封无归道,“既是阳谋,抓了人,就不该动饵。阿宁,救人。”凤宁定定看了他一眼。好吧,她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对这些昆仑奴下手的不是他。她看着封无归把游荡到远处的奴隶一个个给拎回来。她惊奇地发现,他对这些奴隶的态度,居然与对待辟邪司和城卫军那些“兄弟”没什么区别。还是那副亲亲热热随手勾肩搭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