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地一声冷笑出来。

“陆浩东。”我连名带姓地叫他。“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话很重，我知道。浩东猛地抬起了头，表情一瞬间复杂得让我无法解读。我定定地看他，语调安静平稳。

“陆浩东，你以为现在的你已经强得可以不用别人的照顾？在你姐姐的眼里，你只是一个无法放任不管的弟弟。如果你是你姐姐，你会不会做同样的事情？你刚才已经回答过了，会，对不对？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你说你没用，对，没错，现在的你的确没用，可是你根本不可能有用！如今的你能做的，也只有接受你姐姐的好意，仅此而已。”

感觉到他的僵硬和沉默，我放柔了声调。

“毕竟，你只是个普通的弟弟。别以为自己多重要。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姐姐，并没有你所感觉的那么伟大。你，能不能看清这些？你的姐姐嫁了人，难道你觉得那代表她不可能幸福？”

我并不习惯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话，更不习惯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说教，可是我真的不想看浩东因为这样的事情把自己逼得那样痛苦。透过那块打碎的玻璃，我觉得，自己隐约地看见了浩东面具下的脸孔，那张并非一直微笑，却如此骄傲，如此倔强的脸孔。

而下一秒，浩东猛然起身，几乎带翻了椅子。我的头脑有半秒的空白才反应过来：浩东抱住了我。

他的双臂紧紧环着我，几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去。身为体育健将的他力气实在不容小觑，尤其对我现在瘀痕累累的身体而言，这样的拥抱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但我没有躲闪，只任他抱着，感觉他的头垂在我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

浩东，其实是个很脆弱的孩子。

奇怪吗，此时此刻，我竟完全没有去想象耽美小说中的场景。即使我赤裸上身被浩东紧紧拥抱的样子实在会让无数同人女狂喷鼻血，可我自己的心情却很安静，仿佛这一切，无比的自然。

许久许久，浩东就这样拥着我，寒冷的秋夜，这样的体温令人眷恋。我听到他的心跳，令人安心的频率。我想，浩东此刻的感受，与我大概也差不了太远。

六

时间如一缕细沙，缓缓地流了过去。我记不清浩东静静地拥了我多久，夜晚安静得如同梦幻。浩东的床上却传来了细碎的响声，我浑身一激灵，骤然记起了睡觉的凌宇。浩东似乎也听见了声音，猛地放开了我。我感觉到有血液倒流上了脸孔。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凌宇醒来看见我与浩东拥抱的情景会是怎样的反应。转头去看，凌宇安静地闭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着淡淡的阴影。我这才喘匀一口气，看来凌宇只是熟睡中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呼啊……”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看到凌宇睡得这么舒服，才觉得自己也困得要命。“睡吧睡吧…………嗯……？”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浩东两人，只有一张床而已。身体瞬间僵硬起来。要是平时还好，和浩东打闹惯了，在同一张床上挤一挤也无妨，只是方才刚刚那么暧昧地拥抱过，现在让我看浩东的脸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居然还要……还要……我欲哭无泪，满脸苦瓜相地盯着那张无论怎么看都有点狭小的床。虽说知道自己与浩东绝对不会像耽美小说里面描写得那样“情不自禁”“干柴烈火”，不过，总是有些别扭……

“好了……睡吧……”旁边的浩东伸了个懒腰，我却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浩东显然是没意识到我的别扭，在一旁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只剩了平时睡觉穿的短裤。伸头看看我的床，认真地评论着：“窄了点，不过两个人应该还能挤下。”然后，然后就大模大样地上了床，在身边空出了小半张床的地方。

此刻……我还能说什么？

慢慢腾腾地脱了脏兮兮的长裤，然后，偷偷地深呼吸几次，才终于慢腾腾地蹭上了床。浑身僵硬地躺到床的边缘，尽量离身边的浩东远一点……再远一点……

只不过，就这么一张小单人床两个大男生躺，远能远到哪里去？我做了无限的努力，脊背对着他侧躺着，感觉自己只要轻轻动一下身子就会一头栽下床去，和浩东也只不过是没有贴在一起而已。偏偏浩东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满不在乎地说道：“往里靠点，不然我给你一脚你就下去了。”……他哪里知道此刻我倒宁可爬到床下去睡。苍天可鉴，我柳青活了二十岁还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如此近距离地睡在一起啊！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直得动也动不得了。离浩东的身体不足五厘米，温热的气息从背后传来，却只令我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好诡异……

“睡吧……睡吧……”我的舌头都已经不听使唤了。伸手拽过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实。“忽略身后的那个人……忽略他……”我在心里不断地做着自我催眠，却知道，今天晚上，我怕是要失眠一夜了。

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浩东低低的声音。

“谢谢你，小寂……”

第8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