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英杰,他思忖片刻后,缓缓说道,只愿她平安喜乐,并无其他希冀,他眸光平静,何况我之余生,只愿能为您……效犬马之劳。
叶帝瞧着他,闻言拍了拍乔一帆的肩,道,你若真想报答我,最要紧的,便是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情,才能见到相见的人。
活着多好啊,能遇到这样体贴的好孩子,叶帝想,而他自己,也只有一个孩子。
等周妃醒来,日上中天,枕畔早已无温。
她默默无语地任凭宫人们服侍穿戴洗漱,新赐下的华裳丽服迤逦垂地,衬托着她举世无双的美貌,彷如光照。常宁宫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暧昧的欣欣之意中,陶氏乱政后,虽未对常宁宫有所处置,过去门庭若市之处却早可罗雀,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皆在暗地里揣测,这曾经承受着叶帝异乎寻常宠爱的美人,运势只怕是要到头了。倘若不是轮回郡新晋使臣江波涛长袖善舞,于中筹谋,尽力护其周全,谁又能想到还有这时来运转之日呢。
只是逐渐升温的气氛,却仿佛没有感染到周妃,她听过机灵的宫人附在耳畔的低语后,沉吟片刻,屏退了左右。
从朱红色的镂花窗扉里望去,偏殿门户皆闭,似乎与这宫室格格不入。
殿前榴树早已零落,唯有梧桐枝杈上仍旧残留着细碎的叶片,纵然天光寒肃,亦显斑斓。
叶落而知秋,如今,却已是深冬。
她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哀戚,步入了偏殿。
果然便见那个一身光鲜的年轻皇子,手持乌矛,站在庭中空地,一动不动。
周妃等了会儿,她进入时并没有刻意隐藏声息,而二皇子以勇悍称道,现在这般不知不察的模样,不是刻意不理,就是正在出神。
……孙翔,周妃轻声唤道,却也不知接下去该如何做声。
二皇子好似大梦初醒般怔了一怔,转过身来,一眼看见她立在雕梁画栋之中,服彩明丽,美貌皎然,像是一幅上好的工笔图。
然而如描似画的眉目之中,却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安的隐忧。
原本升腾而起的怒火,焦躁,嫉恨,嘲讽,都在一瞬间被拍灭,二皇子扯起嘴角,依稀是从未改变过的骄傲面容,你摆这张脸干嘛,现在还不够你得意么。
若是有心人,大约会觉得他语中带刺,然而周妃却知这并非实情,她犹豫了一霎那,终究还是开口道,你……不送?
她说话没头没尾,而一向不耐烦这点的二皇子此刻却仿佛早已心知,顺着话头哼笑了一句,谁说我不送,我不送的话,岂不白白给别人错处好叫他们说我目无师长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么。
我送了啊——送了他一拳。
不管周妃眼中的诧异之色,二皇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说要我保重,要我别和叶修过不去,要我多听听江波涛的话,要我别让你为难;他还想拿那块没见他离过身的玉佩给我,说万一我实在有什么事无法可想,大可以凭这信物去雷霆找他。
呵,这样一看,他也真不愧是你们说的什么四大智者,什么都想得妥妥当当的。
周妃不语,果然下一刻便看见二皇子改换了面色,愤恚之意涌上眼底,却邪重重顿地,击起一片浮尘,咬牙切齿道;
——可我才不要!
赤火在心头燃烧,孙翔想着那人从来都温文和善的面目,即使在他突如其来的发作下也只是愕然,继而苦笑,他止住了身旁忿忿不平的雷霆郡人,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你不要便罢了,但我跟你说的话……他似乎是踌躇了一瞬,终究还是引而未发,你怪我,那也是自然。
……抱歉。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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