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洋单独在小姐房里待了好一会儿,阿坤就算守在门外仔细听也没听到什么。半晌李观洋打着电话出门,表情没什么变化,看到阿坤在门口守着便道:“阿坤,父亲有事找你,让你现在就去。”阿坤本能地迟疑了,他满脑子都是小姐,但是很快对先生的愧疚涌上来,于是立马跟在李观洋身后去了主厅。宴会当然一切照常,阿坤不动声色地跟到先生后面,低着头等他发令。李屿山看到他,问了句:“小绯呢?”“小姐身体有点不舒服,在少爷安排好的房间里休息。”阿坤道。“哦,不太舒服吗,她怎么了?”李屿山又问。阿坤抬头,发现李屿山旁边刚刚同他讲话的是元衡,他权衡了一下,简洁道:“今天在外面受冻了。”“很难受吗?”李屿山关切地问,“要不要我叫医生去看看她。”“少爷已经让医生看过了,没有大碍。”“可能是今天下了雪,猛地一着凉。”李屿山慈祥地笑了笑,看向元衡,“我记得小衡小时候在北方长大的吧,三垚这点儿小雪跟北方比起来是不是小巫见大巫?”“嗯,不过我们那里下雪不频繁,但一下就是大雪。”元衡点点头,“说起来还有点怀念,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回去玩雪。”“我们家小绯也喜欢雪。上次三垚下雪还是她十一二岁的时候。”李屿山说,“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就带上小绯和你一起去。我们挑个下雪天,找个场地玩雪去。”阿坤怔了一怔,又看向元衡。眼前的这个男人——姑且不能成为男人,他还年轻得算是少年人,甚至因为年轻又漂亮,还有点雌雄莫辨。但即使这么年轻,他已经有了敢与本家决裂另起煤灶的资本,成为李屿山看好的…………小姐的伴侣?!“好啊,不如就去坪苍,我做东。”元衡应道,“上午的时候我还同小姐见了一面,感觉小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哦?怎么有意思了,说来听听?”李屿山感兴趣地问,“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啊?”“对我而言,是好印象。”元衡说,“小姐和其他女孩不同。今天来了这么多各有特色的女性,都像是被装饰的鲜花。但是小姐像是被装饰的——”他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紧绷的阿坤,语气温柔:“小姐像是被装饰的手枪。”李屿山闻言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怎么讲?”“我是不是冒犯到您了?但我没有恶意。”元衡说,“当被侵犯或进攻时,鲜花只能等着被折下、被肢解、被摧毁。但是手枪可以射杀敌人。”李屿山笑了一下:“头一次听到这种比喻。不过是你说出来的我也不奇怪。弗山十年前的事变,我记得你那时和你母亲被卷入。北围屠杀了那么多人,你是镇海去往弗山那批人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不,不是。”元衡依旧温和地说,“我是那批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李屿山叹息了一声,拍拍元衡的肩膀,刚刚张嘴想说什么,就被阿坤猛地按到桌下——“小心!!”子弹穿过李屿山脑袋刚才的位置,擦着桌子边缘射入地板,“砰”地一声留下个黑漆漆的、冒烟的洞。同时大厅里还有几颗子弹横穿人群,一时间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尖声逃窜。保镖涌入主厅寻找老板,但一起进入的还有也是黑衣黑裤的雇佣兵。阿坤掏出枪来,将李屿山护在身后,准备先送他到安全通道去。但是主厅一片混乱,人群像无头苍蝇似的来回打转。其间有人高喊通道被堵,阿坤对这里也不熟悉。李屿山指挥他向楼上跑。阿坤的心一紧——小姐在三楼的房间里……与此同时,坐在床上的小姐已经恢复了常态,安静地看着窗外发呆。她听见隐约的动静回过神来,喊到:“阿坤?”没有阿坤,还是那个侍女:“小姐,阿坤先生不在。您有什么事吗?”“……他去哪儿了?为什么离开也不跟我说?”小姐问。“我听见是大少爷临走时说老爷有事找阿坤。”侍女回道。小姐皱起眉,下床到门外侧耳细听。片刻后她拿匕首划破了裙子。“小姐您——”“你就在这里待着。”小姐把裙子在膝盖处截开,防止行动受限,然后两步并三地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