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心已经长大，已经到了足以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的时候。
既然她能那么做，就应该想到要承受后果的那一天。
只是，慕橙还是自私地不想，让陆森然因为她，而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是圣母，做不到玛丽苏的善良。
就算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谁对她好，她必定会记在心上。
谁伤了冷了她的心，她也没有不要脸皮贴上去的道理。
慕橙的质问，依旧尖锐。
不过陆森然心中的压抑，突然就没有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来，他看着面前不敢抬起的那个头顶，缓慢，但是绝对坚定地肯定。
“不是我，我没想过对付她！”
就算是一开始得知真相的时候有过那个想法，也因为顾忌到一个傻瓜的感受，而放弃了。
一句肯定，安了慕橙的心。
猛然抬头，眼神晶亮。
“真的？”
浓眉一蹙，陆森然却是不悦了。
有些危险地眯眼。
“你不相信我？”
“信，怎么会不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像陆森然这样的人，做了就是做了，完全没有撒谎隐瞒的必要。
听到他的额那句话，慕橙心下登时一松，面上一喜。
只要和陆森然没关系就好。
害怕自己不够诚意一般，慕橙猛然点头。
笑的跟哈巴狗有的一拼。
“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哈。”
书房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揉着笑的有些酸的脸颊，慕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貌似……他们现在还在冷战阶段？
那自己刚刚那么狗腿的，又是为着哪般？
而且，自己最后那句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说那话时，好像陆森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才好！
纠结地挠挠头，慕橙还是决定去睡觉。
最近死了太多的脑细胞，已经不利于思考。
还是以前的生活方式好，只要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陆森然在慕橙眼中没有多少表情的表情，一直维持到房门被关上。
然后他走到酒柜那边，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一仰而尽之后，端着空酒杯站在了窗户跟前。
虽然是郊外的房子，但是胜在地势好。
从窗户望过去，一眼也能看得清楚远处的繁华喧闹以及万家灯火。
然后的然后，他在窗户的玻璃上看到的，是一张有些痴傻的脸。
那嘴角的弧度上升的角度，是他前所未见！
“靠，这个白痴，是谁？”
慕橙回到房间，还没坐下，手机简讯便再一次响起。
以为还是骆郑峰呢，结果拿起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让她吐血的话。
“我不吃燕窝，我要吃面！”
慕橙目瞪口呆！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么？
怎么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随手就回了四个字过去。
“爱吃不吃！”
这一次，简讯响起的更加迅速。
几乎是慕橙刚刚出去，就回过来了。
就好像电话那头的人一早就料到她会说的话一样。
“别忘了，是谁害的我饿肚子的？”
扔了手机，慕橙有些气急败坏的恼怒。
吃，吃，让你吃！
吃坏肚子小心住厕所里！
嘴里咒骂着，人却还是开门下楼，乖乖去了厨房。
大概是被面的香味所吸引了，慕橙的碗刚刚端上桌，陆森然就踏着点儿下来了。
“正好，不用我送上去了。”
瞥了一眼，慕橙低声嘀咕。
陆森然立马耳尖。
“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饭了。”
将筷子搁好，慕橙也没摘下围裙，便坐下休息。
反正等会儿还要刷锅，她现在都很怀疑，陆森然留下她，是不是压根是想让她做厨娘了。
陆森然也没追问，大概是真的饿着了。
只在坐下之前说了一句话，就直接开吃。
“嗯，不错。终于有点贤惠的意思。”
贤惠……
您老人家这是在说我么？
我是不是还要跟你说声谢谢？
嘴角抽筋，慕橙直在心底翻白眼。
别拿这词和借套近乎，姐和它不熟！
从拿起筷子挑面开始，陆森然的眉头就一直在皱着。
吃面的时候，更是奇怪。
优雅还是一贯的姿态，只是比起以前来，动作更加缓慢。
一点都不像是个饿着的人。
在慕橙有些忐忑的眼神中，几乎是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个过程里，紧蹙的眉头，始终不曾松开过、
慕橙愣了。
她记得只要是自己煮的面，陆森然一般都是很能吃的来着。
别说是一碗了，就算是一锅，也能给吃完了。
怎么今天才吃了这么一点？
再看看他明显不对劲的脸色，慕橙开始担心，他不会是不舒服吧？
正想开口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陆森然就把吃了一半的面顺手一推。
“今天的面怎么这么难吃？你是故意的，是吧？”
……
好不容易想要关心一下的心情的没了，慕橙火冒三丈。
“什么？难吃？难吃你还让我煮？”
牺牲了大半夜的时间煮面，还被说难吃，这人，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不然，这个时候，自己都已经在美美地会周公了！
再看时，陆森然的眼神已经是莫测难辨。
“你不会是因为那晚上我拒绝了你，所以在特意报复？慕橙，你还真是够小气的。”
……
天知道慕橙只用了怎样的克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将面前的半碗面给直接扣过去。
他就不能不提这茬么？
她都好不容易要忘记了。
还是说，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深呼吸，深呼吸，不然，就真的成了他口中的小气了。
别说她不是，就算是，也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已。
就算是瑕疵必报，也不管他的事情好不好？
再说了，那晚的事情，实在是……
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慕橙终于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你想多了。这面，我还是以前的煮法。要是你觉着味道不对，那就倒掉好了。”
说着起身，端起碗转身就走。
“你真的那么喜欢吃火锅？不如，我送你一家火锅店吧！”
直起身靠在椅子背上，陆森然微微喘息了一下，神色如常地突然开口。
慕橙再一次呆住。
这人，话题的跳跃程度，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怎么突然又说到这里来了？
不能大意，陆森然不是一个会平白无故就对人好的人……吧？
“陆森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慕橙想问的，是“难道你是想赔礼道歉？”
不过她吃不准这么说陆森然会有怎样的反应。
况且她也不认为，那晚的事情，就是陆森然的错。
只是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才一直纠结着。
说穿了，这也是别扭的傲娇吧？
是病！
“没什么意思。”
耸耸肩膀，陆森然表情无谓。
更加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愿意怎么想，就可以怎么想。”
“既然是这样……”
沉吟了一下，慕橙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无功不受禄，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尤其是，这还很有可能是来自陆森然的同情。
她慕橙，纵然是再怎样，也不会接受陆森然的施舍。
就算是那笔即将用来做学费的钱财，也是她的合作换来的！
“为什么？你想清楚了？”
陆森然哂笑，好像慕橙的拒绝，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眉梢一挑，面色轻浮。
“还在生气？你的这种表现，我可以认为是你没有献身成功所以恼羞成怒了么？”
陆森然知道这句话对慕橙而言是意味着什么。
引来的后果都不仅仅只是抓狂那么简单。
可是，他还是说了。
这种类似于冷战的相处模式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能激起慕橙活力的方式。
虽然的确是有些偏激了。
不过为了能够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他只能冒险。
这算不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考虑到慕橙大概会有的反应，他还是起身，不着痕迹地后退，尽量距离慕橙远一些。
现在的他，可禁不起她的暴力摧残，得在安全的距离保护好自己才是。
由红到白，再转青。
这是慕橙的脸色变化。
然后响起的，就是一声类似与河东狮吼的狂叫。
“陆森然，你无耻！你才恼羞成怒，你们全家都恼羞成怒！”
说话的同时飞起一脚，目标，是那个已经不止一次地，被她荼毒过，而对陆森然来说，也是相当脆弱的地方。
“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
照着那个力道，若是这一觉被踢中了，估计自己也就真的废了。
陆森然眼眸暗沉，狠声咒骂。
闪身避过的同时，伸出大掌，狠狠地牵制住了那只罪魁祸脚。
没想到，还是料准了。
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安全距离！
不过大幅度的动作，还是让陆森然的喘息更加剧烈。
只是被气昏了头的慕橙不曾现。
她的关注度，还在自己被擒住的脚上。
毕竟男女力气有别，慕橙挣了挣，没有挣开。
只是嘴里还是不肯消停。
“是啊，我就是狠毒怎么了？你今天才知道也不算晚！以后睡觉吃饭什么的都小心一点，省的被我给暗算了！”
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让陆森然不怒反笑。
“好啊，我就看看，你怎么暗算我？”
拼着全力，陆森然大手一挥。
“哗啦”一声，桌上的碗筷散落一地，成了碎片。
没有人去在意，下一刻的慕橙，就被狠狠地压制着躺在餐桌上面。
紧接着，陆森然伟岸的身躯也顺势压下，覆盖。
慕橙的呼吸一滞，突然的大力，让她无法保持正常呼吸。
“陆森然，你疯了？”
“是，我疯了。你不是为那晚的事情生气？那好，我现在就成全你！”
不详的预感陡然生气，慕橙死死地撑住陆森然将要压下来的俊脸。
“我没有，没有！”
“那你那晚还不是生气？”
眼神狠戾，陆森然没有放过的打算，伸手去捉慕橙的手。
慌得她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我是生气，但是只是在气我自己而已。
气我自己的自作多情，气我自己看不清楚现实。
慕橙一直以为，让自己主动承认这件事情，是一件非常尴尬。
甚至还是会要她命的事情。
结果在这么喊出来之后，她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也不过如此。
陆森然，你要是笑，尽管笑好了！
空气，静谧无声。
在慕橙吼出那句之后，仿佛凝固了一般。
整个客厅悄无声息。
慕橙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却始终无法读的清楚，那里面的复杂，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很肯定，那里面，没有半分的轻视和嘲笑。
这样*的姿势。
这般危险的距离。
眼里，是俊美到天人共愤的容颜。
鼻腔里，满满的全部都是熟悉的味道。
所有这些加起来，就算慕橙很想争气，也还是由不住昏沉。
上一次的昏沉之下，她做出了让自己悔恨的跳楼的举动。
所以这一次，坚决不能够*。
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慕橙尝试着开口。
“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再说？你这样，压得我很不舒服。再说了……”
碗筷跌落的声音不小，就算是已经睡着了，但毕竟那些佣人不是死人。
若是他们中有人起来查看，看到他俩这样，自己以后还怎么继续在这里待着？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对不起。”
“额……”
没有细问，慕橙就明白了陆森然的意思。
尽管是一再地告诉自己，并没有怪他。
但是有了这句道歉，貌似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至少，是有了面子。
“嗯，那个，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已经原谅你了，那么现在，你能起来了吧？”
“那怎么成？”
面色，相当的诚恳。
至少看上去，是没有丝毫的调侃外加想要占便宜的意思。
陆森然感受着慕橙紧促的呼吸，看着她逐渐涨红的脸，还有身下的温香软玉。
明显觉着，自己的定力再一次不够用了。
“光有口头上的道歉，怎么能有诚意？再怎么说，也应该要拿出一些实际行动来才好。”
带笑的眼眸，逐渐放大的脸，缓慢地接近的唇。
如果慕橙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陆森然所说的补偿，到底是指的什么，那么，她也就白混了。
“不用了……陆森然，你别胡来……”
请原谅，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长久以来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对危险临近，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唯一放松着想要尝试接受的一次，还让陆森然给浪费了。
于是，被压的娇躯在两唇即将接近的时候，快速圈起了腿，然后……
太过入神，陆森然忘记了，自己身下这个小女人，其实并不是无害的。
而他的大意导致的结果就是，腹部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疼痛。
“唔……”
压抑的痛呼声之后，陆森然充分印证了自己之前的那句，“恼羞成怒。”
“慕橙，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慌忙道歉，就差说一句，“请看我无辜的小眼神”了。
弯着腰大口吸气，缓解着痛苦，陆森然慢慢直起了身。
随即脸色微变。
狠狠地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之后，眯眼盯着吓得花容失色的慕橙。
“女人，你最好给我记着！最好，别落我手里！”
失了面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万一，还没有丢人的时候？
但是可是，在同一个女人面前，以同一种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地失面子，这个就有问题了。
还是大问题！
这不就是等于屡次在一个树上吊死么？
陆森然的憋屈，已经颓败的方向展了。
一个女人，那么厉害干嘛？没事练什么跆拳道啊？
看来，自己也该抓紧了。
要不然多来这么两次，他以后都不用站在慕橙面前了。
不过现在，估计还是得赶紧离开。
不然，很快就是丢人的时候。
扔下一句，陆森然转身，快步离去。
走的很急，导致上楼的步伐，有些踉跄。
看着陆森然离去的背影，慕橙不知道这场算不上是真正争吵的争吵，是不是他故意的。
可是不得不说，就那么随便泄了一下之后，她心里居然舒服了很多。
自从那晚在陆家老宅一直憋在胸口的那股子郁闷之气，也真的消散了。
反而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在疑惑，自己这几天，到底是在别扭什么呢……
楼梯转弯处，在慕橙看不见的位置，本来笔直行走的陆森然再一次突然弯下了腰。
用手死死按住腹部的位置，艰难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额间，有大颗的汗珠滑落。
厨房里面的慕橙，因为小胜一筹，心情很好。
一边鄙视着陆森然的大少爷做派，一边洗刷锅碗。
对楼上的事情，全然不知。
直到收拾妥当回房去睡觉，也没有想着，去看上陆森然一眼。
*无梦，甚是好眠。
所以，即便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慕橙的心情也没有多糟。
直到打开门，听着焦急的述说，才有了一点莫名其妙。
“什么？吴妈，你说先生不好了，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而且陆森然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多病的柔弱体质好吧？
吴妈却是急的满头大汗，甚至不顾礼仪，一把拉起慕橙就走。
“夫人，是真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陆森然的特别要求下，这里的佣人和慕橙一样，由一开始的惊秫别扭，到现在，已经对“夫人”这个称呼，相当的有免疫力，甚至都能做到听而不闻了。
慕橙看着一身睡衣的自己，来不及抱怨吴妈的鲁莽就被拉到了陆森然的房间。
一抬头看见躺在*上的人，生生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当场跪倒。
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谁能好心来告诉她，到底生了什么？
躺在陆森然*上的那个人，是他本人么？
为毛怎么看，怎么惊秫？
满脸的红疙瘩，生生毁掉了一张俊脸。
从微开的衣领看下去，胸前也是同样的红。
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陆森然这是……惨遭毁容的节奏？
慕橙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而陆森然却对自己造成的影响视而不见。
一双厉眸看着慕橙，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失去了本真的容颜映衬下，很有出演恐怖片的资本。
“吓着你了？真是抱歉啊……”
刻意拉长的语调，听起来分外危险。
不过慕橙哪里还顾得上管那些？
当即转身，二话不说地径直奔回自己的房间。
于是，陆森然那张本来已经红的很有特色的脸，就那么生生黑了。
她这是在嫌弃自己的节奏？
要不是她，他至于这么惨？
这女人，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还真能上天了！
殊不知，陆森然却是误会了慕橙。
气喘吁吁地跑回房间，慕橙立刻手忙脚乱。
开始找东西。
她记着上次见面的时候，于洪波是给了自己一张名片的。
现在正是用着他人的紧要关头！
他是医生，一定知道自己回事。
只是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不见。
名片，名片，该死的，到底在哪里？
慕橙焦急的心底有了绝望，到底拿什么来拯救你，陆森然的脸？
房间里面被翻得一团乱，还是找不见自己想要的。
看到站在门口的吴妈古怪惊异的表情，慕橙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果然是急中生乱。
怎么忘记了，于洪波是陆森然的家庭医生，留下他号码的，肯定不止是自己一个啊！
“吴妈，你那里有于医生的号码么？”
“额，有。”
吴妈应的很利索。
“那就好，赶紧给我，我要给他打电话！立刻，马上！”
清脆而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落入了某人的耳中。
看在那里面的担忧是实实在在的，一直盘桓不下的黑沉，才有了消融的痕迹。
原来不是嫌弃啊！
那就好。
兵荒马乱之后，慕橙再一次站在了陆森然的房间里。
后者还是之前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平淡的令人指。
盯着那张脸，慕橙颤抖的心肝，就没有停止过。
怎么能这样呢？
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这样了呢？
同情心泛滥，慕橙咬着下唇，眼神痛苦。
好像被毁容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样。
“陆……森然，你还好吧？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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