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伊是个遇事沉着冷静的人,偶尔发点牢马蚤也只对我一个人而已,因为他知道,即使和我倾诉等同于对牛弹琴,但至少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和行动,我永远不会嘲笑或者鄙弃他。更何况,他很少失误。
有时我也会把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有选择性地讲给他听,理由同上。
有其父必有其女。
“今天我们班转来了新同学,好像是混血儿。”
我低头扒拉着米饭说。
“我知道。”
奇怪。我抬头不解地看着老伊。
老伊笑了,“今天碰见你李叔叔,他告诉我的。他们科前几天为这几个孩子办了户籍手续,因为每个孩子都长得很漂亮,所以他特别留意了一下。后来看到他们要上育才中学,就问问我有没有和你分到一个班。”
原来如此。
“转到你们班的那个叫什么名字啊?”
“爱德华。”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爱德华脱口而出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相当具有喜感。
我是英语课代表,让我这样念一个英文常见姓名的中译版还真是别扭。
“哦,对对对,我记得有一个叫爱德华的。这五个孩子的名字都很特别,我记不太清了,不过都是一些爱呀斯呀的。”
我更想笑了,只好更加勤快地往嘴里塞食物。
“你李叔叔还为这几个名字伤脑筋呢,跟普通人差别太大,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让人家改名字,后来想想他们也算是特殊的一群了,就勉为其难破了个例。”
果然,长的漂亮的人走到哪里都占便宜,甭管是小便宜还是大便宜。
“爱德华现在是我同桌,老师让他坐许嘉伦的座位。”
“哦。他对国内还是很不熟悉的吧,那你多帮助他,同学之间一定要团结互助。”
很经典的教导话语,即使是平日不苟言笑的老伊,也对这一套路了如指掌。
我点点头,拌着汤汁吃完最后一点米饭。其实我心里很想补充一句,爱德华对我很不友好,而且莫名其妙。
第二天,我终于见到了这个大家族。
每逢英语早自习,我便要比其他同学早一些来到学校,往黑板上写语法规则和短语积累。
在我写完了所有内容出门去洗手的时候,迎面走来六个美人。
在这样一个普通而严谨的省重点高中,这样的出场阵容着实华丽异常。
冯校医走在第一个,一贯的白色西服外套搭配黑色衬衫,头发理的一丝不苟却没有八十年代那种油头粉面的气质,若不是冯校医已经结婚了,恐怕不少女老师甚至女学生都会觊觎他。
冯校医的后面,跟着两对男女。走在前面的一对,男生高大威猛,比爱德华还要高些,结实的手臂辨得出强壮的肱二头肌。他留着褐色短发,神情严肃,一看便知道,是个“纯爷们儿”。走在他旁边的,是我至此见过最美的女生。及腰金色波浪卷发,比起《麦琪的礼物》里面德拉的“瀑布”也毫不逊色,眼睛大而深邃,像极了风靡日韩的sd娃娃。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裙,身材高挑婀娜,气质成熟性感。对比之下,我看着自己的t恤仔裤球鞋,还有沾满粉笔灰的手,真想找个地缝藏起来。
他们后面跟着的一对男女,看上去要平易近人的多。女生和我差不多高,俏皮的紫红短发,小巧的五官,一身运动装扮,面带微笑,挎着身边的男生。男生的表情很木然,让我惊喜的是他的天然卷儿,除了《银魂》里面的坂田银时,我还没有对其他天然卷拥有者产生过这样的好感。他的嘴唇薄薄的,微微张开,显得大智若愚。不记得谁和我说过,嘴唇薄的人不容易接近,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这两对男女,即使没有过多的亲密动作,也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的亲密程度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哦,对,他们互相之间是亲戚,那么,这样也不算出格。
不过他们不是养子养女,没有血缘关系的吗?
爱德华走在最后面,显得骄傲而孤僻,他的脊背挺直,头微微低下,下巴露出好看的弧度。如果不是性格古怪,他拥有一切我欣赏的男生的外貌特征。
不,应该说,他这样的外形,是个女生都会心动的吧。
看到我,冯校医亲切地招招手。
虽然冯校医来学校工作才两个月而已,可我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在冯校医就任这段期间,我来过校医室四次。两次因为血糖低眩晕,躺了两个下午。一次是体育课篮球考试三步上篮,我带球跑的过程中摔倒,两个膝盖磨破流了血。还有一次,是我看球赛时被飞来的篮球击中头部,当时就昏厥了。
我不仅体质虚弱,还经常倒霉出状况。
我向他挥了挥,拳头。我不想让这个华丽大家族看到我脏兮兮的手,不过,挥拳似乎更加失败。
冯校医停下向我介绍大家。“贝拉,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孩子们,这个大块头是埃米特,他旁边是罗莎莉。后面的小女生是爱丽丝,她旁边是贾斯珀。最后面的爱德华你认识的吧,和你同班。”转而对大家说,“这是伊贝拉。”
看来爸爸说的没错,都是一些爱呀斯呀的。我理解了李叔叔为什么会因为这些名字伤脑筋,好在我是英语课代表,理顺这些名字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冯校医叫什么来着?对,冯库伦。
思考的间隙,我抬眼又撞上了爱德华的瞳仁,今天的黑比昨天浅些,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副美瞳。
我讨厌应对爱德华这样的目光,于是我对一直保持微笑的冯校医说:“刚写完板书,一手粉笔灰,我先去洗手了。”
与爱德华擦身而过的瞬间,空气冷的要凝成冰晶。
第一堂课是高老师的课,我洗手回来,看见他抱着昨天的考试卷子站在门口,爱德华在和他讲话。
“我要换座。”
我听见爱德华这样说。
真泄气。至于吗?我究竟哪里不对他胃口了?
“为什么呢?”高老师不解地问,随即又说:“换座可以,但是现在还没有多余的桌椅,如果和别人调换……我们班其实是根据每个人特点特别安排的座位,有利于学习上互相取长补短……”
“算了。”爱德华摆摆手,转身回了座位。
我想他是因为看到我怕我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才妥协了吧。
我的内心燃起一股无名火。拜托,你以为我很想和你同桌吗?笑话。我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祈祷,许嘉伦你水痘快点痊愈吧。
第一节课,高老师发下了昨天的物理试卷。
98分,我还是很满意的。唯一的错误是那道不定项选择,我少选了一项,于是扣掉2分。
应该是最高分吧,我心里有些暗爽。许嘉伦不在,物理成绩第一名或许可以侥幸拿到了。
我本想偷瞄一下爱德华的卷子,想知道他斤两几何。而这个家伙,把椅子拉的比昨天还远——他干脆坐到过道去罢。我伸长脖子,向他的方向看,高老师声音传来:“第七单元机械能是重难点,这张卷子难度不小,能上90分的同学都提出表扬。尤其是爱德华同学,拿到100分很不容易啊。”
100分?
我不顾爱德华的感受,拉过他的卷子看,那个大大的100红的耀目。
爱德华转头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我,深黑的瞳仁底层,竟然漾出微微的棕黄。
“你……好厉害。”
这句话我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我从小就佩服物理学得好的人,因为我了解自身物理思维非常差劲,能考出好成绩完全是题海战术逼迫出来的。
“一般吧。这些我以前学过。”
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在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弯成绝妙的弧度,眼底的棕黄晕染开来,瞳仁的深黑逐渐在消失。
我揉了揉眼睛,是眼花了吗?
恩人
不出所料,爱德华那个表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又变成了一尊侧面石像。
我很想像肥皂剧里面的逼问桥段一样揪住他的衣领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惹到他了,但终究还是拿着笔在演算纸上默默涂鸦。
很多时候我想做出一些泼辣的行为,但从来只是停留在想想罢了。
那天下午,爱德华请假回家。
连着两天,爱德华都没有来上学,据说是因为水土不服。
他不在的这两天,似乎是这个夏季最热的两天。教室天花板上吊着的风扇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转动,而燥热的状况依旧得不到缓解。
窗外老杨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叽咕,给燥热平添更多的烦扰。
天气热,人就不想动也吃不下东西。我几乎没吃午饭,就在座位上一套一套写着练习卷。
这两天八卦特别多,即使一心只读圣贤书也随时随地听得到关于华丽家族的议论。后来我才知道,不只爱德华,五个人都没有来上课。水土不服竟然也可以同步进行。我在想,说不定是一大家子出门休假旅行考察城市风貌去了,然后编造这样一个无可争议的理由掩饰。
埃米特和罗莎莉同班,爱丽丝和贾斯珀同班,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故意的。八卦里议论最多的便是出现这两对拉风疑似情侣学校为什么会不闻不问?还有,爱德华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认为,爱德华如果知道自己这样受欢迎并不会表现出多大的兴奋。像他这样有资质并且对自己的资质了如指掌的人,一定是骄傲的,眼里不容人的吧。
星期五,下起了小雨。我一进教室,便发现爱德华已经坐在那里,桌子上练习本摊开放着,而第一时间他却和我四目交接。
好像他早早坐在那里,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似的。
我很快否认了自作多情的想法,低头走到座位上,放好肉书屋,拿出笔盒,这时听到爱德华的声音:
“嗨,这两天过得还好吧?”
转头看他,他微笑着,金棕色的眼睛,暖如琥珀。
不得不说,我吓了一跳。原本还在思考怎样继续应对他石像一般的冷漠态度,他竟然主动做出让步,还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挺好的。听说你病了?”
爱德华表情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变得从容不迫。“呵呵,算是吧。一到大晴天我就浑身不舒服。”
阴天乐的症状,我最初的猜测不是没有根据。
“这两天讲了什么?”他又问。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都讲了新课,英语测验一次,卷子我给你留了,语文写了一篇作文。”
爱德华满意的点点头。
“那些新课内容你应该都会的吧。”我说。
“应该吧。呵呵”
今天的爱德华特别爱笑。
“你怎么看菲尔普斯吸毒的问题?”
我感觉头顶轰隆作响,爱德华转移话题也未免不着边际了点。
“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力和责任,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也许爱德华也受不了我信口胡诌的答案,不等我说完,他就笑着摆摆手说:“还是不说这么严肃的问题了,那么你觉得,我们校长长得像不像邓布利多?”
我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爱德华很有能耐,从严肃过渡到无厘头,尽管不那么圆滑。
“你也发现了?呵呵。不过,我对校长的喜爱远远比不上对邓布利多。”
“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有什么特长吗?比如唱歌跳舞绘画或者运动。你为什么会选择理科?还有,你……哦,我的问题好像太多了。”
对于爱德华查户口一般的发问,我一时不知道该先答哪一个。
“我……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很多事都是随性而为。至于特长,如果发呆算特长的话,我最擅长。”
“其实,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
爱德华笑着,那个角度的笑容煞是好看,我无法不被他的笑容吸引,盯着他的脸庞入迷地看。
“你戴了美瞳,对吧?”我冒出一个傻乎乎的问题。
“我不戴那个。”
他竟然否认。
“可是,上一次你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今天却是金棕色。还有,刚来班里的时候……”
“光的反射,物理讲过的。”
他好像有意躲闪我的目光,急忙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态度好,不过是一时。可我开始对他好奇了,而且,我发现我并不讨厌他,除了最开始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气愤,但是我从没有讨厌过他。
谁会和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针锋相对呢?
放学时,我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手里拿着准备好的英文单词便笺薄低头背单词。我喜欢利用一切零碎的时间完成一些细碎的课业,其实我就是懒得占用大块时间再去复习。
经过十字路口时,红灯停,我站在路旁继续背单词,不知不觉向前迈步,而此时绿灯还没有亮。
我被汽车的鸣笛声惊吓到,抬头的瞬间,一辆货车已经逼近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给不了身体任何指示,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站在原地。
完了。
这两个字闪过我脑海的时候,我几乎想象到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这一幕惨烈的情景。
突然,一道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我面前,伴随着巨大刺耳的刹车声,我被推开了与货车相隔半米的距离。
是……爱德华。
他一只手从我身上松开,另一只手刚刚从货车上离开。
我的心跳依然强烈,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解脱,但是理智犹存。
“你让它停下了?”我看到了货车上的手掌印。
“它自己停下的,如果不停,该违反交通规则了。”他面无表情的对我说,然后指了指已经变绿的信号灯。
不,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我拍了拍身上由于刚刚被推倒时沾到的灰尘,环顾四周,看到了周围目击者唏嘘的表情。
货车司机跑了过来,连连问:“怎么样怎么样,小姑娘,没事吧?”
这是个好心的司机,我应该庆幸。其实责任在于我,假使他气急败坏的骂我一句:“x,你没长眼睛啊?”我也不会抱怨。
“没事,叔叔,对不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司机大叔嘴里念叨的同时,我发现爱德华不见了。
“叔叔我先走了。”我去搜寻爱德华的影子,却一无所获。
司机叔叔追上我,坚持要送我去医院检查,嘴里一直说着即使没有撞到也有可能因为过渡惊吓造成神经上的问题还是检查一下比较保险。事发时彼此离得那样近,他无法相信我真的毫发无伤。
我想,他也许没有注意到爱德华。
爱德华行动得太快了,以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出现又恰好赶上交通意外我都一无所感。
我向司机大叔极力展示我的健康与活力,又是甩手又是踢腿,就差没有现场做一遍中学生广播体操了。司机大叔看拗不过我,于是让步。
和司机大叔告别的时候,他依旧不停向我嘱咐这嘱咐那,还塞给我一张名片说有任何问题一定要联系他。我当时只想告诉他,现在有问题的,是他的车子。
我不知道,他看到车体前方那个掌印的时候,会怎样想。
回到家,老伊第一句话就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他已经穿戴好制服,准备出门了。
“英语老师找我讨论今后早自习内容的问题,所以迟了。”
我撒了谎,可是这是善意的,老伊平时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况且现在一切风平浪静。
但毫无疑问的是,没有爱德华,我已经投向死神的怀抱了。
现在,我不仅可以肯定爱德华是我的救命恩人,还可以坚定地作出判断:
爱德华,他不是一般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勤快,哦也。
之后就不知道会不会保持日更了,作业很是让人抓狂,还有我的西班牙语,诸神保佑……
去吃饭了,明天继续。
篮球争霸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爱德华。
(暮光同人)不朽的青春期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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