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怒气加上真气在他体内肆虐,他终于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声。
霎时间,庭院里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怎么回事?!
这庭院里从来没刮过风,更没下过雨。
莞娴震惊的抬头。
“别怕。”他不假思索的护在她身前。
见他们如此,他的怒气到达了极致!
狂风席卷而来,将庭院中的大树都连根拔起,莲花池中卷起高高的水柱,而竹屋,自然是被风刮倒,无数的竹片、树枝、残花、碎果,在空中狂舞。
他弯腰揽住她,为她挡住如利刃般的狂风和树枝,“你知道怎么出去么?……咱们先暂避一会。”
“嗯。”她点点头,又担忧的瞧了宸晏一眼。
“你们分开、分开!”见他们依旧相拥,宸晏琥珀色的眼眸泛起火光。
狂风愈来愈猛,豆大的雨点也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
“嗷——”
随着一声长啸,他窜上空中,身形逐渐变长,满身被闪亮的鳞片覆盖,两颚伸出长须,爪子上也长出了尖利的倒钩。
……他,终于飞升了!
而那两个凡人,却被这霸道的狂风卷了起来,远远的消失在天边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云散风歇,大雨也止住了。
一个俊美无俦、峨冠博带的年轻男子站在半空中,双袖如同鼓了风一般的飘起。
他紧闭双目,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吹箫
黑暗中,莞娴重重的跌到一处甚是绵软的地方,摔得虽然不疼,但她大惊之下,还是闷哼了一声。
随手在身下抓了一把,是软滑的锦被。空气中,有那熟悉的淡淡百花熏香味儿……
这是,她的闺房?
“姑娘,怎么了?!”在外头值夜的召玉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提了灯笼,披衣进来。
莞娴定了定神,淡淡答道:“没什么,做个噩梦而已。”
“这样啊。”召玉放了心,点起灯来,见莞娴衣衫尽湿,几缕头发也凌乱的黏在额上,便赶紧唤个小丫头去烧水,“姑娘这是做什么梦啊?瞧您吓得一身冷汗,就好像水里捞出来似的。”
“……不说了。”借着如豆的灯光,她四下里瞧了瞧,这儿果然是自己的闺房无误。在低头看了看,那银镯子好端端的戴在自己手腕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宸晏飞升时产生的异象,将他们逼出了庭院?
那么楚承瑛又会去哪里呢?是不是也是回到他房里了?
莞娴一时想不透,只是悄悄捋下镯子,塞在枕头下边。
暖暖的沐浴过后,婢子们给她换了干净衣裳,她又歇下了。
她一会儿担心宸晏和庭院,一会儿又担心楚承瑛,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估摸着庭院里的狂风暴雨应该过去了,便又闪进庭院里。
里头果然已经安静了下来,宸晏那家伙,自然是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地的残花碎草,可以称得上是满目疮痍。
她辛苦侍弄的菜地和木瓜树都化为乌有,还有那些极美的花草……
小坏龙,你说你飞升就飞升好了,还整出那么大动静来干嘛?展现你的龙气侧漏吗?!
之前情势紧张她来不及细看,如今仔细清点了下损失,她顿时心疼得要死。
对了,还有她的银票和首饰!……那可是她的全副身家啊!
原以为这地方很靠谱的,谁知小怪龙给她整这么一出。
她赶紧奔到竹屋的原址,在废墟之中划拉着,试图寻找她的珠宝匣子。
……宸晏啊宸晏,你给我小心点,如果我的财产不见了,我非扒了你的龙皮不可!
她一边找一边暗暗咒骂着。
找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从泥泞中翻出了她亲爱的匣子。
打开瞧了瞧,见上层的珠玉沾了些水和泥,下层的银票地契虽有些湿润,但还是好好的躺着呢……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在飘着残荷的莲花池里洗了手,她抱着匣子回到闺房,将东西藏好,一直提着的小心脏才算放下了一半。
另外悬着的那一半,当然就是担心楚承瑛。
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她知道下人们都起身做事了。她唤小桃进来为她梳洗更衣,又嘱咐她去庆侯府探望时,不必再提镯子的事。
洗漱过后,用过早膳,她与瑞娴二人照常先去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去北堂向母亲请安。
可是在北堂院外,却与楚承瑛不期而遇。
“舅舅早。”姐妹俩连忙躬身请安。
楚氏闻声,匆忙的从屋里出来,见了楚承瑛,显示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见他除了脸色有点儿苍白,其他都一切如常,便连忙请他进屋坐下:“你伤还未好,怎么就出来了?还来得这般早。”
“昨日劳姐姐、姐夫挂心,今日特来报个平安。”他含笑回答。
莞娴知道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便抿唇笑了笑。
“哦,对了,三姑娘,多谢你的镯子。”他说着,将一个锦布裹着的东西递给她,瞧那轮廓,里头确实是镯子。
“您客气了……如今见您安好,咱们都高兴得紧。”她连忙伸手去接。
在锦布下,她的手指与他轻轻一触,又极快的分开了。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她不自觉的分了神,顿了顿,才将用锦布包着的镯子接过来。
她送过去那只银镯子已经回到她身边,这里头的肯定不是她那只,因此她也没打开来看,将东西连同锦布一块儿收进袖中。
虽然有许多话想要说,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她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是安静端庄的坐着,听他和楚氏闲聊。
而楚承瑛,也没有再看她。
瑞娴瞧了瞧楚承瑛,又看了看莞娴。
见姐姐不经意的揪紧了衣袖,她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楚氏见五弟无事,神色十分欢喜,问了问他受伤的来龙去脉,嘱咐他好好歇息养伤。楚承瑛一一答应了,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楚氏知道他有伤在身,没有挽留,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人恭送他。
莞娴姐妹目送他出门之后,也退下了。
莞娴回到自己屋里,迫不及待的从袖中拿出他还回来的东西来瞧。
揭开锦布帕子,她眼前一亮。
里头是一对金光闪闪的镯子,上头镂刻着精细的龙凤吐珠图案,还有点点石榴花点缀其间,镯子里侧还刻着篆书的福、禄、寿、囍字样,做工十分精致,这分量嘛……也不轻。
她把玩着镯子,眉开眼笑。
双喜龙凤金镯,这是聘礼中必备之物,他送这双镯子给她,是许亲之意么?
她心里的甜意荡漾开,就像喝了几碗加蜂蜜的莲子羹似的。
这庭院里一团糟,真不知该如何整理才好。
莞娴坐在莲花池边,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出神。
她这几日一直想着怎么重建这庭院,却不知从何入手。自己力气不够大、技术不够高,勉强将菜地清理好、重新开垦一遍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仅凭她一人之力,想要重新将屋子筑起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找楚承瑛?
让他帮忙建个小屋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他这会儿忙着军国大事,为他们的幸福未来努力,她也不好多做打扰。
找别人,她又不放心。
看来,她只能等大树重新长起来之后,在树杈上垒窝,做个鸟人……
她正想着,却听到池子那头似乎有人在呜咽。
转头一看,却见一个年轻男子垂头丧气的坐着,乱蓬蓬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脸颊。但那身靛蓝道袍她是认得的……虽然他长大了,但衣裳却依然十分合身。
“怎么了?”她没好气的走过去。
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秀眸盯着她眨了眨,露出颇为可怜的模样来,与他那仙风道骨、俊逸无双的模样实在太不相称。
“丫头……我终于见到你了!”他长臂一伸,便环住她的腰,俊美的脸蛋儿靠在她的小腹上,双肩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人间真是太危险了,我还是回这儿来吧……”
“怎么啦?”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母性大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将他头上翘起的几根呆毛抚平了,“你不是飞升了么?飞升之后,难道不是到天上去?……嗯,不去天庭报道么?”
“我还有个劫数未尽,必须先留下。”他垂首,语焉不详的回答。
“哦……然后呢?”她点点头,拿出随身带着的小角梳,替他梳理那一头乱发,“你这头发怎么啦?好像烫过似的……”
他想做个泡面发型吗?
“没、没事……”他梗着脖子回答。
“不老实交代就不让你住这儿了!”她赤果果的威胁道,“你看,你把我这里弄成这样,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唔……”他心虚的哼了一声,小声说道:“是……被雷劈……”
“啥?”她挑眉,“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不是……是因为,仙界的规矩,不能随意对凡人用法术……”他呐呐说道。
“否则就会被雷劈?”她抚掌笑。这规矩倒是不错,若是不假以约束的话,这人间就要被修仙人士给弄得大乱了。
“是、是他们先欺负我的!”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团白气出来,“本大仙怎么能让人随意欺负!”
“好啦,你就待这儿吧。”莞娴猜他多半是因为不谙世事而在外头吃了亏,在说他那琥珀色的眸子,换做寻常凡人,肯定会觉得讶异的,说不定还被别人当做妖魅之流绑起来烧了。
想起来,他还是留在这儿安全。等她好好教他些做人的道理,再让他出去吧。
小怪龙真不是盖的。
莞娴过几日再回庭院里瞧,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远处竹影飘摇、姹紫嫣红;近处则是绿塘摇滟、莲蕊含香……景色比过去有过之而不及。而原本竹屋的所在之处,如今盖起了两层的木楼来,下层依旧是三间屋子:正堂、厨房和丹房,只不过,丹房里头的鼎炉已经没有了。
而上层呢?她扶着圆滑的木栏杆,踏着阶梯上楼。楼上是并排的两间房,她随意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见里头床榻、案几、柜子无一不全。房间的窗子正对着下边的莲花池,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心旷神怡。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
她循声出门,绕到房后的露台,只见宸晏坐在栏杆上,一柄竹萧横在他唇边。他原本垂眸轻轻的吹奏着,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放下竹萧,对她扬起嘴角。
“我原不知道,你还会吹箫。”她击掌叫好。
“有什么是惊才风逸、绝艳非凡的本大仙不会的?”他面有得色,却又不以为然的撇撇唇。
“是啦是啦。”虽然长成大人了,可性子一点儿没变嘛。莞娴耸耸肩,“以前怎么不见你吹箫?”
“还是龙的时候,嘴巴大吹不了,会漏风。”他委屈的扁扁嘴,“你又不让我尝你的血变成|人……不然我就可以早些吹给你听。”
“……”
将门虎子
过了几日,容娴夫妇难得的提了礼物上门拜访。
瞧她一脸喜色,莞娴忍不住将她拉进闺房,问道:“二姐姐,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这么高兴,是不是你那儿亲戚、婆婆的事儿解决了?”
“也算是吧。”容娴抿嘴笑了笑,“大哥哥不是外放了县令么?我让爹爹给你姐夫也寻个外缺,咱们走得远远的,就不信那些破落户亲戚会跟着去。”
“这样啊。”莞娴了然点头,又皱了皱眉,“我瞧裴姐夫一向清高,未必愿意让你帮这个忙。”
裴道元本来就是进士出身,虽然比大堂兄的进士及第次了一等,但也是入了翰林院的。他是有才之人,只要兢兢业业的做下去,不会没有出头之日,何必担上这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名声呢。
“嗐,你知道他一向极孝顺……他娘都同意了,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容娴不以为然,翘起嘴角笑道,“这可是江南的实缺,肥着呢,多少人使银子都钻不到。也就是正好那边有个县令上了本子丁忧,我爹爹才能将他荐上去了。不然的话,靠他自个儿,还不知轮到哪年哪月呢。……在这件事上,我和我那婆婆可是难得的有志一同。她听我这么一说,可高兴了,对我一口一个好媳妇乖女儿的叫,这些日子也不骂我了。”
“……这样啊。”莞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陪着勉强笑了笑。
容娴随夫上任,这一去又是三年,到时候,自己已经不在苏府了吧?
她也管不了许多,二姐就自求多福了。
容娴今儿心情极好,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用晚膳的时候,莞娴的耳朵才能休息。
今日晚膳因为容娴夫妇的关系,菜色也丰富了些。
不出莞娴所料,裴姐夫笑得有些勉强,并不因为岳父替他寻了个肥缺而特别高兴。至于大老爷呢,依旧板着脸,看起来也不甚开心。……看来,这事儿大伯父也不是十分愿意的,大概大伯母也插了一脚。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莞娴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希望容娴会珍惜这些,将来不要让父母再担心了。
老太太瞥了他们翁婿一眼,啥也没说。
她扫了众人一眼,见一家人围桌坐着,一副合家团圆的模样,神色便颇愉悦。可过了一小会儿,想起长孙不在席上,她又轻叹了口气。
大太太见状,知道老太太的心事,连忙笑道:“刚收到经哥儿的信,说是他媳妇儿有孕了。”
“真的么?”听了这话,老太太精神一振。
“是啊。”大太太含笑回答:“这都是托老太太的鸿福……您就快能抱上重孙子了。”
“是苏家祖先保佑。”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待会儿你们陪我再去祠堂上个香,祈求苏家列祖列宗保佑宫里的大姑娘和长孙媳妇都一举得男。”
“若是一男一女也好,正好凑个娃娃亲。”大太太笑容满面。
“那也是,不过还是先生个儿子好,女儿可以慢慢来。”老太太说着,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似的,“大姑娘的日子是十一月,经哥儿媳妇的怕是要明年开春才生了。”
“这您急什么呀,左右都少不了您的大胖重孙子……”
“是、是……”
因为这件喜事,席间气氛轻快了起来,大家纷纷向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太太道喜。
只有楚氏如坐针毡,勉强笑着向婆婆和妯娌敬了一杯,便垂首不语了。
莞娴见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暗暗祈祷那促孕丸赶紧生效。
过了一会儿,瑞娴却插了句嘴,对莞娴说道:“姐姐,你上回和楚舅舅是打什么哑谜呢?”
“啊,什么?”莞娴心里立即警觉起来,可脸上还是不露声色的挂着淡淡笑容。
“我瞧你们上回,你看我、我看你的,好像有话想说却又不说出来。”瑞娴甜笑,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来,“这就叫做那个啥——眉来眼去吧?!”
“妹妹这成语用得不对。”容娴笑嘻嘻回答,“眉来眼去是说……”
“嗯哼。”大太太轻咳一声,打断女儿的话。
“三姐姐……”瑞娴似笑非笑的望着莞娴,等着她解释。
“在长辈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不待莞娴回答,楚氏便出言喝止。她本来就有点憋气,见继女如此出言无状,更是恼了。……她乱说话,不就是间接表示自己这个做后娘的教导不力么?
自己没有生育,已经在妯娌和婆婆面前很没面子了,如今这瑞娴还给她添乱,让她是气上加气。
听继母口气甚重,瑞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甘心的咬着唇。
“好妹妹,舅舅待咱们,都是一般的。”莞娴柔声说着,给瑞娴夹了一块红烧鱼。
瑞娴怒瞪她,她却是愈发笑得温婉亲切。
老太太瞥了她们姐妹一眼,没有说话。而男人们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出,两位老爷开始谈起了朝中大事,裴道元也不时的插一两句。
听他们说起征伐夏国的事儿,莞娴便也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大哥,这回出征,主帅还是庆侯爷,咱们大可放心了。”莞娴她爹,苏学士说道。
“是啊。”大伯父,苏侍郎点点头,“庆侯为主帅,楚家世子为先锋,此战应该不会很难打才是……咱们就等着明年此时的捷报吧。”
“是啊……皇上如今忧心的,就是粮草供给的事宜。”苏学士又说,“今年夏季,怕是有旱情呢。”
“唔……天下米粮近半来自江南,道元,你到了任上,务必给我写信说说情况。”大伯父瞧了女婿一眼。
裴道元赶紧起身应了,“小婿遵命。”
“自家家宴而已,不必拘束。”大伯母对他摆摆手。
他瞧了瞧泰山大人,又欠了欠身,这才坐下。
“说起楚家,庆侯爷那几个儿子可都是猛将啊,真可谓是将门虎子、不同凡响。”苏学士瞥了楚氏一眼,又赞了一声。
楚氏听他夸奖自己娘家兄弟,这才又欢喜了些,对他抿唇笑了笑。
“嗯,这回楚侯爷成年的儿子都出征了罢?”大伯父问道。
“是啊。”苏学士颔首,“就连前几日受了伤的老五,也跟着去做个书记官。”
书记官?
楚承瑛不是说入细营么?
莞娴脑中浮起个大大的问号。
眼眸一转,她笑盈盈的说道:“这可是如今京城里
(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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