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病得突然,好得莫名其妙。药研藤四郎第二天早上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的主人正抱着他的同伴睡得死死的,连他进来都没发现。他摸了下审神者的额头——已经是平日里的温度了。他的主人是笑着的。他知道审神者是身心俱疲才倒下,但此时仍有些茫然。——他们束手无策几天,不如烛台切光忠待一晚上。=把担心的同伴们强行打发回去睡觉,他往自家房间走。半路上,他停住了脚步。“他没事了。”药研藤四郎说,“您也早点去休息吧。”=回了屋,一屋子的兄弟都盯着他看。——一期一振把大家都强行约束在了房间里,所以粟田口家除了他,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天守阁附近。【一期哥,我担心……】【嗯,那就担心吧。】一期哥不再安慰他们了。在主人的事情上,他一次也没有安慰过大家。=几个小时后,他们将会迎来回本丸后、审神者清醒着的第一顿午饭。幽暗的部屋里,付丧神们安静地聚集在一起。“还和以前一样不行么?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陆奥守吉行盘着腿,拉伸着胳膊,疑惑地看着同伴们,“主人不会在意这些吧,他都愿意和你们上床了,怎么会在意一起吃饭?”原本大家都避讳着寝当番的事情,都在委婉地代指,叫陆奥守吉行说破,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某种诡异胶着的气氛。性格爽朗的打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头,不吭声了。先前审神者病着,这个问题就拖了几天,大家先前的那些冲动也消磨了七八分,至少没有人人要冲到审神者面前去请罪道歉、也不用派人守着刀解池了。但冷静下来以后,需要处理的地方又到处都是——该怎么对待审神者呢,怎么面对一个爱他们爱到愿意献出一切,身体、尊严、自由全都舍弃了换他们好起来,却被他们伤得遍体鳞伤的主人?没有结果。想去见他,又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最后,还是按三日月宗近的办法去做了。——暗堕的全部留在房间里,其他人一切照旧。=午饭,晚饭,相安无事。审神者看上去气色不错,就是食量并不大,几乎所有的菜都只吃了很少的一点点。大病初愈,这算是正常情况,付丧神们有点担心,但也并没有觉得不妥。直到晚上。=有人敲门。膝丸看了看哥哥,对方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去开的意思。处在食物链底端的膝丸乖乖地爬起来去开门。他打开门,看见了……穿着浴衣的审神者,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膝丸的大脑一片空白,反手就把门关上了。他关门的动静不小,髭切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他。“……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江纨站在门外,被关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疑惑地眨了眨眼。之前在异常时空、包括回来的一路上,大家都对他很友善,还不接受换审神者,他以为……是稍微消气了一点。没想到……关门的力气这么大,一副吓到了的样子,看来是……非常不想见到他。=屋子里“是主人。”膝丸小声说,然后微微红了脸颊,“穿的……很少。”髭切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问题。——审神者好像不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病了几天,好不容易好了,穿的很少过来……他是来寝当番的。=“呼……”江纨长长地吐了口气,给自己鼓劲。也不是第一天被大家怨恨排斥了,只是今天那一天都和咪酱腻在一起,整个人幸福得像在梦里,吃完晚饭找借口把咪酱骗走,换衣服下楼的时候很是有点委屈。才一天,就得意忘形了。他一边责怪自己,一边轻轻地敲了敲木质的门框。“髭切殿下,膝丸殿下。”一墙之隔,膝丸靠在门上,疯狂和兄长交换眼神。【怎么办啊???】【……】髭切也不知道怎么办。门外,明知道膝丸就在门口的江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眼神慢慢地暗淡下来。他叹了口气,又敲了一下门。“那我先去别家,晚点过来。你们……”他顿了顿,“不喜欢我的话,我一会儿想想其他办法。”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听出了审神者话语里那种自暴自弃的情绪,膝丸下意识地起身,就想要开门,却被身后的兄长拉住了。审神者的脚步声很轻,以太刀的侦查,几步之后就听不到了。“兄长,为什么拦我?主人听上去……很伤心啊。”“嗯……为什么呢?”髭切托着下巴,打量着自己的弟弟,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你太笨了吧。”“兄长???”=江纨在左文字家门口吃了第二次闭门羹。——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在战场上,左文字一家三口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江雪开了门,然后闭着眼睛,说了句“您请回吧”。就把门关上了。江纨站在中庭,手脚不可抑制地发冷。——他又……做错什么了么?不会的不会的,先冷静,看江雪的样子,他并没有暗堕更多。但江雪之前也有过隐藏暗堕痕迹的做法,并做不得准。可是……他的目光投向新选组的房门。万幸,清光给他开的门。同样穿着浴衣的少年人愣了一下,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有点脸红,让他进了屋子,还给他倒了杯茶。安定靠在窗边,没披羽织,也没有绑额带,小脸秀美又宁静。他没那么像冲田总司了。看他来了,打刀瞥了一眼,又扭过头去看月亮。清光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对面,像是被上级检阅一样,保持着一个妥当的距离。这是……拒绝么?江纨喝了茶,借着蒸腾的热气偷偷观察安定。——他们暗堕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也不再需要往他的身体里灌神力来维持神隐,自然是不需要……和讨厌的人上床了。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问题。倒是……跑过来自荐枕席的他有些可笑了。“主人你……”“清光你们……”他和安定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停下,有点尴尬。“清光,还有安定,你们两个怎么样?”江纨硬着头皮问,“我是说,暗堕的情况……”“啊,没事的。”清光一愣,然后笑着回答,“您呢,之前发烧了,安定还……”“我没事。”大和守安定从床边走过来,坐在加州清光身边,打断了他的话,抬头问,“您要看看么?”江纨的视线与大和守安定对上了一瞬——自那天在院子里把安定惹哭了,还放了狠话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安定对视,江纨的视线一触即躲,低下头去喝茶。“没……没事。我只是来看看,这就走了。”他顿了顿,然后轻声说:“谢谢你的茶,很好喝。”=江纨落荒而逃。付丧神们待他磊落,没有半点促狭,倒显得他像个急不可待的荡妇,只穿着一件浴衣就不成体统的去找自己的刀cao。他为自己的举动羞耻不已,脸上发烫。“哎,主人?”住在隔壁的堀川国广打开门,正看见他们的主人赤着脚站在门口发呆。“你等等哦!”少年人扔下一句,就跑回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抱了一件羽织出来。“主人和兼先生差不多高吧……”他微微踮起脚,打量了一下,然后把羽织批到江纨身上,小声抱怨,“刚生完病就光着脚跑出来,药研殿下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