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世子夫人解惑。”
世子夫人笑道：“一方面是你我相交日久，又都京城，不见面说上一次话，实是不应该。二来也是有件喜事，想同侧妃商量一番，还请侧妃能够考虑。”
“世子夫人太过客气了，我出门不便，若是方便，该是我去拜访世子夫人。”
“侧妃就不用同我客气了。事情是这样，我得知侧妃娘家陆府正为府上姑娘说亲。正好咱们镇南侯府有这么个合适对象，就是世子五弟，长得是一表人才，身上也有秀才功名，年纪也相当，就想着要不咱们两家做个亲家，结了这门婚事，不知侧妃意下如何？”
陆瑾娘先是一愣，不可置信，镇南侯府竟然想同陆府结亲，这太过奇怪了。接着又是一笑，“世子夫人厚意。只是我本是出嫁女，娘家妹妹婚事我实是做不了主。此事还需我娘家大嫂以及父母做主才行。若是世子夫人真有结成这门亲事，不如请媒人到陆家走一趟，世子夫人意下如何？”
世子夫人笑了笑，“侧妃说极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侧妃也知道，我们侯府同陆府有些误会，这么贸然上门，怕是不合适。正好我同侧妃有些交情，就厚脸请侧妃出面，帮忙说和一下。”
陆瑾娘觉着好笑，就凭祝四悔婚，如今又是镇南侯府二儿媳妇这一点，除非陆家走投无路了，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同镇南侯府结亲。那简直就是上赶着让人看笑话，不清楚人还以为陆家用了什么手段，才攀附了这么一门亲家。
陆瑾娘客客气气，“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世子夫人。”
“侧妃请讲。”
陆瑾娘斟酌问道：“贵府五爷虽说是庶出，但是有功名身，加上镇南侯府这个背景，想要说亲该是很容易。不说一般官宦人家，就是高门大户里姑娘也是能娶。我娘家陆府不过是一般官宦人家，我那五妹妹也不是特别出众，既没有一张天香国色脸蛋，也没有特别出众才艺，无非就是性子柔和，是个能持家人。单是说门户，我娘家同镇南侯府，那可真正是高攀了。世子夫人前来说亲，还找到我这里来，我就想问这是贵府哪位主意？还是说这只是世子夫人想法？”
世子夫人这会还真有点尴尬，“我事先没将事情说清楚，还请侧妃见谅。此事侯爷和侯爷夫人也是同意，世子也是答应。”
这就让陆瑾娘生疑，陆瑾娘笑笑，“有些事情不用说，想必世子夫人也是明白。当初祝家事情同我们陆家闹很不愉。为此我家太太都同祝家四房亲妹子断了联系。如今侯府要同陆府结亲，实是出乎人意外。侯府五爷人才，定能寻到一门如意亲事，又何必非得同咱们陆家接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缘故，还请世子夫人帮忙解惑。若是这个疑问不能说清楚，此事我看还是不必了。”
世子夫人不好意思笑笑，“早就听说侧妃做事为仔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有心同侧妃相交，也不怕侧妃笑话，此事我就同侧妃说个清楚。原本我们府上五爷是有准备同另外一家定亲，只是后来女方家里变卦，此事不了了之。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两年，对如今并不影响。前些日子，我家老夫人找我说话，说是给老五寻一门亲事。本想着是从齐家找一个合适姑娘定亲，可是不知为何侯爷给否决了，没有答应下来。具体是什么缘故，不瞒侧妃，我也是不太清楚。接着老夫人那里就说起王府，又议论到侧妃这里，又得知侧妃娘家正为姑娘说亲，就想着要不两家结个亲家。侯爷没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想着两家有些误会，不好直接上门，侯爷同世子就吩咐我来王府寻侧妃，想说和说和。”
陆瑾娘笑了笑，心中还是有些奇怪，“世子夫人可否同我说明白，为何侯府会看上陆家姑娘？我们陆家可是小门小户，哪里就有资格同侯府结亲。”
“侧妃这可就是妄自菲薄了。一门父子两进士，这可是不得了。令尊虽然官职不显，可是也是持家有道，立身够正。即便知道那些人是犯官之后，也不顾自身安危，出面相帮。这可真正难得。”
听到这里，陆瑾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陆长中一时善心，没想到倒是有了好名声。
世子夫人又继续说道，“令兄同为进士，虽然名次不显，可是我也听说令兄十分有才气，翰林院不少老先生都是夸赞。想必将来定是官禄亨通。这样耕读传家教导出来姑娘，规矩礼数肯定是没错。不像咱们侯府，都是粗人，就该寻个书香世家姑娘来改改风气。”
陆瑾娘好笑，什么风气不风气，不过是客气话而已。不过陆瑾娘也算听明白了。镇南侯府军功起家，被封为侯爵也不过十几年时间而已，京城人士中只能算是暴发户，没有一点底蕴可言。陆家虽然只是一般官宦人家，名声不显，但是好歹也是书礼传家，读书进学传到陆可信这一代，已经三代。算是文官集团一份子。镇南侯府想同文官集团拉上关系，好方式就是结亲。同陆家结亲，一是不太显眼，而且说起来也是陆家高攀，名声上镇南侯府自然要好听些。二是陆家不仅父子双进士，要紧是陆家还出了个王府侧妃。不是光杆侧妃，而是有儿有女有靠山侧妃。等将来孩子长大，王府分家，顺利话，绪哥儿也能封个郡王。即便得不到郡王爵位，国公爷爵位也是有机会。等到那个时候，加上陆可信仕途上前程，陆家自然不会是现陆家。那时候陆家要将姑娘嫁到高门大户去，只怕没人会再说是陆家高攀了。
镇南侯府好算盘，用一个庶子结一门看上去不是那么般配婚事，为就是将来。即便镇南侯府打算后落空，损失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庶子，根本不值得什么。若是误打误撞，真如镇南侯府想那样，陆家真发了起来，那么镇南侯府就算是赚到了。
只是他们打错了算盘，竟然打到陆瑾娘头上来了。陆瑾娘从心里头就不满意这门婚事，一个是祝四这个女人，当然她可以忽略不计。要紧是大齐氏这个正经婆婆，瞧瞧那刻薄势力样子，绝对不是个好伺候主。宓娘要是真嫁到镇南侯府去，若是立马分家就算了。可是看看侯府打算，分家只怕要等侯爷过世之后了。如此一来宓娘势必要伺候大齐氏身边。得到大齐氏喜欢就罢了，若是不得喜欢，那日子就难过了。看看大齐氏对自己亲儿媳妇都那么个态度，又怎么可能对庶子媳妇好。
不过世子夫人亲自上门来，陆瑾娘也不好驳了人家脸面，“世子夫人，此事毕竟事关娘家妹妹终生大事，我一个出嫁女实是不好做主。不过你放心，此事我会同大哥还有父母商量，若是他们同意，这门亲事自然是可以。”
“侧妃说是，那就多谢侧妃了。我府中恭候侧妃好消息。”
“好说。今日麻烦世子夫人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等到改日得闲，我亲自上门叨唠，届时还请世子夫人不要嫌弃。”
“侧妃说哪里话，我是求之不得，又如何会嫌弃。侧妃留步，我叨唠许久也该告辞。”
“那我就不留世子夫人了，邓福，恭送世子夫人。”
“奴才遵命。”
送走了世子夫人，陆瑾娘只觉今日事情真是太过梦幻了。镇南侯府要同陆家结亲，这门亲事怎么看都不配。陆瑾娘问邓福，“镇南侯府想同陆家结亲事情，王妃那里可知道？”
“王妃应该是知道。之前世子夫人不是说，原本是想同齐家结亲，齐家不答应，听说这里面就有王妃意思。”邓福小声说道。
陆瑾娘笑笑，是齐氏嫌弃大齐氏这个旁支庶出姑姑丢人了，还是因为觉着镇南侯府不靠谱，结了亲会拖累到娘家鲁江伯府？不管如何，陆瑾娘想着都要将镇南侯府如今情况打听清楚，然后才能做出准确判断。于是叫来邓福，如此吩咐一番，邓福领命，跟着就出去了。
没有具体消息来之前，陆瑾娘也没打算将此事告诉陆可信和胡氏。
过了数天，邓福打听消息回来。镇南侯府如今一切正常，不过有一点可能是关键。镇南侯似乎已经站队，选择了要支持人。同鲁江伯府政见不同，所以即便只是打发一个庶女，鲁江伯府依旧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政见不同？是了，如今要紧就是皇上心意。虽然太子还位置上，但是那么多事情发生下来，太子皇帝心目中位置已经不复往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场动乱发生。此时选择站队，那完全就是赌博，赌赢了，全家鸡犬升天。赌输了，则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就难怪鲁江伯府不肯结亲，即便只是打发庶女，也不想因此留下把柄。
要说站队，齐氏出自鲁江伯府，五王爷也是一个有力竞争者，想想当初还是鲁国公府时候，齐家为五王爷所做一切。可想而知，鲁江伯府支持应该是五王爷才对。既然是政见不同，那么很显然镇南侯府支持又是另外一方人马。
如此一来，陆家同镇南侯府结亲事情，倒是可做可不做。同镇南侯府结亲，似乎多了份保证。只是庶子没分量，家族没说话资格，这份保证其实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不结亲，免得惹祸上身，害了宓娘一辈子。
邓福旁边伺候着，小心说道：“启禀侧妃，此事窦将军已经知道了。他让奴才转告一句话给侧妃。”
“你说。”陆瑾娘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听到窦猛二字就失了冷静。
“窦将军说，若是侧妃不愿意陆家同镇南侯府结亲，倒是可以考虑窦家。窦家也有合适庶出子弟，年龄也相当，说是侧妃妹子嫁过去，定不会受了委屈。”
陆瑾娘顿时笑了起来，“窦猛还真敢想，竟然想让窦家和陆家结亲。”
邓福小心说道：“侧妃，奴才以为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窦家那几位小爷，奴才也打听过了，有那么一两个也是有点出息。年龄也就十七八岁，如今军中当值，有窦将军提携，将来未必不能有出息。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若是陆家姑娘嫁人窦家，将来侧妃也有了理由去窦家走亲戚。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机会同念哥儿见面。”
陆瑾娘心头一颤，“这也是窦猛意思？”
邓福点头，“窦将军知道侧妃想念孩子，故此想了这么个办法，至少将来能够光明正大见面，不用担心会有人怀疑。”
陆瑾娘紧紧捏着拳头，“此事我要好好想想。”
陆瑾娘并没有贸然做出决定。而是将这两门亲事写信告诉了陆可信，其中利弊都写明白了。当然，同窦家结亲好处上，自然是另外一番说辞，说也是有理有据，毕竟窦家如今也是处于明显上升势头，而且窦家没有明确政治立场。若是真要说立场话，那就是坚定皇帝党。谁当皇帝就支持谁，不过当皇帝之前，那就抱歉了，谁都不支持。不要从龙之功，虽然看上去损失许多，但是却可以长久保持家族传承和延续。
陆瑾娘信件也上也说明了自己立场，她是看好同窦家结亲，看上去没那么富贵，不过胜稳妥，宓娘嫁过去，不用担心遇到恶婆婆。
若是一般人家，陆可信就可以替陆宓娘做主。可是如今牵扯到朝中政治立场，陆可信同陆瑾娘一样，不敢贸然下决定。于是写信给陆长中，让陆长中和秦氏拿个主意。等到陆长中信件到京城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冬月。
陆长中很明确表示了，可以和窦家结亲。至于镇南侯府，不说政治立场，单是说同祝家那场官司，这门亲事就不能做。得到答复，陆可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由胡氏出面，同窦家商议。然后窦家请媒婆上门提亲，开始走一些列婚礼程序。陆可信同时写信给陆瑾娘，陆瑾娘得到消息后，就给了世子夫人回话，很抱歉说，两家不能做亲，还请世子夫人见谅。
世子夫人接到信件后，很是失望。大齐氏怒斥，“陆家小门小户，我们侯府能看上他们陆家，是他们陆家福气，竟然还敢拒绝，真是岂有此理。”
世子夫人无话可说，哪有像大齐氏这样说话，果然是庶出，闺阁时候就没学好，如今做了侯爷夫人，也是一个德行。世子夫人打心底里是看不起大齐氏。祝四却高兴很，当初得知要同陆家结亲，她可是紧张了好些天。想要反对，可是大齐氏跟前，她根本就没说话资格。再说此事侯爷同世子都同意了，是轮不到她一个女人来啰嗦。谢天谢地，这门亲事终于做不成了。再没有比这好事情。
陆宓娘同窦家婚事定来年五月，有大半年时间，足够婚礼准备了。而且秦氏信里面也说了，等到来年开春，她要回京城一趟。一方面是给陆宓娘送嫁，陆家嫁女，总归要有长辈场才合适。另一方面两个庶子婚事也要开始操心了。年龄都不小了，再拖几年可就不太像样了。外人还以为她做嫡母苛待了庶子。关键是，秦氏想孙子了，同时想让胡氏从家务中解脱出来，再给陆家添一个嫡孙。
陆宓娘婚事尘埃落定，陆瑾娘也能专心教导绪哥儿。过了年，绪哥儿就要进书房读书，跟随伺候小厮和伴读都已经选好，是五王爷吩咐顾忠挑选，陆瑾娘是半点手也插不上。陆瑾娘苦笑，她很清楚五王爷是用这种方式告诉陆瑾娘，绪哥儿外面安危他已经安排好了，用不着陆瑾娘来担心。
陆瑾娘郁闷，自己孩子，不管安排多好，她都会担心。
见绪哥儿字写完了，陆瑾娘拿起来看了看，比起初时候确有了点长进。陆瑾娘摸摸孩子头，夸赞了几句。绪哥儿高兴起来，“娘亲，儿子可以去玩了吗？儿子想去玩雪。”
“好。不过要注意安全，要让人跟着，不可以一个人玩。”
“儿子晓得。”得到允许，绪哥儿高兴不行，立即从椅子上缩了下去，兴奋跑了出去。
陆瑾娘披上斗篷，也跟着走了出去，看着欢绪哥儿，陆瑾娘笑了起来。寒风萧瑟，可是她心里头却是温暖。日子虽然有许多不如人意地方，可是她依旧满怀希望。儿子女儿就是她希望，她将来。
丫头杏儿拿来手炉，“侧妃，天气冷，还是用着手炉吧。”
陆瑾娘笑笑，接过手炉，手心很就温暖起来。
绪哥儿很是兴奋，拿起一团雪团，朝着小丫头狠狠扔了过去，见小丫头被打中，绪哥儿咯咯笑了起来。小丫头们陪着绪哥儿玩，虽然不敢过分，却也不太拘束。捧起一捧雪朝绪哥儿那边扔去，雪花四溅，衣服头发上都是。绪哥儿笑欢，和小丫头们你追我赶，乐不行。
陆瑾娘瞧着，心里头只觉着安慰。抬头望天，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寒风凛冽，可是陆瑾娘并不觉着寒冷。屋顶上也积了一层厚厚雪，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白色。反倒是她身上红色斗篷，显得格外艳丽。
邓福就伺候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是一年过去，侧妃该开心才是。”
陆瑾娘笑了起来，“自然开心。瞧瞧孩子们都大了一岁，我能不开心嘛。”
望着远处，陆瑾娘这心中长长一叹，不知何时才能同念哥儿再见上一面。也不知那个孩子如今可还好？窦猛一个男人，又如何将孩子带好。放下重重担心，陆瑾娘目光重回到绪哥儿身上，孩子跑着，跳着，笑着，那样纯真乐，那样纯洁无暇，这样笑容中，再大忧愁也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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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婚姻大事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