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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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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站起来,抽开桌子,把里面杂乱零碎的贴纸卡片都给放入了箱内,抽屉一层层清理,每一样东西都是一段记忆,剥削着林岁稳。

整理到最后一格,林岁稳拉开抽屉,把里面的小人书一本本拿出来,放入箱内时,摸索到最后一本,林岁稳微微一愣,目光错愕的看着上面的封皮。

这不是什么小说书册,蓝皮的封面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温崤念”,那是他的日记本,被藏得严严实实,就连林岁稳都不曾发现的日记本。

记忆像是出现了一个隔断,年少的温崤念躺在小床上,林岁稳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捏着蓝色厚本写写画画。

他凑过去,温崤念似有所感,立刻坐起来,林岁稳又默默坐回去,却是歪着头,目光时不时的朝温崤念投去。

是窸窣s_ao动的少年心,猜想着他在做什么,他在写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看,为什么要藏起来。

可后来,却是连想都不敢想了,捧着日记本的少年再也不会坐在那个位置朝他笑,说他是木头,问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不再有人会来关心他,他又回到了那个无声寂静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中。

“林岁稳……”

楼下突然响起温念的声音,林岁稳一愣,站起身,日记本被他放在桌上,林岁稳回头看了一眼收拾到一半的房间,没有多管,快速拉开木门,低头下楼。

走到楼下,回到卧室,却没有看到温念,在四下周转,林岁稳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离开房间,重新上楼,快步走上楼梯,木头发出“吱呀”作响。

林岁稳推开阁楼小门,便看到温念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那本蓝色封皮书写着“温崤念”三个大字的日记本。

温念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他抬起头来,面上尽数是泪,林岁稳呼吸沉沉,他甚至不敢吸气,他沉默着看着温念。

温念捏紧了书皮,林岁稳一顿,上前一步,把那日记本从他手中抽出,置于自己怀中,用力抱着,按压在胸口,像是要把这本日记揉入身体内一般。

温念呆滞地看着他的动作,他嘴唇微张,声线是颤抖低哑,他问:“李沐说的是真的吗?林先生,我……只不过是替身?”

☆、解释

第十九章

光的线条像是细密的针,落在皮肤上时,似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头刺入。

全身都在疼,每一寸的皮肤,每一节的骨头都在疼,胃里似被灼烧,呼吸都是透不过来的,慌乱焦灼和不知虚实的愤怒占据着整颗心。温念盯着林岁稳,看着被他小心呵护的日记本,深深吸气。

“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羊驼、落日还有鸢尾花都是写那日记的人喜欢的对不对?”温念咬着下唇,他质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都是因为他,他叫温崤念,和我差一个字,你就叫我小念,你……你只是把我当做了他的替身,从未喜欢过我。”

“我没有!我是喜欢你的,我只爱你,小念。”林岁稳一震,眉头紧锁,嘴角却还是克制压抑。

他的话似乎是从心里挤出来的,狭窄的心室里留下一条夹缝,每个字眼都似拼命地从崩塌的山峦里逃出来,来到温念面前,对他吐露,对他述说自己的爱意。

可温念却似受不了,他站了起来,推开林岁稳,他朝他吼道:“别叫我小念,我觉得恶心。”

林岁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指绷紧,嵌入皮r_ou_内,温念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他勒断,很疼很疼,他回头朝林岁稳狠狠瞪去,心里所有的柔软都在那个刹那消失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要图什么,和林岁稳大声争吵闹脾气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气愤,只是因为不甘还有莫名的妒意,他没法控制自己。

林岁稳把他拉住,不让他离开,他拖拽着温念,轻声道:“你可以走,但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温念不语,林岁稳看着他,对他说:“我没有把你当替身,羊驼是觉得好玩给你买的,鸢尾花是因为想你所以专门放进了书里。还有落日,我曾和你在这城市里一同观赏过一次落日,可那不完美,城市太喧嚣了。我便想应该带你去见更好的风景,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别人。”

林岁稳把怀里的日记本递给温念,他轻声道:“温崤念应该算是我的哥哥,他的母亲嫁给我父亲,八岁时来到我家,十八岁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整整十年,他陪我一起长大,伴我度过了整个少年时光,我……不想忘记他,这个阁楼里的一切都是他留下的遗物。温念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很爱他,他是我的家人,他对我很重要。”

温念钝钝地看着林岁稳,光影交错下,林岁稳抬起手,轻轻揩去温念眼角旁的泪,他说:“别哭了。”

温念抿着唇,他定定看着林岁稳,嘴唇挪动,他细声道:“日记本……能给我看看吗?”

林岁稳说:“拿回去吧。”

从阁楼上下来,温念走到客厅,他对林岁稳说:“我就在这里看,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林岁稳脚步一顿,走到卧室去拿了毛毯,他把毯子放在温念脚边,对他说:“盖着毯子看吧,不要受凉了。”

温念把毯子拢起来,身体簇在里头,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林岁稳离开客厅,温念陷在沙发里出神了片刻,胡乱抹开脸上的泪痕,他蜷着腿,在沙发旁的落地灯下,就着明黄的灯光,翻开了段蓝色的日记本封皮。

日记写的乱七八糟,纸页上有时是用画笔的涂鸦,有时是寥寥几笔,有时就只是画了个笑脸,温念从第一页翻起,便看到一行字,林岁稳真的是棵木头,冥顽不灵!

那冥顽不灵里还错了两个字,涂涂画画看着让人发笑。

他一怔,随后翻,大都是一些生活小事的心情记录,温崤念写的很简单,都是几个字……

“好烦”

“又来了,真烦”

“吃了好吃的,开心”

“没吃到饭,饿”

潦潦草草写着,温念似乎能看到一个喜怒哀乐鲜活的温崤念,心里很奇怪很复杂。

他沉默着继续往下看,又翻了几页,竟然是一页篇幅不短的日记,纸页上用水笔书写,每一笔的笔触深深下陷,刻入纸面中,温念皱起了眉。

“今天下着小雨,早上起来,妈妈煮了面给我,林岁稳要去做治疗听力的手术,他最近要吃好多药,那些药似乎有副作用,他总是无ji,ng打采,和他说话也要反应很久才会回答我。

吃了早饭后,我去叫他,到他房间里,我才发现他发烧了。

我把他摇醒,他看着很难受的样子,没有戴助听器,我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我要去叫妈妈,可楼下又传来了争吵时,站在楼梯上,就能看到继父在摔东西,他把我刚才吃剩下的半碗面直接摔在了我妈的脸上。”

温念深吸一口气,他徒然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逐字看去。

“这是种很糟糕的感觉,我妈叮嘱过我,不要和继父争执,我们生活在这个家里,就是寄人篱下,继父供养我,我要感恩。

可恩情的回报就是要默默忍受他的家暴吗?

我要带妈妈离开这里……”

手指沿着纸页划开,翻到下一页。

“和小稳说起安迪沃霍尔,觉得他很厉害,又和他聊起以后的理想,他对我说不知道,挺让人费解的,怎么会有人没有梦想呢?

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跳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站在舞台上跳给全世界的人看。”

温念眨眼,他捂着心口,身体下沉,用毯子把自己裹紧,他翻开下一页,之后又是一些涂涂画画,花草树木笑脸哭脸,有一页是一正面的黑色水笔划痕,密密麻麻写着一个字“死”。

温念打了个哆嗦,他小心翼翼掀开那沉甸甸的一页,翻到后面。

“小稳的手术很成功,他的耳朵不用助听器也能听见了,我为他开心。”

“我可能没办法跳舞了,骨折过的腿,一用力就疼,跳不起来了。”

“继父又在打我妈,我报了警,但可笑的是,警察来时,她否认了,她不承认继父打她,她的脸明明肿了,额头上都是血,脖子上还有勒痕,可她竟然不承认,她说是小孩恶作剧,说继父没有打她,她说这些伤都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鬼他妈的摔伤,c,ao。”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结在了一起,温念在缺氧的环境里用力呼吸,胸口沉痛发闷。

看着温崤念的日记,越到后面,就似乎像是服用了慢性毒药,疼痛扎根,一点点的蔓延开,如荆棘藤蔓包裹着皮r_ou_,一寸寸扎入刺进,血流成河。

他不想再看,匆匆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被撕开的碎痕。

温念恍惚间吸到了一口氧气,身体软下来,合上日记,轻轻放置在木桌一角,他把头磕进沙发里,深深吸气。

那日之后,温念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林岁稳,两人之间,仿佛突然横加了一段冰川,严寒遍布。

向理问起温念关于林岁稳的事,温念也是闷闷的不提,他很迷茫,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林岁稳没有找他,他也不敢主动去找他。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他把林岁稳心里的伤口狠狠剥开,剖出鲜红的r_ou_,丢在地上,肆意踩踏。

他甚至都不知道林岁稳以前耳朵听不见,现在想来,才发觉到林岁稳似乎每一次对话时,都会有意无意看一眼他的口型。

是因为以前听不见吧,才会有这个下意识的习惯,而这些他都不曾留意过。

温念陷入自责愧疚,想去见见林岁稳,想和他说对不起,不该朝他大吼大叫,不该和他生气,可在伤害了别人之后,所有的勇气都似乎消退了一半,他变得犹豫胆怯,甚至是不敢去低头道歉,害怕林岁稳当面拒绝他。

林岁稳说谈恋爱不用讲道理,可这不对的,温念不想这样做。

林岁稳发生车祸的事情,温念是通过手机跳出来的时事新闻得知的,那日他没戏,便在家里看剧本,看到新闻时,温念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向理的电话便打来,和他说起林岁稳车祸的事。

“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看到新闻,就给你打来了,温念,你快打给林总问问看。”

温念深吸一口气,挂了向理的电话,就立即打给林岁稳,只是电话久久未接,温念随即打给林岁稳的助理,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话筒一端是一片杂乱声,温念的心悬在半空,紧着嗓子问:“林岁稳……林先生还好吗?”

助理的声音并不是非常急切焦虑,反倒是异常冷静,他说:“温先生,我也刚想给你打电话,林总他没大事,只是小腿受到撞击骨裂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包扎。”

“在哪个医院?”

“市中心第一医院。”

温念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看他。”

从家里出来,打车去医院,他没戴帽子口罩,那张脸被人一眼就能认出,抵达医院,行走间就能听到身边人兴奋的议论声,温念却无暇顾及。

他在医院门口看到了等待着他的助理,温念朝他走去,对方看到温念的脸微微一愣。

“林先生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就在楼上病房里,温先生我带你去见他吧。”

助理说着朝电梯走去,温念跟在他身后,进入电梯,助理按了六楼,温念盯着那向上跳动的楼层数字,心里是一团乱麻。

到达六楼,助理突然停顿下脚步,他看向温念,对他说:“温先生,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李沐先生也来看林总了,现在就在房间里谈话。”

温念愣住了,腿上像是绑了千吨重的秤砣,缓慢跟从在助理身后,抵达一间病房,助理没有推开门,他侧头看向温念,轻声说:“李先生正在里面和林总说话,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先等等。”

温念抿白了唇,心里生出一丝恼意,他说:“不要。”

随后手抵在门上,即将要推开时,却听里面李沐的声音,似乎有意拔高,刺耳传来,李沐说:“林先生,我和温崤念长得难道不像吗?我这一年还去做了微调,就是为了和他一模一样,你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温念?

他和温崤念虽然就差一个字,可外貌却是天差地别,为什么?你不看看我?”

林岁温说:“你也配?”

“呵,我不配,我的确不配,那温念又算什么?你把温崤念的照片一直带在身边,每年都要去寺庙烧香,我看啊,这些都是假的,温崤念也不过是你随意可以丢弃忘记的一个玩意儿,只要是个人都能把他从你心里抹开住进去,对不对?”

面对李沐的质问,林岁稳皱起眉,停顿了几秒,他说,“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李沐听到此话,露出满意的笑,林岁稳皱起眉,心里一紧,突然质问道:“是谁让你进来的?”

李沐不语,视线瞥向门口。

门外温念呆滞站着,助理的目光投向他,轻声问:“温先生,您还进去吗?”

温念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捂着胸口,他慢吞吞摇头,很缓慢,很僵硬。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缩回了抵在门板上的手,他说:“算了吧。”

他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

☆、分手

第二十章

从医院出来,外面竟然下起了雨,那雨不像是自然天气,反倒似温念心里的眼泪。

可他没哭,只是狠狠的揉搓眼睛发至通红,他吸着酸胀的鼻子,用力按住心口,费力的呼吸着。

他低着头,站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滞留了几分钟,当鼻息顺畅,猛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理智像是落入海水中的雨滴,逐渐汇聚,重新跌入了他的脑中。

太过巧合了。

把他带到楼上的助理,故意让他留在门口,听到李沐的话。

一切行程都似按部就班照着剧本演着,温念猛地抬头,心里跌出几簇期冀似喜悦。

如果一切都是凑巧,一切都是假的,那李沐和林岁稳的话就根本不算什么,这只是个套,挑拨和他林岁稳之间的关系。

思及如此,温念猛然抬头,再也顾不得其他,原路返回。

电梯抵达六楼,温念快步走出,来到那扇门前,再也没有犹豫,推开门去。

窗外落雨,房内开了灯,白色的灯光扑簌而下,伴着雨声和一室的凉意,温念打了个哆嗦。

林岁稳靠坐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听见声音,回头去看温念,温念朝他走来。他站在床边,伸手轻轻拉住林岁稳的手,他眼眶泛红,低下头说:“腿疼吗?”

“有一些。”

温念抿着嘴唇,又说:“我刚才来过一次,就在外面,听到你和李沐说话,你的助理不让我进来,林先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林岁稳问他。

温念皱起眉,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你说,没有人能和温崤念相提并论,是不是?你是真的喜欢他,除了他,再也没人能被你这么喜欢了吗?”

林岁稳微微昂起头,又轻轻磕下,他说:“的确是这样。”

“可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只喜欢我,只爱我,我对于你来说是独一无二,特殊的。”温念快要哭出来了,他越说越急,蜷握拳头,指甲嵌入掌心r_ou_里。

“温念,你走吧。”

“你在说什么?”温念一震。

林岁稳低下头,不再看他,他从枕头下拿出那本蓝色日记,对温念说:“我一直以为都很喜欢温崤念,以前喜欢,现在也是。我原本以为我能忘了他,可当看了他的日记后,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

林岁稳顿了顿,看着温念,目及他脸上痛苦崩溃神情,他撇开眼,喉咙发酸发疼。

可林岁稳仿佛才是演技最好最入目三分的演员,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道:“我不想骗你,我还是爱着他,所以……温念,我们分手吧。”

“林岁稳,分手这两个字不能随便说的。”

“我知道,我是认真的。”林岁稳闭上了眼,似乎很疲倦,身体朝后躺去。

便在这时,他的助理从门外进来,温念看到他,便激动地喊道:“是他,林岁稳你的助理有问题,是他刚才让我等在门外,故意来听你和李沐的谈话。”

“我知道,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我原以为你会离开,我便不用再和你说这些了。”

林岁稳好似真的冷酷无情,他的那些话,凿进了温念的心里,几乎要把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凿烂,破开洞,溢出血,温念呆滞地看着他。

最后,林岁稳说:“你走吧。”

就算旁人如何挑拨,温念都不相信,都选择站在林岁稳这边,可这些话是由林岁稳亲口述出,由他亲耳听见。

像是从高山坠落,跌进了深渊里,粉身碎骨。

温念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或者说,他根本没离开,而是死在了他的林先生身前。

他只是走到了房间外,挪动几步,便再也走不动了,跪坐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用手捂住脸,温念咬着下唇,终究是忍不住,失声哭了。

病房内,林岁稳陷入那片沉暗的冷光里,助理走到他身前,轻声说:“林总,温先生没有走远,他跪在外面的地上哭着。”

林岁稳睫毛轻颤,没有说话,助理顿了顿,又道:“律师函已经发出去了,媒体已经在写稿,一个小时后就会把李沐勒索你的新闻发出去。”

“嗯。”

林岁稳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短促的颤音。

助理从未看过林岁稳这模样,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林总,您明明是喜欢温先生的,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林岁稳的目光放在日记本上,他自嘲的笑了,声音微哑,他说:“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够苦了,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助理疑惑的看着他,林岁稳轻声说:“你去联系剧组,和他们说,林氏要撤资,这部电影不要拍了。”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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