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闻面色一软,他“嗯”了一声,又说:“以后还是别烧芹菜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温文慧看着松了一口气,她拉开椅子坐下,细声说好。
林家吃饭时,是不讲话没声音的,只有碗筷磕动的声音,温崤念低头吃饭,白米饭上突然夹进来一块排骨,他一愣,侧过头看向林岁稳,林岁稳已经转过头。
在孩子面前,林志闻的暴行有所收敛,温崤念隔了很长一段时间,认真观察,都未看到林志闻再殴打自己的母亲。
他以为也许那只是第一次,他以为一切都还是会和曾经一般,无风无浪无波无澜,美好似童话。
中考前,温崤念的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就选了一所资质平平的高中,林岁稳还是想和温崤念读同一所高中,但被他拒绝了。
“我们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总要跟着我?”
温崤念费解地看着林岁稳,对方面上没什么表情,脸颊的弧度渐渐趋向于瘦削,下颌收紧,是一道逐渐锋利的直角。
他盯着温崤念,紧抿着唇,温崤念一愣,随后听他说:“今天晚上还去跳舞吗?”
“去的。”
“我可以去看吗?像小时候一样。”
温崤念听他说起小时候,就想到以前林岁稳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自己跳舞的样子,小小的一个,孤零零的样子,他心里有些不忍,便说:“你想来就来吧。”
是很久没有去看温崤念跳舞了,好像是从初二开始,温崤念就不允许林岁稳过来了。他像是一条流浪的小狗,从这边被赶到另外一边,哆哆嗦嗦茫茫然然的看着世界,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下午去舞蹈室,温崤念穿好衣服出来,他现在正在学现代舞,尝试着自己编舞,老师说他很有天分,他在杆子边热身,压腿的时候,林岁稳走到他身旁。
温崤念的腰塌下,纤薄的身体像是一张纸,柔软弯折着,他侧过头,瞥向林岁稳,林岁稳却蹲了下来,仰头望向温崤念。
他说:“我能不能不和你分开,除了你,没人会和我说话。”
他试探着伸手,去碰温崤念的手背,微凉的掌心小心翼翼的贴着,温崤念身体震动,他看到了林岁稳眼底的祈求。
温崤念犹豫着说:“可是你适合更好的学校,你成绩那么好。”
“在哪里读都一样,我都会是第一。”
温崤念听到这话,心情就顿时有些复杂了,看着林岁稳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他只是在认真陈述着一个事实,可……怎么就看着那么欠揍呢?
他一只脚还架在栏杆上,直起腰,林岁稳仰头看他,温崤念伸出一只手,去碰了一下林岁稳的肩膀,对方的身体顺势往后栽去,跌坐在地上,愣了好几秒,呆呆的看着温崤念。
始作俑者笑了,收回腿,双脚着地,低头弯腰,双掌置于地面上,他闷声道:“过来,帮我压一下背。”
林岁稳看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通过耳麦传入,他皱起眉,重复问了一句,“压背?”
温崤念一把拽住林岁稳的手,往自己后背上贴,“对,帮我压压,我好阵子没跳舞了,感觉后背都硬成石头了。”
林岁稳靠过去,掌心贴在温崤念单薄的后背之上,隔着一层布料能感觉到微微暖意,掌心里的温度逐渐发烫,林岁稳缓缓下压。
温念发出“哎呀”一声,他吓了一跳,连忙收手,却听温崤念又说:“还挺舒服的,帮我再压压。”
他是带着笑意的,林岁稳心里舒了一口气,又靠了过去,身体贴近,体温交错。那逐渐发烫的皮肤,那癫狂震颤的心脏,好似流感蹿入他的体内,让他分不清东南没了方向。
开始的喜欢是不知自的,是总想着见到他,和他接近,看他笑,听他说话。
少年的喜欢尤其如此,在懵懂青涩时,一切都是好的。
像是盛夏里放置在屋外的橘子汽水,一点点变热,一点点发散,打开时,酸甜的气泡灌入,弥漫在整个味蕾。
林岁稳也有这种感觉,只是谁都不知道。
☆、成长
第三章
中考之后的暑假,温崤念跟着舞蹈老师去市外演出,林岁稳去车站送他,心里很舍不得,可温崤念揽着他的肩膀,说:“回来给你带好玩的,想要什么?”
林岁稳摇摇头,说:“你早些回来就好了。”
温崤念就笑了,他把脸凑过去,开心得意的模样像只小猫,他在林岁稳耳边连声说:“知道啦,会给你打电话的。”
等温崤念离开后,林岁稳一个人回家,温文慧在家里,看到林岁稳回来了,便笑着说:“小稳,阿姨做了饭,过来吃吧。”
林岁稳心不在焉,没有听清温文慧的话,温文慧叹了口气,走到林岁稳身前,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林岁稳抬起头,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他看到温文慧张嘴说道:“该吃晚饭了。”
“我没胃口,不想吃。”他的话有些生硬,抿起嘴,顿了顿又道:“待会再吃,现在吃不下。”
温文慧只好说:“那好,我就不收起来了,你待会饿了记得下来吃饭。”
“嗯,谢谢阿姨。”
林岁稳点点头,便朝楼上走去,他没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上了阁楼。
小阁楼算是他和温崤念两个人的共有的私人空间,放置了一张小床,墙壁上贴满了海报贴纸,唱碟机放在小圆凳上,温崤念穿旧了的舞鞋丢在了床底下。
林岁稳脱了鞋,爬上床,老实的铁片电扇“吱呀”作响,他闭上眼,心里不知为何,胀胀的很难受。
温崤念出去演出了一个月,半个暑假都快要过去了,林岁稳常待在客厅电话机前,等着温崤念的电话,就怕他打来了自己没接到。
可是一通电话都没有,直到温崤念回家,看到林岁稳时,他才恍然想起,不好意思的对他说:“我忘了要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林岁稳摇摇头。
温崤念攥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行李箱前,打开箱子问:“你要什么尽管拿,我买了好多东西。”
他买了好多特产食品还有一些纪念的小玩意儿,看着有趣可爱,林岁稳蹲在箱子边,看了一圈,最后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偶,他把人偶捏在掌心里,侧头对温崤念说:“要这个。”
“这个?这个五块钱都不到,我瞎买的。”温崤念诧异看着他。
“就要这个,这个好看。”
林岁稳站了起来,拿着小木偶比对在温崤念的脸旁,他说:“这个和你有些像。”
温崤念笑了,他拿过那个人偶,指着林岁稳,“我看和你才像吧,还说我。”
温崤念把小木偶还给他,林岁稳拿过人偶,合在掌心里,见温崤念整理着行李箱,他问:“还有这些是要送给谁?”
温崤念没抬头,说:“送给几个朋友的。”
“朋友?”林岁稳在温崤念身边蹲下,下巴磕在膝盖上,歪头看他,他说:“我没有朋友。”
“你当然没有了,你性格那么闷。”
温崤念用手去戳林岁稳的额头,林岁稳盯着他的那根手指,两眼向中间聚集,差点变成斗ji眼时,他握住温崤念的食指,轻轻蜷在手心里,他说:“但我有你,你是我家人还是我的朋友。”
他握紧了那根手指,说:“有你就够了。”
温崤念呆愣着,在那几秒内,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揉了一下,很快松开后,却是剧烈的跳动。
酸涩溢出,接着便是被握着的手指似被火烧一般的烫,他抽出手,放在后背,一下子站了起来,林岁稳仰头,像是他脚边的大型犬,温崤念耳廓浮出红,他说:“你好r_ou_麻!”
林岁稳抿起嘴,伸出手,把手掌递到温崤念的跟前,轻轻道:“哥哥,我腿麻了,拉我一下。”
他很少叫温崤念“哥哥”,以至于每一次喊出时,都让温崤念ji,ng神一振,一下子攥住林岁稳的手,刚才那番被灼烧过的心思都瞬间消失不见。
他颇为得意,说:“这就是你不喜欢锻炼的后果,我蹲再久腿都是不麻的。”
林岁稳藏住笑,感受着温崤念掌心的温度,被松开时,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了一下,蜷缩着摸到一团空气。
升入高一,学校离家有些远,林志闻让司机每天接送,温崤念晚上还要去舞蹈室,就有些不方便了,他让温文慧给自己买辆自行车,他想直接骑车去学校。
温文慧询问林志闻意见,对方并未说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了,林岁稳知道温崤念要骑车,便也不要司机接送了,林志闻问他为什么,他直接说:“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林岁稳从小就和林志闻不亲,其实在林志闻看来,这个儿子和谁都不亲,除了温崤念。
林岁稳对温崤念的依赖随着年纪增大,从未减少过,反倒是逐步增加,直到现在,只要是细微感受,便能察觉出他的意愿他的情绪和他对于温崤念的感情。
温文慧看向林岁稳,眉头微微皱起,林志闻倒是不在意,他漫不经心点头道:“行啊,两个人一块骑车,路上也有伴。”
说是说骑自行车,买来自行车后,林岁稳竟然不会骑。
温崤念是无师自通,他骑着自行车在林岁稳身边打转,笑得肚子都疼了。
林岁稳艰难地跨上去,扭头看着温崤念,他说:“帮帮我,这个要怎么起来?”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温崤念走过去,林岁稳坐在车上,双手捏紧了车头两侧,温崤念贴在他的半边肩膀上,他的手覆着林岁稳的手背,不轻不重按着。
林岁稳稍稍侧头,就能感受到温崤念在他耳侧的呼吸,均匀的不紧不慢的却让他心脏收紧又狂跳的呼吸。
在温崤念眼里,学骑车这件事上,林岁稳简直是个大傻蛋,练习了整整一个下午,后背都出了一层汗,衣服黏答答的贴在背上,林岁稳骑着自行车出去还是歪歪扭扭。
他实在是累了,吁了一口气,让林岁稳停下,手肘撑在林岁稳的肩膀上,半个身体都趴了上去,有气无力道:“算了算了,明天再练吧。”
“那我明天怎么去学校?”
温崤念叹着气,一脸无奈,“我载你去得了吧,不过我放学还要去练舞,你得等我。”
“好。”林岁稳眼睛亮亮,他侧过头,暖暖的呼气扑在温崤念脸颊上,那么近的距离,连鼻息都快要交缠在一起了,温崤念错开头,看着林岁稳脸上漾开的笑。
温崤念的人缘很好,新学期没到一星期,几乎和班级里的同学都熟了,他和林岁稳一个班,班级里的同学知道他们关系好,一直都是同出同进,但却不清楚他们的另一层关系。
在旁人眼里,温崤念像是一束日光,开朗活泼是大家的开心果。林岁稳成绩好,但是因为听障关系,他不和人交流,独处时,便低头看书,孤僻甚至有些自闭,微笑在他脸上是极其罕见的。
可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关系好到超乎别人的想象。
林岁稳学自行车的进度很慢,慢到令温崤念怀疑他是否那个每门课都是满分的林岁稳了。
终于是在载了林岁稳一个星期后,温崤念忍不住了问他:“你怎么还学不会啊?”
林岁稳抱着他的腰,微微抬起头,校服衬衫裹着温崤念的身体,后背的肩胛骨突起,雪白的后颈绷着,掌心里的腰是收紧纤细的,林岁稳抬起手,在温崤念的脖子后轻轻碰了碰。
温崤念一震,他听到林岁稳的声音,被风吹散,飘进了他的心里。
林岁稳说:“故意的,不想学会,想要你载着我。”
自行车徒然停下,温崤念扭头,林岁稳茫然看他,温崤念翘起嘴,用手去捏林岁稳的脸,他哼笑一声,凑到林岁稳耳边,他说:“原来你是存了这个心思啊,不行,现在你来骑,白白让我当了一个星期的苦力。”
随着温崤念说完,他就把林岁稳给推了下来,自己坐在后座上,歪着脑袋看着林岁稳。
木讷的少年呼了一口气,骑上车,腰就被一把搂住,温崤念整个贴上,半张脸埋在林岁稳的背上,蹭了好几下。
自行车歪歪扭扭向前驶去,林荫树下,日光斑驳,温崤念小声在后头打气,一边笑一边说:“小稳,你这还是故意的?”
林岁稳抿着嘴,额头淌下汗,看着前方,专注前行。
温崤念的笑声越甚,林岁稳也跟着笑了,骑了一段路,总算是平稳了,他加快速度,夏日的风迎面扑来,温崤念叫了一声,张开扶着林岁稳腰的手,迎风展开,大声叫着“林岁稳”的名字。
林岁稳的心抖了一下,掌心里的车没有抓稳,自行车往一侧撇去,没有防备,摔下去的时候,温崤念搂住林岁稳的头,林岁稳护住温崤念的肩膀,相互抱着,跌倒在地。
没有预料中的剧痛,只是心里后怕,躺在地上发愣出神,互相对视了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温崤念凑过去,趴在林岁稳的怀里,身体轻颤,笑了出来。
“小稳……”
“嗯?”
“回头还是别骑车了,哥哥载你上学吧。”
林岁稳低头,看着温崤念扬起的睫毛,延伸而下,是他挺翘鼻尖和盛开的嘴角,他凑过去,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他说:“好。”
☆、心事
第四章
后来,林岁稳还是学会了骑自行车,坐不了温崤念的车,他有些落寞,便每次下了课也不回家,都会等在舞蹈教室外,等着温崤念练完舞出来。
两个人骑车一块离开,学校附近有一条小吃街,夏天就买冰冰凉凉的奶昔喝,温崤念喜欢草莓味,林岁稳就买了两杯草莓味。
自己那杯慢慢喝,等温崤念喝完了,又立刻把自己那杯递过去,和他说:“喝不下了,你喝吧。”
温崤念就心满意足喝了整整一杯半的草莓奶昔,勾住林岁稳的肩膀,笑着说:“小稳怎么胃口那么小。”
在冬季,市内下起了大雪,林志闻说让司机接送,温崤念和林岁稳还是都拒绝了。
自行车轮在结着冰霜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夜市里的冰饮已经都撤了,换上了暖呼呼的关东煮、鲜r_ou_粽和烫口的烘山芋。
温崤念刚跳完舞,背上还出了些汗,被冷风一吹,后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岁稳给他买了关东煮,特意多要了些汤,自行车停在边上,两个少年簇在一块。林岁稳挡住风头,温崤念低着头,拿着细细的叉子戳了一颗贡丸。
那丸子有些烫,温崤念对着凉风吹了会儿,等热气散去,张开嘴要吃时,突然一顿,捏着叉子递到林岁稳嘴边,他说:“来,张嘴。”
林岁稳茫然的看着撞在自己嘴唇上微烫的丸子,他张开嘴,咬着贡丸,鲜味在口腔里四溢。
他看着温崤念,见他嘟着嘴对着一颗丸子吹气,小口咬着,两颊微微鼓起,林岁稳忘记了吞咽,凉风扑面,他侧过头,突然不敢看温崤念了。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肆意,他不太明白,只是觉得那种单纯的想要看到温崤念的情绪,在逐渐改变,从心满意足变成了得陇望蜀,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
林岁稳呆钝的盯着温崤念一张一合的唇,shi润的光覆在柔软的唇面之上,他深深看着,心脏像是被狠狠揉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嘴边又被递来了一颗贡丸。
他打了个哆嗦,温崤念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林岁稳摇着头,他突然不敢看温崤念,低下头去,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那日回去,林岁稳匆匆吃过饭,便回了房间,温崤念还在喝汤,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
温崤念吃饭慢,以往林岁稳都是要等温崤念吃完了,才会和他一起上楼,今天却那么快就上去了,林志闻疑惑问道:“小念,岁稳他怎么了?”
温崤念一脸茫然,他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顿,放下还剩半碗汤的碗,温崤念站起来,对温文慧和林志闻说:“我吃完了,我也上去了。”
他踩着棉拖“踢踢踏踏”上楼,来到林岁稳房门口,门是半掩着,温崤念直接推门进去。
他走到小桌旁,搬了个椅子坐下,趴在林岁稳手边,半张脸挤在桌面上,侧头看他,“你怎么走那么快?”
林岁稳低头看试卷,察觉到手旁的温度,微不可见的往里挪了些许。
温崤念见他不理自己,便伸手去戳他的手臂,林岁稳握紧了手里的笔,朝他看去,温崤念半仰着头,委委屈屈不解道:“你怎么不理我啊?”
林岁稳缓缓呼气,他该怎么去说,去解释,自己不轨的心思。
在看到温崤念时,那种喜悦那种满足,渐渐成为了另外一种情绪,不止单单看着,他想做更多。
可想做什么?
林岁稳不敢深思。
他往后退去,轻声道:“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有些累,想一个人呆着。”
“累?怎么了,发烧了吗?”温崤念说着要伸手去碰林岁稳的额头,却被他抗拒似的拂开了手。
林岁稳抿着嘴唇,脸上闪现过一缕薄冰,他说:“我没事。”
温崤念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林岁稳,他愣了愣,身体慢慢坐直,心里慢了一拍子,又听林岁稳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可以吗?”
温崤念心里也生出些许恼怒,他站起身,踢了一下桌脚,脚趾头撇在上头,痛得要死,但他不要在林岁稳面前示弱,强忍着痛,眼眶里都沁出了泪,看着低着头的林岁稳,他咬牙道:“当然可以。”
这是第一次争吵,温崤念气不过,揉着肿起来的脚趾,心里郁闷死了,似乎有一肚子怨气要发泄,他愤愤不平,去拿了个蓝色厚本,在封面上重重落下温崤念三个打字。
翻开第一页,在上头写上林岁稳,骂他是木头,七七八八的话说了一大堆,等泄了愤,回头看时又觉得这么骂人是不是不大好,便撕了那一页,在上头只拓下一句话。
“林岁稳真的是棵木头,冥顽不灵!”
写下那句话,温崤念便把蓝色的本子丢在一边,侧过身,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心里是驳杂烦躁。
等温崤念走了后,林岁稳站起身,试卷被他压皱,他近乎脱力一般,倒进了自己的小床里。
被子被揉成了一团,林岁稳趴在里头,助听器还未取下,耳边是轰隆作响的电流声,他心烦意乱,摘去了助听器丢在一旁,把脸埋入枕头里。
周遭一切都是沉沉的死寂,他呼出一口气,艰涩的唤出了“温崤念”三个字。
那天晚上,林岁稳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小念,有阁楼里的小床,贴满了一整面墙的海报,还有轻轻拍动的篮球。
他们躺在窄小的床上,是冬天,暖阳烘烤着小窗玻璃,整间房都是暖洋洋的,小念懒散的趴在他身边,他没戴助听器,却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很柔软,像是丝绸,又像是天上的棉花糖,他凑过去,在同样柔软的那两片淡粉色的唇上,小心翼翼按下一个吻。
吻开始的刹那,好像有枷锁被剥去,桎梏散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视线被大片大片晶莹剔透的白遮盖,他恍惚着去亲吻。
听到了细细抽泣,听到了温崤念的声音,听到了他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是惊惧是痛苦,他说,“不要。”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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