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往事作者:魏丛良
第8节
温崤念和他对视,扯开嘴角,露出很淡很淡的笑,他说:“我不疼,没事的,小稳,你别哭。”
☆、伤痕
第九章
怎么可能不去哭?
林岁稳一想到温崤念的腿,心如刀割也不过如此。
可此刻温崤念反而还来安慰他,林岁稳心里的痛苦就以成百上千倍数递增,他攥紧了温崤念的手,撇开头,目光垂直落下,盘旋在世界之外。
温崤念没什么ji,ng力,和林岁稳说了几句话后,就闭上了眼。
真正醒来是在第二天,麻药散去,温崤念被疼痛惊醒,他侧头看去,入目一片白,腿上压着沉沉的疼让他回过神来,自己是在医院里。
林岁稳一整个晚上都在这里,温文慧顾及到他明天还要上课,让他早些回去,他只说要留下,温文慧没办法,晚上的时候林志闻也来了,过来坐了一会儿,带着温文慧先回去了。
早上温文慧煮了些小米粥带到医院,她推开病房便看到林岁稳僵直的背影,她心里一跳,快步走过去,手掌轻轻覆在林岁稳的肩膀上,她侧头看着,只见林岁稳倦怠的脸和发红的眼。
“小稳,你不会是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吧?”
林岁稳抬起头,眼梢下垂,睫毛颤得厉害,他说:“阿姨,我睡不着。”
温文慧叹了一口气,她对林岁稳说:“这件事不能怪你,是小念他自己加练,让脚踝上的伤复发,才会……”
林岁稳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他对温文慧说:“阿姨,不要再说了,这就是我的错。”
如果……他没有对温崤念怀揣着那样的心思,他每个晚上都会梦到温崤念,在旖旎的梦境里,春色四溢,却又在第二天,被满满的负罪感所包裹。
他想要逃离,想要重新把自己置于光明下,于是错手伤害了温崤念。
推开他,让他远离,却让他受伤。
事到如今,这一切就是他害的,是他的犹豫,是他的懦弱,是他的自以为是,把温崤念给害了。
“小稳……”
温崤念醒了过来,眉头紧紧蹙着,他看向林岁稳,小声唤着。
林岁稳打了个哆嗦,抬起手飞快的擦去脸颊上的眼泪,温崤念拧眉,温文慧上前一步,挡在了温崤念眼前,双手拉住他的手,红着眼,“念念,醒了?饿不饿?妈妈煮了粥,要不要吃?”
“吃不下,腿疼。”温崤念可怜巴巴的说着,温文慧心里就更痛,有些话她还不敢和温崤念去说,只握紧了温崤念的手。
这应该是他们母子俩自上次争吵冷战之后,第一次说完一句完整的对话,温文慧现在心里全都是后悔,又听温崤念问:“我这个腿大概多久能好?会影响到我参加等级考试吗?”
温文慧沉默着松开了温崤念的手,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林岁稳,往旁边站去,林岁稳觉察到温崤念的目光,他低下了头。
是根本就不敢去看温崤念,他斟酌着该如何去说,嘴唇颤抖挪开,却听温崤念用一种轻快的语气问:“是不能参加了吗?”
林岁稳一顿,僵硬的点头。
温崤念叹了口气,面色看不出悲喜,扯开嘴角,林岁稳听到他说:“我还真倒霉,两次考试都恰好被我错过。”
林岁稳搁在大腿上的拳头蜷紧,温崤念叹了口气,笑了笑,“不过也没事,还有两年,也不急着这个时间去考。”
这类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温崤念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么说着,他把脸埋入被子里,闭上了眼,他小声说:“我有些困,想睡觉了。”
明明是被疼醒的,此刻也还是疼着,可他却说要睡觉。
心里头被所有的烂情绪占据,他只想着一个人呆着。
他太疼了,疼痛阻隔了他的大脑他的心脏,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好似连吸一口气,流下眼泪,气体是棱锥扎入肺部,眼泪是滚烫的热油烧伤面颊。
他什么都不敢做,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把脸偷偷埋入被子里,蜷缩着,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压抑着悄悄哭着。
能看到隆起的被子轻颤,震颤的幅度像是趋于直线的心电图被点击之后的起伏,林岁稳往前一步,想要去抓住什么,堪堪碰到的时候,被温崤念一把拂开,被子也被掀开,翻起一角皱褶。
他脸上全都是眼泪,身体发颤的躺在床里,声音是压抑的,他说:“不要碰我。”
他已经很努力的去忍耐,去克制,不要发火,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是他自己倒霉,是他自己没做好,都是他自己的错误。
可不行,太难受了,心口闭塞,积攒在心室里的躁郁像是气球吹气,膨胀着越来越多。
温文慧喊了一声,温崤念大声叫着,声音像是被撕裂的,“就现在别碰我,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呆着,求你们了。”
雷鸣声响起,把天空撕裂,紫光跌落,闪着白炽灯的房间里,无端透出几许y鸷,是一场不被期待的雨,明明是入春了,却因为这场雨而气温回落,冷到了骨子里。
林岁稳在昏暗里去找温崤念,他想说些话,可身体却已被推开,温文慧拉着他的胳膊,他跌跌撞撞走到了门外,耳朵里是一片轰隆隆的雷声。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纹路,他问:“阿姨,小念会好起来吗?”
回答他的是温文慧一声长叹,她轻声道:“我问过医生了,他的腿就算痊愈了,以后跳舞也难了。”
那类的心情就不是人类能承受的,无法宣泄的痛苦,最后化为了一些对于身体的残忍。
温文慧让他回学校去,林岁稳一声不吭,他从医院出来,却没有去学校,而是淋着雨,在倾盆大雨里行走。
街道上根本无人,偶尔经过的都是撑着伞行色匆匆,他像是一具行尸,耳朵上挂着的助听器被雨水打shi,电流噪点声滋滋作响,林岁稳扯下助听器,捏在掌心里,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如果受伤的人是他……就好了……
所有的疼应该让他来承受,让他来痛苦,让他来……
大雨磅礴,雨水的味道像是放在冷藏里很久很久的食物,冰霜挤入了纤维里,就连残余的气味都是极冷的。
林岁稳仰头眯着眼看着垂直而下的雨水,伸出手,握住了一片冰冷。
…………
回去之后,林岁稳便开始发烧,他吃了药,本来不良反应就比较明显,现下不管不顾的淋了雨,原本好一些的身体又病了。
家里两个小孩都病着,温文慧根本就顾不过来,早上给林岁稳煮了些粥,看着他喝下,温文慧对林岁稳说:“阿姨现在去医院看念念,小稳,你待会不要忘记吃退烧药。”
“阿姨,我也想去。”
“你发着烧,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去?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再去看念念。”
温文慧替他掩好被子,长袖往上拉了一寸,露出了泛红的手腕,林岁稳一愣,他目光落在那腕子上,玉镯错落下,红痕红痕尤其明显。
“阿姨你的手是……”
林岁稳的话还未说完,温文慧拉住自己的袖子向下拽,她勉强扯开笑,对林岁稳说:“是我昨天不小心磕到的,没事。”
林岁稳眉头轻轻皱着,“可是,这个不像是磕伤。”
温文慧站了起来,她对林岁稳说:“就是磕到的,我……我得去看看念念了,阿姨先走了。”
温文慧的神情算得上是慌张,她这么说着,便拉开了门,林岁稳只听到“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他陷在床被里,浑身酸软,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对于温文慧的话,他也未多想,只觉得应该真的是摔伤,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的猜测大概就是猜测,没有实据的。
林岁稳的发热持续不下,像是春季入梅之后的雨季,缠绵着y冷着,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觉得浑身都是shi漉漉冷着。
吃的药暂且停下,手术被推迟了,之前的助听器坏了之后,也没有一直换新的,这段时间他活得很安静,周遭一切的声音都成了空白。
温崤念在医院里呆了两个多星期,他都能出院了,林岁稳的病还没好。
温崤念撑着拐杖上楼,一只脚站立着,用拐杖一端抵开林岁稳的房门,“小稳,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这么说着,身体前倾,探出脑袋,视线抓住了躺在床上的林岁稳,晃晃悠悠的朝他走去。
伸直着一条腿,把拐杖拄在一边,他艰难地坐下,伸手去推林岁稳。
林岁稳睡得昏沉,额头上沁着汗,身体被推动,他眉头轻轻蹙起,交簇的睫毛打颤,抖了几下,掀开眼皮睁开眼,便看到温崤念放大的脸。
还是在笑,似乎什么愁郁在他这边都无法停留下来,他半趴在林岁稳的身上,重量沉沉压下。
林岁稳小口喘着气,怔愣的看着他,几下缓慢呼吸之后,他反应过来,狂喜占据了整张脸,张开手一把抱住温崤念。
温崤念叫了一声,却没有动,他感觉到林岁稳脸上的温度,很烫很烫,还有他呼出的气息和他流下的眼泪,跌在了他的脖子上,皮肤似乎被灼到,温崤念心里一紧,闷声道:“小稳,我回来了。”
大部分时间里,和温崤念在一起,林岁稳都似乎能尝到各种味道。
眼泪是微涩泛着咸,分别是苦到了舌尖的中药味,还有靠近时是酸酸甜甜的橘子糖,说话时是大罐大罐的蜂蜜,看他笑看他怒看他哭,心情随他而变,尝尽了这些酸甜苦涩,可看到他时,最先……最先想起的还是甜味。
很甜很甜,甜到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松手,舍不得和他多说一句话,怕把说话的份额都讲完了,怕他厌烦自己。
单向的喜欢就是这样,犹豫着胆怯着,兀自害怕,独自难过,来来回回思索着自己讲过的话做过的事,是否不妥当,是否露出了心事。
可……又是希望温崤念能够知道,他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
家里头一下子多出了两个病患,温崤念借着腿伤,不去上课。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温文慧心里也是担心他的,一改之前让他用功读书的口风,还给温崤念买了个游戏机,温崤念没心没肺的玩着游戏,还到林岁稳面前去炫耀。
林岁稳还有些低烧,吃着南瓜小米粥,目光落在温崤念身上。
温崤念从医院里出来后,除了腿上的石膏证明了他受了伤,其余的竟和平素无异,还是一样的笑,一样的玩,可却会让人觉得……他很努力,笑容是努力扯开的,沉浸在游戏里的模样也是努力撑着的,这种努力也许能瞒过温文慧,却瞒不了林岁稳。
是类似于温水煮青蛙一般的钝痛,失去了等级考试的资格,又被医生通知以后最好都不要跳舞了,温崤念心里是什么感觉,悲伤难过痛苦肯定都是有的,想要发泄,想要述说。
可转而一想,这是他自己的痛,不该胡乱的口不择言的去把这些负面带给别人,于是默默忍受,独自承担,就连林岁稳都没告知……他其实很痛,心里快要烂了,难受的要死。
之后唯一能被他寄托的大概就是那一本蓝色的日记,从一开始的简简单单几笔描述,成了大篇幅的发泄述说,成了承载着他整片晦暗的深蓝色的冰冷海洋。
他把自己偷偷锁在了其中,在里面流泪哭泣。
玩到一半的游戏中,游戏人物被几下解决,游戏结束几个字呈现灰色在屏幕上放大,温崤念一声哀嚎,置气道:“不玩了。”
林岁稳放下粥碗,凑过去,捡起桌上的游戏机,他问:“这什么游戏?”
温崤念仰头靠在椅子上,他看着天花板,用手掩住眼睛,闷声道:“你自己看啊。”
林岁稳一顿,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体微颤,胸口轻轻起伏。
林岁稳蹙眉,他放下游戏机,一寸寸靠过去,伸出手捏住温崤念的手腕,往外拉开。
他瞳孔收缩,怔怔的看着,温崤念在哭,无声无息流着眼泪,他心里突然觉得好疼。
温崤念仰面,明明是想要让眼泪不要流出来的,可是溢出的泪水还是从眼眶两侧淌下,顺着太阳x,ue晕出一条shi漉的痕迹。
林岁稳听到温崤念的哽咽,他说:“我怎么那么没用,玩个游戏都一直输,太没用了。”
只是因为这个哭了……
没有预兆的哭了,眼泪应该是纾解压力最好的方法。
林岁稳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温崤念身前,把靠在椅子上的哭着的人捞起来,双臂展开又合拢,紧紧的圈住,牢牢的抱着,嘴唇贴在温崤念耳边,他说:“不会的,没事的,只是个游戏而已,小念……”
他的安慰一如既往的生涩,这些话在温崤念听来完全无用,他把脸埋进林岁稳的颈侧,shi润的唇擦过皮肤,灼烫的鼻息喷洒而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轻声说:“可人生不是游戏。”
没戴助听器,声音无法传递,林岁稳只感受到一片柔软在颤抖。
拆掉石膏是在五个月后,温崤念像是重获新生,小心翼翼的踩在地上,艰难行走,林岁稳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温崤念看林岁稳这么忐忑,简直是比他自己还要紧张,他就笑了,走到林岁稳跟前,用手指戳他的胳膊,“放松些,你看我,现在还能跳呢。”
说着,就要跳起来,林岁稳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抱住温崤念的腰,用力按着,不让他跳起来。
温崤念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几秒,就哈哈大笑,肩膀打颤,笑得肚子疼,站都站不起来。
他用肩膀去撞林岁稳,说:“你傻啊,我怎么可能真的跳。”
“别吓我。”林岁稳缓缓松开他,吁了一口气。
医生建议是不要在跳舞,可温崤念的文化课成绩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他是要靠艺术特长生高考,跳不了舞,他就得踏踏实实努力学习,温崤念看着课本,觉得实在是希望渺茫,已经做好了复读一年的打算。
林岁稳的成绩还是一如往常,就算是缠绵病榻了半个月,回到学校后的第一次周考依旧是年级第一。
温文慧看着这俩孩子的成绩单,沉沉叹了口气。
要是林岁稳的脑袋里的知识能匀一些给温崤念就好了,这类的想法温文慧也不是没有过,就连温崤念也时不时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又掰着林岁稳的脸,额头贴过去。
额面相贴时,他的嘴上振振有词念着咒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神啊耶和华啊基督耶稣啊玉皇大帝啊,让林岁稳的聪明才智都给我吧,求求您们了。”
温崤念闭着眼,林岁稳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眼,可他惊讶又很快成了大片笑意,先从眼底扩散四溢,把整张脸都染上了温驯和暖意。
温崤念松开手的时候,林岁稳抬起手,捧着温崤念的脸,他低下头,用鼻尖轻轻刮蹭温崤念的鼻子,呼吸交融,彼此嘴唇的距离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长短。
他闭上眼,把额头再次轻轻抵上去,轻声说:“神啊,请让小念能够重新跳舞,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包括生命。”
“你在说什么啊?不吉利,呸呸呸。”温崤念捂住了林岁稳的嘴,皱着眉看他。
林岁稳抬起手,抓住了温崤念的手腕,温崤念听到他说:“如果神佛真的在,他们会让你复原的。”
“希望吧,不过什么用你的命换,这类的话不要再说了。”温崤念拧着眉,抽回了手。
林岁稳一声不吭,温崤念戳他的胳膊,他侧过头,温崤念就怒了,“你还故意装听不见啊,可以啊你。”
林岁稳直接摘掉了助听器,林岁稳不擅长撒谎,也不会去因为可以附和,温崤念说的话,他不想答应,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嘴。
如果真的有神佛,如果真的能用什么去交换,要他命就要吧,只要温崤念能好,他什么都能做。
此类的感情强烈到太过惊骇,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躲躲藏藏,不愿让温崤念发现。
高二下半学期,林岁稳接受了治疗手术,在整整半个月的隐约作痛轰鸣声中,他迎来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第一次不用助听器,听到的干净的无噪音的声音。
是温崤念的声音,简简单单的一声轻唤,对于林岁稳来说,却是春日的光,是森林的绿,是数不清的喜悦,是无法言明的爱意,是他藏在心底的声音。
☆、游泳
第十章
“林岁稳……林岁稳……小稳……”
还是睡意惺忪,阳光从百叶窗里四溢,房间内被光塞得满满当当,林岁稳蜷趴在竹席上,空调冷风簌簌吹着,他只觉得身上有什么沉沉的重量压下来,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
耳边是不间歇的喊声,他无奈的睁开眼,便看到温崤念趴在自己身上,探头探脑的模样。
林岁稳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慢吞吞抵开温崤念的头,温崤念却不依不饶凑到他耳边,一声声唤着,“呼叫小稳,呼叫小稳,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自从林岁稳手术成功,耳朵能够听到声音后,温崤念会对于这种呼叫屡试不爽,偏偏还硬要林岁稳和他一起玩,林岁稳是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张嘴开口道:“收到收到,小念请指示。”
“小稳小稳,第二十五次任务请注意接收,马上起床给小念做暑假作业。”温崤念话音刚落,林岁稳的房门就被推开,林岁稳一惊,慌乱推开温崤念,对方从他身上滚下来,后背靠在墙壁上。
温文慧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着扫把,一只手指着温崤念,她说:“还得亏我扫地的时候正巧经过,小念你怎么又让小稳给你做作业了,自己的功课自己完成,你这样还想不想考大学了,我看大专都考不上。”
温崤念一声不吭任由温文慧念着,林岁稳从床上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挨靠在墙头的温崤念,对温文慧说:“阿姨,小念和我闹着玩,我也没有给他做作业。”
他这边是睁眼说瞎话,另一头温崤念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温文慧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负气离开。
等他走了,林岁稳看向温崤念这边,对方招了招手,林岁稳便重新挨着温崤念躺下。
温崤念把脸凑过去,小声说:“我妈好烦。”
林岁稳轻声道:“阿姨是关心你。”
温崤念默默不语,脸蹭在林岁稳的肩窝里,林岁稳只稍轻轻低头就能吻到他的发顶,可他不敢,于是便一动不动,身体逐渐僵硬。
温崤念趴了会儿,就扑腾着起来了,他抓着林岁稳的手,看向屋外的艳阳,眼里闪过兴奋,他说:“我们去游泳吧。”
游泳这事是肯定不能让温文慧知道的,于是两个少年各自去房间里把衣服拿好,放在了一个包里,而后从二楼阳台丢下去,正好砸在院子里。
做完这一切,林岁稳携着温崤念下楼,他穿着宽松的衬衫和黑色到膝盖的五分裤,温崤念穿了一件浅色的t恤,卡其色的长裤,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到楼下,温文慧看到他们,便问:“去哪儿?”
林岁稳对温文慧轻声道:“我想去书店买几本书看,顺便到那里看看有没有可以给小念做的试卷。”
温文慧听到这话,便站了起来,脸上闪过欣慰,她拿出零钱包,拿了两张一百递给林岁稳,“来,两百买书够不够?再给你一百,待会回来买点好吃的去。”
林岁稳一愣,他无措的站在那里不想收,温崤念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的后背,抿着嘴,牙齿摩擦,细声说:“我妈给你钱就收着吧。”
林岁稳脸色微红,他接过钱,“谢谢阿姨。”
之后又听到温文慧说:“外面天气热,防晒霜擦了吗?阿姨这里有伞,要不要……”
温崤念打断了温文慧的话,他张开手搂住林岁稳的脖子,懒洋洋的挂在他身上,看着温文慧说:“妈,我们骑车过去,打伞不方便的,别磨蹭了,快走吧。”说着林岁稳就被他半拖着拽到了外头。
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温崤念猫着腰去把包捡起,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