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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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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往事作者:魏丛良

第12节

林岁稳说完径直往外走,温念呆了呆,随即扬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回头,温念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被墙壁转角挡住,他才回神,侧头看着向理,他低声说:“我和他算是彻底完了。”

节目开始,林岁稳坐在嘉宾看台上,主持人call流程,让他说几句话,林岁稳表情淡淡,目光垂下,说了几句。

温念坐在表演席里,抬头仰望着林岁稳,隔了那么远,在舞台灯光下,一切变得忽明忽暗,连人脸都看不真切了,就像是他和林岁稳之间的距离,遥遥无期河清难俟。

轮到他的时候,能够听到底下粉丝如呼啸般尖叫,他有三首歌,本来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因为连着几夜没休息好,和昨晚还喝了酒,他有些低血糖,跳了没多久便脸色发白,动作还错了一拍。

向理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蹙眉,心里担忧,不过温念不想闹笑话,他坚持这把三首歌跳完,等到主持人采访时,他已经是满脸冷汗,声音很低。

主持人愣了愣,轻轻扶了一下他,温念朝他点点头。

采访很快结束,比其他人都要短,下台时,顾一鸣立刻上来扶着他,温念吁了口气,他走不动路,就直接在后台靠坐在地上休息,人来人往都要看他一眼,向理把水递给他,又拿了巧克力让他吃。

温念闭上眼,腿脚有些发麻,手抖得稍微好了些,他低下头,唏嘘着笑了笑,“对不起啊,又让你们担心了。”

向理叹了口气,“你以后真的不能在这样了。”

“嗯。”他轻声应着,低着头,汗从下巴尖落下,一滴两滴跌在地上,又坐了会儿,周边声音渐渐消去,温念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双手撑地,“我好了,我们走……”

话说到了一半止住了,他呆呆钝钝的看着身前站着的人,隔了几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林岁稳?”

周遭的人都散去,没人敢站在这碍眼,只剩下温念和林岁稳相视,他们站在狭窄的走道里,舞台的光时不时的透过缝隙往这边扫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暗暗,温念松垮无力的后背慢慢挺直,喉咙发紧。

林岁稳垂眸看着他,目及是憔悴苍白的脸,后槽牙咬合,有些话在心里被反复雕琢,逐字逐句删去,成了一段压抑的短句。

“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吭吭

第十五章

沉默片刻,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林岁稳不再看他,转过身。温念抬起头,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呆。

他在后台休息了片刻,工作人员过来叫他,说是有什么惊喜,温念一头雾水,这段在流程里没有提及,他没做准备,镜头下脸上茫然尽显。

不是直播节目,趁着这个时段,拿开话筒,主持人轻声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刚才有些低血糖,吃了点东西就好了。”

“那就好。”

“这……现在是要做什么?我台本上没有这段。”

温念困惑,他看向四周,主持人朝他眨眨眼,神秘笑道:“说是给你的一个惊喜。”

他愣了愣,便在这时灯光暗下,他随着主持人站到台中间,被象征性的问了几遍,温念觉得这大概是要接上刚才的采访,要不然他的时常就太短了。

却没想到还未说几句,就听“啪”的一声,他打了个激灵,抬起头,身后电子大屏幕上竟然绽开烟花,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便看到屏幕上滚动着一个个人脸,他有些懵,又听身边主持人笑着说:“温念,生日快乐。”

台下粉丝也齐声大喊着祝他生日快乐,他脸上发烫,双手无措的放在两侧,他不过生日也不会去记自己的生日,他把这天刻意忘记,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过。

可此刻,所有人都在祝福他,温念眼眶发烫,下意识抬头往台上看去,刚才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不会多呆。

生日蛋糕被推出来,蛋糕上cha着两根蜡烛,合在一起是十八岁。

忍不住笑了,温念说:“这蜡烛摆的不错,我的的确确才十八。”

温念双手合十认认真真许愿,而后吹了蜡烛,主持人过来问他许了什么,温念摇头,郑重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粉丝哄笑,在底下叫他“小孩”,温念把蜡烛拿掉,小心翼翼把蛋糕切了一小块,他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好甜。”

随即又舒展开眉头,咧开嘴,屏幕上是他灿烂的笑,他所:“不过我喜欢。”

“林先生?”助理迟疑地喊了一声,林岁稳的目光从屏幕上挪开,他站在看台下的通道里,身体藏在y影中,偶尔有光线落在他的脸上,隔了许久,当生日歌缓缓播完,他才撇开视线。

“林先生,我们该走了,你下午还有会议。”

“我知道。”林岁稳顿了顿,又不知是和谁说的,轻轻一句,“他说他喜欢。”

助理顿了顿,看着林岁稳落寞转身,心里不是滋味。

似乎是真的振作起来,把一些无关的情绪从心里撇开,盛满了驳杂的心再一次变得无垢变得坚硬,又是无坚不摧的温念。

他让向理安排工作,新的专辑开始筹备,歌曲节目也有在参加,时装展和杂志拍摄还接了几个广告,随着他的大动作,他的粉丝就像是迎来了春天,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再也不怕对家粉丝说他们家温念流量不好了。

让自己连轴转,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挤压,偶尔喘气的时候,也因为疲惫而不能想太多,像是回到了一开始,坐在飞机上,看着机窗外的浮云,他缓缓吐了口气。

春节这几天,温念稍微清闲了些,向理要丈夫一起回家去陪父母,她同温念说了一声,温念眨了眨眼,惊讶道:“你结婚了?”

向理磨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不是我平时表现的不像个已婚妇女,你就能忘了我已经结婚的事,为了你,我连蜜月都没安生度完。”

温念呆了几秒,随后笑了,“我是真的忘了,你要是不说的话。”

向理叹气,“祖宗,你就让我省点心吧。”

除了向理要回去,还有顾一鸣,他近期找了个女朋友,一天八通电话不落下,软声软气,一点都不像他这个硬汉角色。

他春假里要和女友去泰国玩,温念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让他玩的尽兴。

这两人都走了后,家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温念关了门,走去看羊驼,一人一羊驼傻乎乎的对视着。

他捡着草料去喂,羊驼嗅了嗅,没去吃。

温念没松手,放在它嘴边,羊驼撇开脑袋,就是不吃。

他有些烦,围着羊驼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怎么了?生病了?怎么不吃?”

羊驼一声不吭,转过了身。

温念心里闷,他走到客厅里坐了会儿,隔了一个多小时再进去喂草,羊驼还是不吃,除了不吃,他发现羊驼似乎还有些恹恹的,没什么ji,ng神。

心里无端慌了,温念拿着手机上网查原因,得出来的都是一堆生病了之类的话,他有些急,想给向理打电话,又想到向理是要回家过年的,按着手机的动作就停了。

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温念抿着嘴,拨通了林岁稳的电话。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有些厚颜无耻,明明一切的决定,所有的决断都是他来施行的,他就像是那个掌刀的人,刀起落下,是他把自己和林岁稳之间的关系一刀两断,而现在他又因为这些不用去麻烦林岁稳的小事而去联系他,各种原因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是记得,拨通电话时,他的脸很烫很烫,捏着手机的掌心发麻发热,听着忙音,心跳急剧加快,他靠在墙壁上,又慢慢蹲下来,等了片刻,电话接通了。

对方没开口,是他先说话的,他轻声道:“羊驼好像生病了,我要怎么做?”

“把它送过来。”

“嗯?”

“送到我家里。”林岁稳的声音沉沉,“你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温念没有说话,心里像是被一双手被揉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林岁稳的家在哪里?那里也曾经是他的家,可现在却成了他不愿踏足的噩梦。

他沉默着,却听林岁稳说:“温念,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

“关于你所说的,杀了我的父亲这件事。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林岁稳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这好像是林岁稳第一次不等他说话,便挂了电话,温念听着忙音,怔愣许久。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的自作主张,作为知道一切的人,他擅自为林岁稳规划完了一切,却唯独忘记了,林岁稳会怎么想。

爱他如爱生命,爱他如痴如狂的林岁稳会怎么想,他从来没有顾及到。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停滞了,“吭哧吭哧”几声,羊驼发出不能算是叫声的声音。

时间缓慢流动,隔了许久,温念站起身,牵着羊驼朝外走。

把傻乎乎的分不清状况的羊驼安置在客厅,他去换衣服,一身西装,是在盛大场合才会穿上的装扮,温念抓了一下头发,穿上大衣戴上围巾,扭过头看着羊驼,深吸一口气,牵绳出门。

围巾遮了大半脸,他走到楼下叫了辆卡车,在运货司机惊讶的目光下,温念把羊驼赶上卡车后面,自己也站了上去,坐下后,仰起头拍拍边上围栏,“开吧。”

“这不是……您就坐着后面?这大冬天的,要不到前面去?”

“不了,我得看着这羊驼。”

温念摇头,司机一脸纳闷,瞧着这只露了半张脸,穿着礼服的金贵主儿,心里头叫了声奇。

卡车上站着羊驼,又不是动物园,一路上没少被人回头看,等着红绿灯时,还有车停在了边上,司机降下车窗,朝温念笑着道:“你这是在录节目吗?”

温念拢着围巾遮住脸,朝他摆摆手。

车子到了目的地,缓缓停下,温念抓着纤绳,司机过来把板子搭好,让他和羊驼下来。

给了钱,牵着羊驼往小路上走,洋房就在前头,温念一只手cha在兜里,心里有些忐忑又很不安,他突然明白,那日林岁稳牵着这只羊驼站在他家门口的心情了。

是不是也像这样,一步步似走在刀尖上一般,整颗心都悬着,坠下来就是千刀万剐。

而那千万刀还是他给的,他温念亲手扎上去的。

停下脚步,他站定在那扇铁门前,抬起头,看着记忆里的这栋房子。

手扶着黑色雕花的铁艺门栏,轻轻推开,缓步走入了院子里。

☆、坦白

第十六章

记忆真的是很奇妙,看到某样东西时,便会不知不觉得联想到其他。

院子里的脚踏车还在,放在花架下头看着似乎都要生锈了,温念把羊驼系在木栏杆上,走到挂着枯藤的花架下,用脚轻轻碰了碰那两个车轱辘,刚踢了一下,脚踏车就晃了晃,摔在了地上。

温念吓了一跳,就跟做错了事似的,往四周瞄着,立刻把自行车给扶起来,摸了一手的锈渍。

这时候门开了,林岁稳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温念,问:“你在做什么?”

温念一惊,随即把手往后缩,他摇头,“车子倒了,我扶起来。”

林岁稳看了他一眼,又瞥到边上的羊驼,他说:“把他牵进来。”

温念乖乖去牵羊驼,走进屋内,林岁稳去厨房拿了一个生玉米,递到羊驼嘴边,一根玉米很快就被解决了,温念惊讶的看着,“怎么你喂它就吃?”

林岁稳没回答,从口袋里拿了几粒花生放在掌心里,羊驼卷着舌头全都舔光了。

温念在边上看着,瞅着那只羊驼,忍不住说:“它还真的很喜欢你。”

摊开的手一顿,缓缓合拢,蜷缩成了一个紧握住的拳头,温念听到林岁稳说:“我也很喜欢你。”

温念嘴唇颤抖,又听林岁稳道:“你以为我没有查过我父亲吗?自你们出事后,关于林志闻的丑闻便全浮了上来,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的父亲不如表面那般温和,他对待商业对手狠戾,偶尔谈及自己的妻子,话语也是轻蔑,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他看着温念,眼眶微微发红,“可我太软弱了,是我一直以来自欺自人不愿承认,但你……”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他闭着眼,面颊绷紧,温念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被林岁稳一把挥开,他睁开了眼,垂眸看着他,眼底是无可言喻的痛。

“我一直在忍耐,一直在逃避,小的时候我用失聪作为借口,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都听不到的人,可这带给了我什么?你死了,永远离开了我。”

林志闻的暴力早就在他的家庭里埋下了影子,母亲被他殴打到离婚,他早该知道的,可他却选择了漠视。

林岁稳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早些明白过来,是不是结局就不会这样了。

可没有如果了,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朝温念走去,温念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之后,背贴着墙。

他急促喘息,他不知道林岁稳要做什么,声音发紧,喊了一声,“小稳?”

下巴突然被抬起,入目的是林岁稳泛红的眼,第一次见到这般失控的他,温念呆钝看着。

林岁稳喘着气,声音几乎是牙缝里挤出,他盯着温念,对他说:“当我知道我父亲做的一切时,我做了个梦,梦境里是我拿刀杀了他,千刀万剐。”

温念睁大眼,林岁稳低下头,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shi润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他压低了声音,说:“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杀了林志闻,温念,我他妈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些。”

腰被狠狠掐住,一下子贴近,狠戾的声音爆裂响起,他说:“我只在乎你,我只要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抛弃了所有的理智,像是困兽,看着陷阱外的天绝望咆哮。

他抓着温念,一寸寸的收紧,他开始哭,在怒吼之后,身体的大半力气似乎缴械一空,顺着温念的身体下滑,双膝凿地。

是林岁稳,在温念面前,永远卑微的林岁稳,他向他下跪,他说:“我求求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岁稳哭了,小的时候他也特别爱哭,吃不到好吃的、打针吃药、玩闹跌倒都要哭,总是要去安慰他,他才会止住哭声。

后来长大了,倒是再也不会哭了,像个小大人,没什么意思。

可小时候的眼泪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的泪像是春天的雨,绵绵洒洒落下,了却无痕后栽种出了大片春日里的花。

而现在的眼泪,是会结冰的,落在地上,土地龟裂,冰层覆盖,花草枯萎,再也回不去了。

温念觉得心里好疼啊,他问自己,他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一遍遍的去伤害林岁稳,为什么要一次次去磋磨这颗真心,他凭什么,他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的,他只是因为林岁稳的爱,而肆无忌惮,最坏最蠢的人是他,一切都是他。

双膝跪地,冰冷和疼痛在摔下去的骨头上蔓延,他与林岁稳面对面,双手压在地上,身体前倾,他凑过去,shi漉漉的嘴唇相碰。

林岁稳猛地一震,温念伸出舌头,打着哆嗦,小心翼翼的吻他。

“小稳,小稳……”

他不停地叫唤着这个名字,哭着重复着。

他说对不起,他说我错了,他说我爱你。

直到现在,才被说出的三个字,被眼泪淹没。

他低下头,抱着林岁稳,心里的情绪似拔高的海浪,他抱着林岁稳,是他的小稳,被他伤害了,却又一遍遍回头,乞求着他的林岁稳。

吻与泪交融,在眼皮、鼻梁、嘴角停留,又往下。

哭着一件件把衣服脱去,大衣西服衬衫,他趴跪在地,把所有的尊严撇开不顾,他恳求着林岁稳,告诉他,自己错了。

林岁稳抱着他,温念身体微凉,他抬起手,攥住了林岁稳的手臂,把他推倒。

手的动作是那么胡乱无章法,一边哭一边喊着小稳。

林岁稳想要制止,他说够了,可温念没有停下来。

疼痛剧烈蔓延开,他似乎要靠这种方法在惩罚自己,心里有什么被扎破了,他像是漏了气一样,跌在林岁稳身上。

隔了许久,安静下来,温念看着天花板,他的身体被缓缓抱起,打了个冷颤。

林岁稳也不舒服,他知道温念很疼,小心翼翼抬起他的脸,四目相对,他听到温念说:“如果我当时找你商量,是不是之后就不会这样了。

小稳,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你好,但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不要说了。”林岁稳打断了他,含着他的嘴唇亲吻,错开的时候,他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怪你。”

少年事成了一盘死局,在日光下散乱成沙,可也许时光不敢太苛刻,最终还是让林岁稳心里的念想成真了。

他抱着温念去清洗,手指碰到他的身体,温念打着哆嗦,洗完了澡,用毛巾包裹着他,温念仰起头,晃了晃小腿,他说:“我想去阁楼看看。”

林岁稳愣了一下,“上面东西都没了。”

“没关系,你抱我上去,我想去看。”

木制楼梯一层层上去,壁灯光线摇晃,他抱着温念上楼,走到阁楼前时,温念说要下来,他缓缓停下,小心翼翼放他下来,温念双脚落地,身体有些不舒服,略带变扭的走了几步,他推开门,林岁稳跟在他身后。

温念还记得上一次他来到这里时的情景,失去了记忆的自己,觉得一切都是假的,林岁稳的好都是在骗他,现在想来让人发笑。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他盛开,林岁稳的心也是。

当日留下的残局已经被妥当处理,阁楼收拾得干干净净,以前的痕迹已然消失,温念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抬起头看向天窗,他喃喃道:“以前这里能看到雪花的。”

“现在也能。”

林岁稳走过去把他拽过来,像是从回忆里抽出,手臂圈在温念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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