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手机界面是锁住的。</p>
蹙蹙眉，阮舒将手机塞回去。</p>
车窗在这时被人敲响，“咚咚咚”的。</p>
扭头，正见车窗外隔着傅清梨的脸，冲她笑。</p>
阮舒摁了车窗锁，降下车窗。</p>
“三嫂~”看得出傅清梨似乎很开心，“好久没见你了~你和三哥还好么？”她的目光扫向空荡荡的驾驶座，“就你一个人？三哥呢？”</p>
未及阮舒回应，傅清梨便站直身体，望向另一边，打着招呼：“三哥~”</p>
阮舒偏头。</p>
傅令元并未搭理傅清梨，径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来，将一份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塞进阮舒的手里：“你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先垫垫胃。”</p>
车后座在这时传出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却是傅清梨兀自上了车。</p>
傅令元当即沉了脸：“下去。”</p>
傅清梨自后座抱了抱阮舒的肩：“我是来找三嫂说话的，又不是来找你。”</p>
说着，她往前凑过来：“三嫂，我刚刚看你怎么好像倦容满面的？是工作太忙了操劳过度么？还是哪儿不舒服生病了啊？”</p>
阮舒哪里能实话实说，淡淡弯唇：“我没事。”</p>
“哪里没事？你的声音听起来都有气无力的。”傅清梨口吻愈发关怀，有意无意地瞥一眼傅令元，颇为指责，“怎么都没有把你照顾好？</p>
“我再说一次，下车。否则我投诉你。”傅令元眉梢抬半分，睨傅清梨身上的交警制服，嗤笑，“这么快被从扫黄组赶出来到交警大队了？”</p>
傅清梨闻言气呼呼，把罚单往傅令元脸上一丢：“这里不能停车！本来想放过你的，现在觉得我应该秉公处理！”</p>
当然，罚单太轻，并未砸中傅令元的脸，半空中就飘落了，恰好飘至阮舒的脚边，阮舒弯身便去捡，原本披在脖子上的头发垂落，露出她的脖子。</p>
忽听傅清梨“哎呀”一声惊呼，伸过手来撩开阮舒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质问傅令元：“哥！你居然家暴！”</p>
傅令元：“……”</p>
阮舒：“……”</p>
她连忙捋开傅清梨的手：“不是，你误会了。”</p>
因为方才惊鸿一瞥，并未太仔细，只扫见阮舒身上有伤，话不过大脑就直接出口了。此时傅清梨已看清楚，分明是吻痕。</p>
她顿时尴尬。既尴尬又羞臊，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硬着脖子继续不满傅令元，咕哝：“那……那三哥你别太过分。轻点不行么？把三嫂都折磨成什么样了……难怪气色不好……”</p>
傅令元：“……”</p>
阮舒：“……”</p>
傅令元掀眼皮子睨傅清梨：“罚单也给完了，还不下车？交警现在闲到要来管别人家夫妻间的床笫之事？”</p>
傅清梨估计也是臊得不行了，立即推开车门，临末了偏偏还要对阮舒补一句：“三嫂，你不能尽被三哥压着，你也要压三哥！”</p>
阮舒：“……”</p>
她揣摩着傅清梨的意思其实应该是指家中地位的强势与弱势，可措辞怎么就那么……</p>
傅清梨下了车，没两秒又重新打开车门，冲傅令元道：“妈很念叨你，你这个不孝子，哼！”</p>
说完重重甩上车门。</p>
傅令元立马“啪嗒”一声将车门重新锁住。</p>
他的手按在方向盘上，侧目看阮舒，似笑非笑：“我应该给清梨瞅瞅，你把我的背都要抓烂了。”</p>
“……”阮舒只当作没听见他的调侃，低垂眼帘拧牛奶瓶，问，“你要不要回家看看伯母？”</p>
“没必要。”傅令元的声音骤然平稳淡漠，连带着车内的气氛都无心间添了似有若无地压抑。</p>
见她拧了好几下都没拧开，像是根本使不上劲儿。他从她手里拿过瓶子，一秒钟拧开，递回去给她的时候不忘提醒：“别空腹喝。”</p>
顿了顿，他似乎还是不放心，又将三明治拿过来，将外面的包装纸拆开，才塞回去给她。</p>
阮舒有点无语：“我不至于连纸都撕不动。”</p>
傅令元眸底沉沉，手指缓缓抚上她的下巴：“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跟打完一场大战似的。勿怪清梨都以为我在床上把你往死里虐。”</p>
这话俨然意味颇深，且携着嘲弄。</p>
阮舒眉心一跳。</p>
傅令元已松开手转开脸，视线轻扫而过，倏然停留在那个小置物格上，眯眸：“你动过？”</p>
口吻有点辨不出喜怒。</p>
但对比往日他同她说话的语气，阮舒判定偏向于不悦。抿抿唇，她淡淡解释：“里面的电话响过。只是拿出来了一下，没接，又放回去。”</p>
最后她特意补一句：“我不知道它是不能看的。抱歉。”</p>
傅令元稍抬眉梢，轻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p>
阮舒微微一笑，低垂眼帘，咬了一小口三明治，再喝了一小口牛奶。</p>
没胃口。</p>
稍微包好三明治，拧回牛奶瓶盖。放回塑料袋里，搁一旁。</p>
人往椅背靠上，望向她自己这边的方向，闭上眼睛。</p>
傅令元瞍她一眼，抿唇无话，重新启动车子。</p>
待阮舒再睁眼，他们已经回到绿水豪庭。她躺在床上，傅令元在帮她换睡衣。</p>
这是一个体贴周到的丈夫。</p>
阮舒迷迷糊糊如是想，自顾自睡，任由他摆弄。</p>
最后感觉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买了粥。要是饿，自己爬起来热一热。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p>
“嗯……”阮舒翻过身。</p>
傅令元站在床边看了她有一会儿，感觉她的呼吸恢复平缓，他重新出门。</p>
坐回车上，他并不着急马上开车，伸手打开小置物格，将手机拿出来，摁了密码进去手机，扫一眼那通没有来电显示的未接电话，并没有做什么，重新锁屏，然后放进衣兜里。</p>
顺手将一盒药掏了出来。</p>
眸光沉沉地盯它一会儿，他塞回去，发动车子，开往中医药馆。</p>
*</p>
夜色渐深，黄桑没见格格回正屋，便知是傅令元还赖着没走。</p>
走去院子，果然见他又把那张本被她锁在躺在杂物房的摇椅搬出来，躺在上面，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可眉峰紧锁，俨然一副沉思的模样。</p>
一摇一晃间，摇椅“吱呀-吱呀”的，好像上回经她一踢，动静就愈发大声了。</p>
黄桑行至他面前，摘掉他嘴里的烟，居高临下地睨他：“再抽下去要肺癌了。你肺癌没关系，但别污染我这儿的空气质量。”</p>
傅令元睁开眼，面无表情的，从摇椅里坐起来，将药盒递给她：“你帮我看看这个。”</p>
黄桑接过，只瞅了一眼，掀眼皮子轻笑：“谁吃？不会是你不行吧？”</p>
傅令元没回答，斟酌片刻，问起：“我上回不是带我老婆上你这儿让你瞧过，你真没瞧出她有什么病？”</p>
“她的身体状况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已经。干嘛？不相信我的诊断？”黄桑不悦，很快反应过来什么，盯了眼手里的药，“这药她吃的？”</p>
傅令元紧抿着唇，默认。</p>
“她怎么了？你之前是不是说她身上有疑难杂症要问我？话没讲完吧。”</p>
傅令元起身，在院子里踱步两圈，凝眉道：“她说她有厌性症。”</p>
“厌性症？”黄桑皱眉。</p>
“嗯。”傅令元点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会反感，会恶心，会身体僵硬，不让我碰她。前段时间磨合得还不错，不会再像过去无论我怎么吻她她都没感觉。据观察来讲，很难有性、冲动，需要刺激，需要兴奋，需要感觉。”</p>
“最近和她做了几次，我以为她已经好了，可是……”</p>
“可是发现她其实背着你偷偷吃药了。”黄桑接口，替他把话讲完，旋即问，“然后呢？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治你老婆吧？”</p>
傅令元眉目沉肃：“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p>
“我怎么知道？”黄桑哧声，把药丢回去给他：“我说过我不是心理医生。无论是你心理有病，还是她心理有病，我都无能为力。”</p>
“她有在看心理医生。”</p>
“那你就去问她的心理医生。”</p>
傅令元没作回应。</p>
“或者你自己问问她呗。”</p>
傅令元依旧没作回应。</p>
黄桑从中嗅出点味儿来，一语戳中：“你老婆不信任你。所以不愿意告诉你。”</p>
随即她幸灾乐祸地取笑，“活该。你这种满腹算计的人，人家如果轻易信任你，就真是蠢。”</p>
傅令元眸色不自觉深几分，像极了此刻的夜。</p>
黄桑收了半分笑意，兀自去将摇椅往杂物房搬回，嘴里念叨着：“这种心理障碍，一般都和过去的经历密切相关。很多案例，比如病人曾经遭遇过性、侵，留下了极其深重的心理阴影。”</p>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不妥，顿住，扭回头看傅令元，补充：“刚刚说的是最常见的而已。还有另外许多情况。我建议你不要自己瞎琢磨，和你老婆好好谈一次，找到病根才能药到病除。”</p>
“还有，”她提醒，“这药虽然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春、药，但也是没好处的，很伤身。建议你老婆别吃了。不能做就不能做，又怎样？夫妻生活得靠性才能维持下去么？肯定都是你们男人逼出来的，否则谁愿意白白受这样的委屈。”</p>
傅令元背过身，神色晦暗不明。</p>
*</p>
阮舒是被饿醒的。</p>
傅令元还没回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留了盏床头灯。</p>
加起来睡了一天了，也没睡回来多少的力气。这药的副作用，也着实越来越厉害。</p>
努力了几次，从床上坐起来，又缓了一会儿气，她勉强下床。</p>
傅令元说得没错，每次和他做完，她都像刚打完一场大战似的，萎靡好几天。</p>
只为那一时的欢、愉。</p>
嘲弄笑笑，阮舒开门出卧室，首先入耳的是科科滚轮轴的动静。</p>
这一回，她总算生了好奇心，走去它的窝前瞅了两眼。</p>
见到她，它没有缩起来，短小的四肢在轮轴上不紧不慢地划动，豆大的圆眼睛盯着她看。</p>
丑。真丑。和第一眼见到时的感觉一样。</p>
起身的瞬间，头有点晕。阮舒扶着墙缓了一会儿，视线恢复清晰后，走去厨房。</p>
冰箱里果真有他所说的粥。</p>
车上睡得太沉，她连他什么时候停车买的都不知道。</p>
摁了微波炉，把塑料打包盒直接放进去加热。</p>
等待的两分钟里，她在心里默默计算吃长效避、孕、药的时间，无意间摸到手腕上有东西，垂眸一看，才发现是那串玉髓子，不晓得什么时候重新戴上了。</p>
耳畔传出“叮”的一声，阮舒晃回神，打开微波炉，伸手去端粥。</p>
她以为塑料的材质应该不烫才对，可端出来后，没两秒，指尖传递上来的温度令她受不住。</p>
手一松。</p>
热乎乎地粥掉落在地，洒得到处都是。</p>
阮舒面无表情地盯了片刻，往后靠上冰箱，捂住脸，内心深处升上来一股浓浓的挫败感。</p>
把自己的生活弄成这样，她到底图什么呢？</p>
她前所未有地茫然。</p>
门上传来开门的动响。</p>
阮舒垂下手臂，盯着玄关的方向。</p>
门打开，不出所料是傅令元，一身黑色，携着满满的夜的寒意。</p>
发现她在厨房，他滞了滞身形，隔着距离，湛黑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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