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傅令元径直走向她的书桌。</p>
目光逡巡数十秒,他将她桌子上的抽屉一个个地打开,在最底下的一层找到了熟悉的《金刚经》、庄佩妤誊抄的经文纸页、那串佛珠,还有一只陌生的首饰盒和一只陌生的虬角扳指。</p>
眸子略一眯起,傅令元取出两样首饰盒和虬角扳指,细细端详一阵,不难察觉它们的纹络一样,像极了配套的物品。</p>
很快,他又在扳指的内壁发现了两个字。</p>
闻野……?傅令元沉冽着眉心折起。</p>
旋即,他打开首饰盒,在首饰盒里看到了一颗崭新的佛珠。</p>
怔了一怔,傅令元把抽屉里的那一整串佛珠取出,忖了一忖,想到了什么,开始去数整串佛珠的数量。</p>
少了一颗……?</p>
看回单颗,傅令元拿起它,面露沉凝。</p>
少顷,他拿出手机,将面前的物品全部仔仔细细地拍了照片。最后所有的东西摆回原位。</p>
做完这一切,洗衣机里的衣服差不多清洗完毕。</p>
傅令元把它们全部晾起来,然后去她的衣柜里翻找浴袍,结果发现不仅翻出了未拆封的男士浴袍,还有未拆封的男士一次性内库。</p>
唇角微微扬起,不瞬又转为轻嘲,带着它们进去浴室。</p>
洗漱结束出来,傅令元躺上她的床。</p>
枕头,床单,被子,满满的,周身全被她的橙花香所包围。</p>
他侧过身,看到一旁躺着那只他送她的大熊保持着面向这一侧的位置。</p>
…………</p>
阮舒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又是窗户外白灿灿的阳光,茂盛葱绿的树枝晃动着斑驳的影子。</p>
夏天,最不缺的好像就是无穷无尽的日头和生机勃勃的绿意。</p>
钝钝收回视线到眼前,她停在自己的手背上——扎着针头,输着液。</p>
身后没再火燎火燎般地疼,反而冰冰凉凉的,应该是刚上完药。</p>
没忘记,是昨天晚上被闻野刺激得犯作,非要自己爬起来下床,结果牵扯了伤口。</p>
她现在如同一个半身不遂的瘫痪者一般……</p>
别说离开,连身体都不能翻……</p>
想要把脸埋进枕头捂住,刚一扭脖子,便触到左脸的纱布。</p>
闻野昨晚提过的“丑八怪”三个字忽然浮现脑海。</p>
阮舒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到脸上,沿着纱布的边缘摸了摸,心口一阵闷。</p>
“再碰可能就真的要毁容了。”闻野的警告声冷不丁传出。</p>
阮舒条件反射地缩手,因此显得非常地紧张似的。</p>
闻野俨然将她的反应看进眼里,毫不遮掩地发出一记嘲笑。</p>
阮舒侧回脸枕在枕头上,垂着眼帘不去看他,冷漠道:“请你出去。”</p>
“我为什么要出去?”</p>
“这是我的房间。”</p>
“这是卧佛寺的僧寮,不是你的。”</p>
“那也不是你的。”</p>
“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就是公共场所,我凭什么不能进来?”</p>
阮舒压着气:“我要见一灯大师!”——卧佛寺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一灯大师不仅纵容闻野在此,连人间蒸发的假林璞原来都一直躲在这里。现在还有她!被莫名其妙带到寺里养伤,一灯大师竟然都不管的么?</p>
“他在普度众生,没空理你。”闻野明显故意,故意坐到她的床边的椅子里,挪到她无法避之不见的位置碍她的眼,斜斜地瘫着,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p>
阮舒气得心口控制不住地起伏,偏偏又是趴着的姿势,连续多日如此,本就被压得闷得慌,此时更是堵得感觉要气短一般。</p>
约莫瞧出她难受,闻野忽然从椅子里起身:“干嘛?自己要把自己气到了?”</p>
阮舒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p>
闻野兀自在床边落座,伸过手来像是要碰她。</p>
“起开!”阮舒没给好脸色。</p>
“要不是担心你给憋死了我回头处理尸体麻烦,我很乐意旁观你一点点窒息的过程。”闻野哧声冷笑,不管不顾地强行掰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侧翻立好,使得她的背部和胸口都不压到床面。</p>
他的手始终扶在她的肩侧,帮她维持住姿势。</p>
她则始终清冷着脸色,眼神冷漠。</p>
房间里安安静静,一时之间谁也不吭声。</p>
顷刻之后,闻野不悦地皱眉:“眼睛冲我瞪那么大做什么?”</p>
“想把你的假眼珠子抠下来。”阮舒讲得血腥而暴力——他今天又变回黑眼睛了。</p>
“你倒是说到做到伸手来抠啊。”闻野口吻不屑。</p>
阮舒还真就差点抬起手去抓花他的脸。</p>
她发现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要被他挑得满身火气,显得她既冲动又幼稚似的和他怼。</p>
沉了沉气,阮舒尝试心平气和地与他沟通:“如果我投奔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江城么?”</p>
闻野不语,像是表示默认。</p>
“为什么?”阮舒不解,猜测着问,“带我回去认亲戚?据我所知,庄佩妤只是庄家的边缘亲戚,你又说你本人不认识庄佩妤,你非要去江城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p>
闻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不答,反问:“海城又有什么好的,你非得留下来?带给你的明明都是痛苦的回忆,不是么?”</p>
“痛苦不痛苦,是由我自己来感觉,不是你作为一个旁观者在那儿指手划脚自以为是地做评判。”阮舒反驳。</p>
闻野冷笑:“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不过就是舍不得你前夫。”</p>
气血险些又翻滚着涌上来。阮舒稳下情绪,淡声:“这和我前夫无关。”</p>
“海城承载着我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朋友,我的亲人,都在这里。就算我的私人感情真的受挫,那也不至于让我放弃其他,轻易背井离乡。傻子才会那么做,何况爱情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她眼眸清透,深如静水。</p>
闻野没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盯着她。</p>
阮舒颦眉,继续道:“很感谢你这次出手相救。但我一点儿都不想投奔一个国际通缉犯。即便江城和我的母亲有渊源,那也与我无关。我从出生起就不在那儿,也不认识任何庄家的人。那儿至于我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你说的什么能让我过得更好,我也不需要。我不需要靠认这门亲戚得到什么利益。”</p>
话出之后,满室默然十余秒,闻野才出声:“讲完了?”</p>
阮舒点头。</p>
“ok,”闻野耸耸肩,“我也听完了。”</p>
阮舒:“……”她讲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让他听听就算了嘛?!</p>
“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走?”她强忍火气。</p>
闻野不答,瞥了她一眼,先问:“你透好气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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