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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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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的长鞭呼啸而下,只一下便将叶莲背上的衣服抽碎,叶莲紧攥住拳头,死死咬住唇硬是将痛呼声忍了回去。

十几鞭之后身上已是血肉模糊,血珠子顺着衣角一串串滴落下来,惨不忍睹。

秋琪已不忍再看,只是望着墨菊咒骂:“你这毒妇……”

又是十来鞭下去,叶莲终于撑不住,唇角一线殷红血渍缓缓流淌而下,闷哼一声,头颅软软垂下,痛晕了过去。

“墨菊姑娘,她晕过去了。”行刑的西肼兵停手禀告。

“拿盐水来,泼醒她。”

于是一大桶盐水尽数泼在了叶莲身上,叶莲微抬起湿漉漉的脸,醒了过来,盐水浸渍着鞭伤,那是叫人无法忍受的痛楚,比上刀山下火海也许好不了多少。

墨菊慢慢走至她近前,仰头笑问:“小师妹,滋味如何?”

叶莲面色惨白,微喘着气道:“你可以上来试一试。”

墨菊“嗤”地笑了一声,道:“我可没有小师妹这么好的福气,你知道么?这都是主上的意思,旁人想都想不来呢!”

叶莲微垂下眼,不再做声。

“时候还长,小师妹不必着急,我们尽可以一样样地试过来……”墨菊走到火盆前,执起通红的烙铁轻笑,“你看,还有这许多东西等着你,炮烙,拶夹,金针……”

叶莲抬起眼睫看她一眼,断断续续道:“人说最毒妇人心,我一直不信……今日才知……这话没错,这世上总有十分歹毒的妇人,就比如墨菊师姐你……”

墨菊脸上忽红忽白,一时大怒,执着烙铁便走了过去,冷笑道:“我便是十分歹毒又如何?你说,我若在你脸上留个印迹,主上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沸烫热气逼面而来,叶莲闻到焦灼之气,却闭上眼淡淡道:“随你的便。”

墨菊握着烙铁的手微有些发颤,却不敢当真烙下去,半晌咬牙道:“说我歹毒,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装傻卖痴爬到主上的床上,夜夜承欢……哦,我忘了,你这是舍身救主。可惜,谁会知道?真回了东宁,人人都会骂你是无耻滛贱的贱妇……”

叶莲只觉一颗心翻来搅去地痛,痛得她连呼吸都不能,就这样死了吧!死了也是滛贱无耻的东宁罪人,天地不可恕……

墨菊见她死咬住唇再不出声,面上大有痛楚之色,不由得意起来,挥手又道:“打,给我继续狠狠的打……”

天色已渐昏黑,在屋里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的燕君舞自榻上蓦地坐起,手触到锦褥上,一片温热,却没有她的气息。

他觉得燥热,可天时分明已近深秋。外面凉风习习,吹面冰寒,混沌的大脑顿时一个激灵,微有几分清明,只是依旧想不清他要做什么?

在房内踱了无数个来回,却仍是焦躁不已,有什么东西堆压在心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

燕君舞强耐着性子坐下,随手拿了本书翻看,却看不下去,最后他只有将书从窗口丢了出去。

有侍女战战兢兢道:“主上,该用晚饭了。”

“不用,滚出去。”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吼,顺手将桌上的东西全扫落下去。

等侍女逃出去,他却又觉得自己太失态,捂着脸深吸气竭力让自己平静,终究还是没用。

她会死吧?

墨菊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他不着痕迹便达到目的,有什么不好?

只痛这一次,狠一下心便好。

燕君舞捧着头,头痛,他有些忍受不了,又出声喊人,等侍女进来,却忘了该说的话:“去叫……”叫谁来?他有些糊涂了,忽地站起来,拿起披风便往外走,却忘了他原本是想叫阿簪来给他看看头痛病的。

他走得很快,心里急惶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到雕房门口时,不待门完全打开,他便冲了进去。

“扶中呢?”他神不守舍地问。

“禀主上,扶大人不在。”

燕君舞愣住,浑身都是一冷,转而立刻问:“墨菊来了没有?”

那兵卒指着前面道:“墨菊姑娘来了一晌午了,在里面审问犯人。”

燕君舞再不多说,径直往里便走,他极力稳住心神,待走到那灯火通明的牢房时,一眼便看见吊在半空中的叶莲,她如今已成了血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套在铁环中的两手软软耷拉着,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刺得他两眼生疼。

“主上!”墨菊见他面无表情地进来,顿时慌乱起来,连忙躬身行礼。

燕君舞直愣愣看着半空中的血人,一字字道:“放她下来!”

几个兵卒哪里敢违抗命令,忙上前拉动机括,将叶莲放了下来,燕君舞一步上前,将叶莲抱住,解下身上披风裹在叶莲身上,打横抱起便往外走。

“主上,我只是替您教训她……这是经您允许的事情。”墨菊慌了神,心头骇怕不已,忙赶上来解释。

燕君舞只冷冷盯她一眼,便跨出了牢门,一边走一边吩咐跟来的侍从:“快去雕月殿请阿簪姑娘来。”

她身上冰冷,一点气息都没有,他把耳朵贴到她胸口处,隐约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和着轻弱快速的心跳,一下下拧着他的心。

阿簪没多久便赶了过来,切脉诊视之后很快开具内服外用之药,指挥人小心翼翼清理叶莲身上的伤口。

鞭伤很重,她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他不敢伸手去碰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也不知是悔是恨?

“怎么样?阿簪……”

“难说……”阿簪伸手又去把脉,叹气,“主上,你这是何苦?”

汤药端来,却一口都喂不进去,全部顺着嘴角流出来,眼看酱色的汤汁弄污她新换上的衣衫,阿簪只是摇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夜过去,她仍没有醒来。

阿簪道:“主上,阿簪真的无能为力了。”

“救活她……”他亦一夜未合眼,头发凌乱搭在额前,看起来憔悴不堪。他靠窗站着,一双眼怔怔望着窗外,乌云低低压下,将一室染得幽暗,他脸上的神情因此而阴晦不明,只是重复那一句话:“阿簪,救活她。”

阿簪有几分恼意,道:“主上,要救活她也总得服下汤药才成,她这样一口药都喝不下去,您让我怎么救?”

燕君舞沉默许久,缓缓走至榻前,将叶莲抱在怀里,道:“我想法让她服下汤药,你帮我救活她。”

“那也要她自己想活下去啊……”

“我想办法。”

阿簪同情地看着他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放手

他知道她有知觉。

只是不愿意醒来,不想看到他。

她这么恨他,恨到宁愿死。

叶莲齿关紧咬,汤水不进,服不下药。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燕君舞小心地环抱住她,一口口将汤药从自己嘴里哺喂至她口中,喂的时候手指只需捏住她下颌轻轻一叩,便能要她松开齿关,汤药入口,轻按她脖颈,叫她吞咽,药便下腹。

这比撬开牙齿灌药,要有用的多,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服下药不要多久,叶莲便会呕吐,势必将他辛辛苦苦哺喂与她的汤药吐出大半来。

喂药的时候,涩苦药汁满布口中,一寸寸浸入舌苔味蕾中,他也不觉得。

却在看到她吐出汤药的一刻,觉出从未有过的苦涩,满嘴满心的发苦。

她不想活,求死之志如此明白清楚。

无声与他抗争。

“叶莲……”他抱住她,额头紧贴住她苍白的面颊,语无伦次地说着些不着边的话。譬如外面的树叶落了,鸟儿飞了,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越来越冷,也许不用几天雨便会变成雪。

诸如此类。

可她却没一点反应。

脉细如弦,气若游丝,险险吊着一口命。

燕君舞有好几日没去过鼎楼议事,每天的大半时间都耗在沉水殿里。

外面雨淅淅沥沥地下,他守着她,哪儿也不敢去,连觉都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她就会永远睡去。

令人欣慰的是她身上的鞭伤在渐渐愈合,雪山猪油与许多名贵药材熬制成的外伤药膏,外敷的效果很是不错,不几日便生肌结痂,又兼天凉,总算没让她受更多的苦楚。

阿簪劝他:“主上也别心急,虽然她吐的厉害,总归还是吃了一些东西进去,慢慢来吧!”

可他却等不得,过些日子大师父便会到黑雕城,那时他就再也没这么多时间陪着她。

燕君舞紧锁眉头,目光久久凝注在病卧榻上一动不动的那个娇小女子脸上,不经意般地问:“阿蓑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阿簪听到那个“蓑”字,面上便有红霞蕴开,随即却展颜笑道:“快了,主上在担心什么?担心大师父来会干涉您的私事么?”

燕君舞于是沉声不语,叶莲串通薛棠逃跑,在时间上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时之误,令得他不得不亲自带人去追,如此一来,便只好由慕容蓑去南河口接大师父。

慕容蓑回来,便意味着大师父的到来,阿簪这样心思机敏的女子,又怎会猜不出?

阿簪自知僭越,便也不在此事上停留,又安慰他道:“主上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睡过觉,还是休息吧!也许一觉醒来,她也就醒了。”

他没做声。

阿簪又道:“主上不能总这么守着她,另找个人服侍她吧!”

她说的不错,便只是这几日外城便已有微辞,再这样下去,恐怕许多将士都要不满了。

只是找谁来服侍她呢?

她对西肼人恨之入骨,瑞鱼她们照顾生活起居还成,贴身侍奉却还是要找个能跟她贴心的人。

他不怕她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跟他耍心眼,只怕她无声无息凋谢萎败。

燕君舞和衣躺在一边拥着她闭眼苦思,她离他很近,他却感到那么遥远,即使身体与身体紧贴,唇与唇相触,呼吸相接,依旧仍是远。

她的唇柔软却冰凉,隐隐有汤药的苦辛气,刺得他眼角泛起湿意。

想要紧抱住她,却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弄疼了她。

反反复复,矛盾不已,只是不知该如何?

“叶莲,你醒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个弟弟,我这就叫人把他找来,让你们团聚好不好?这样……你就不寂寞了……”他柔声说着,好似在跟她话家常,说着说着一颗心却剧烈的痉挛起来,酸涩疼痛,终是无言相对。

静默中,她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他便已觉察。睁开眼时,叶莲却依旧昏迷着,并没有半分醒的迹象,但眼角湿润,却有一滴晶亮的泪珠渗出。

墨菊曾哭着来认错,在沉水殿外的广场上跪了一个晌午,他懒得理会她,却也不能处置她。毕竟此事是经他首肯,他对属下素来宽容,又有阿簪替墨菊求情。他指着阿簪救活叶莲,到最后,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其实对墨菊来说,最痛苦不过的便也就是他的漠视。

那个人眼里没有她,一点也没有她,她已经是他的人,可他提都不提,叶莲好歹他还交代人称呼声夫人,而她却什么都没有,无名无份,那是最尴尬不过的境地。

燕君舞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他在沙场厮杀,所到之处无不披靡,终于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所有人都跪地臣服,只有她傲然立于人群之中,挥刀指向他:“我要跟你誓不两立——”

“誓不两立……”他蓦地睁开眼来,额上冷汗涔涔,凉冰冰一片。

一切如初,她仍在他怀中,眉间却有挣扎之色,软垂的手指在榻边乱抓,也不知要抓什么,用的力太大,指节处攥得发白。

“叶莲……”他欣喜不已,只差就要欢呼,她醒了,她活过来了。

他将她半抱起来,连连朝外叫道:“去叫阿簮来……”

跟着又低头问叶莲:“你要什么?是不是口渴?快端碗水来……

侍女很快送来一碗温水,他拿了银匙舀水小心喂至她唇畔,不想她竟伸手将侍女跪捧至头上的碗一把抓了过来,她抓着那碗忽地一下便朝燕君舞脑门上扣下。

一碗水全泼在燕君舞脸上,合着热辣辣的血混流下来,还有一块块的碎瓷。

她那一下可算狠,“砰”地一声脆响,青花瓷碗碎裂成两瓣,锋利的碎瓷片划破了她的手,也刺破了燕君舞额角,两下里血流个不住。

燕君舞喝止了要上前按住叶莲的侍女,很快抓过叶莲那只手,叫人打水擦净血迹,清去掌心瓷渣,细心涂上伤药后以净布细细包好,并不理会自己鲜血长淌的额头。

“杀了你……杀了你……”

叶莲呜咽着喊,这许多天,她总算说了一句话,却是要杀了他。

他抱着她轻叹:“等你伤好,再跟我喊打喊杀行么?”

叶莲咬着牙,额角隐隐可见青筋贲张,嘣嘣地跳个不休。一双眼却仍紧闭着,挥舞着那只没受伤的手在他脸上乱打,打了几下,双手软垂,人便又软软瘫在了他怀中。

“快叫阿簪来……”燕君舞大吼着,将上前来给他清理额上伤口的侍女一把推开老远。

总算等到阿簪来,看见他头上伤口便要先来替他包扎伤口。

燕君舞拿手挡住,望着叶莲道:“别管我,你快看看她,她方才醒了的。”

阿簪便只有先给叶莲诊脉,诊完又检视了她身上其他伤处,最后长出一口气,微笑道:“可算救转了过来,脉象虽仍细弱无力,却趋于平稳,就照如今的方子继续调补,攻补兼施,应当没有大碍,眼下她是睡着了。”一边却又骂旁边侍女,“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主上受伤了看不到是么?教了你们多少次,连这点伤都处置不了。”

侍女们委屈不已,却都不敢回嘴,只由着她教训。

燕君舞得知叶莲无碍,便也就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任由阿簪给他包扎额上伤口。

阿簪清洗伤口的当儿便不停叨念:“主上也真是的,她是个病人,能有多少准头,您就不能避一下?”

燕君舞弯唇微笑,先是不语,隔了半晌却喟叹道:“总要叫她出口气吧!”

叶莲再次醒来是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后情绪激动,一见到他便尖声利叫,倒像是只刺猬,怒张着满身尖刺,凡是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她抓去,不管是硬的,软的,能不能伤人?全都一股脑地砸向他。

他怕她挣裂身上已结痂的鞭伤,只得迅速点了她的|岤道,令她安静下来。

她是安静了,却仍圆睁着两眼瞪着他,眼里除了恨还是恨。

这样一直闹了几天,只要他在她醒着时进入她的房间,她便会歇斯底里地发狂,屋子里那些危险的尖利的东西,他全叫人收走,只留了几个枕头等她扔。

再后来,她终于闹够了。

看到他进来,不会再扔东西,只是坐在榻上瞪着眼看他,眼里有深切而刻骨的痛恨,无药可解。

燕君舞一时竟无法与那样的目光对视,微别转脸去,垂目看手掌中那只纤瘦的手,安慰般道:“我知道你恨我,想杀我对不对?可你这样能杀得了我么?还是乖乖等到伤好后再想这些事如何?”

叶莲牙齿咬的格格响,如此良久方哑着嗓子道:“我弟弟……”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下,知道她有所牵念,不由微笑:“我正在叫人找,还没找到,等找到他们我就叫人带他们过来陪你。”

“无……无耻!”她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燕君舞忍不住笑,心里却是别样滋味,抬手轻抚她拧成一团的眉心,凑到她唇边低声道:“只要你不寻死,我就不会杀他们……”

她闭上眼,眼角隐约有泪,到底没有流下来。

许久,她才睁开眼,凝眸望向他,一字字道:“放我走——”

她说,放她走!

燕君舞蓦地失笑,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那就,杀了我。”她继续道。

燕君舞哭笑不得,拥住她柔声威胁:“你难道不担心你弟弟他们了?”

叶莲转开眼不看他,微喘着气道:“你方才说我不寻死,就不杀他们……但我可以让你杀了我。”

燕君舞头有些大起来,耐着性子好言跟她道:“叶莲,我们好好在一起成不成?别再说什么杀不杀了……我不会杀你,以后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委屈。”

叶莲“咳”了两声,缓缓道:“跟你在一起……我会每天都看到死尸……看到血……看到穆师兄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她不像他,屠戮的是别国人的性命,可以毫不在意,杀完人翻过一页便是新的一天。

“你……”燕君舞深吸了口气,竭力使语声平和,“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男人。”

“是与你不相干……”叶莲望着他,很快地道,“我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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