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作者: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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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五章剑破毒刀阵
「第五章」剑破毒刀阵
凌君毅身形一起,突又疾沉而下这一下动作快速,避开了八柄毒刀的空中袭击,身形落地,立即一个急旋,正待冲出刀阵哪知这八人久经练,武功、心意,动作如一,配合得十分严密,八刀交织,一齐刺了个空,也立即跟踪落地,八人依然各占方位,丝毫不见散乱,八道刀光,又同时交叉攻到。
总管巴天义脸色沈,站在阶上,适时喝道:「小子,你此时弃去长剑,束手就缚,还来得及。」
八个大汉听到巴总管的喝声,立即有人大喝道:「小子,总管叫你弃剑受缚,还不住手」一人出声,大家附和着略喝:「小子,快快弃剑受缚。」
凌君毅自不理会,他为了想知道这刀阵的威力,所以并没有使全力,其实也不过才使了四成功力。凌君毅朗声喝道:「姓巴的,我只是不愿多伤无辜,你当区区刀阵,真能困得住我」喝声出口,右手长剑奇招突发,但见一道耀目长虹,从他边涌起,回扫而出,这一剑,正是他家传八剑之一的「龙争於野」。
刹那间,但听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八个蓝衣大汉都只觉眼前奇亮,右腕被震得发麻,八柄天蓝化血刀,同时被震脱手,飞出去八个大汉全都被他这一招震慑住了,谁都不知道自己朴刀是如何脱手的,一时不禁望口凌君毅发呆。
巴天义看得脸色大变,突然双手一拍,厉喝道,「你们还等什麽」
这句话,等於是发出了最後命令八个大汉惊然一惊,倏地後退一丈双手扬处,八股细碎蓝芒,千百点寒星,禹兹个不同方向,密集如雨,向凌君毅立身之处,激而至但凌君毅却在此时,已经到了巴天义身前,锋利的剑尖,一下抵在他喉结之上,冷冷说道:「姓巴的,你动一动,我就刺穿你的喉咙。」
巴天义能当得上四川唐门的总管,一身武功,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但他本没看到凌君毅是如何欺过来的。他只觉眼前微风一飒,雪亮锋利的剑尖,已经点在自己喉咙之上,这是他作梦也想不到的事,一张脸登时煞白,硬是不敢挣动一下。
黑煞掌耿士贵就站在巴天义身边,他心机深沉,一看机不可失,一声不作,抡掌就朝凌君毅肋下印来,这一掌相距既近,他又是蓄意而发,自然快速无比凌君毅好像背後长着眼睛,看也不看,左手疾翻,一招「赤手缚龙」,快得如同闪电,扣住了耿士贵的手腕,反手朝後丢出。耿土贵毫无还手余地,一个身子就像稻草人一般,手舞足蹈,直向广场中间摔了出去。差幸那八个大汉暗青子出手,忽然不见了凌君毅的影子,大家已经停下手来,不然,这位副总管必然成了蜂鹦。
巴天义色厉内茬,直着脖子,头往後仰,口中厉声道:「朋友你要如何」
凌君毅冷傲地道:「带路。」
巴天义额前汗水直冒,问道:「你要见谁」
凌君毅道:「自然是你的主子。」
巴天义着急道:「你」
凌君毅不让他说下去,忽然收起长剑,冷喝道:「姓巴的,好好转过身去,向里去吧,我想你心里一定明白,在我凌某面前,有剑,没剑,都是一样,只要你敢有半点异动,我不会让你跨出一步的。」这话换在平时,巴天义死也不会相信,但此刻从凌君毅口中说来,他却千信方信,这年轻人一身武功,确实莫测高深,他说得出,做得到,天底下,没有人会把自己命当作儿戏的。
巴天义一声没吭,转过身去。他喉头前面,有形的剑,已经收回去了,但他可以感觉到,背後有一支无形的剑抵着他这是他多少年的经验告诉他的,这年轻人,凭他的能耐,实在惹不起人家,总算背後没被剑尖抵着走进去,这已是人家给他面子了。
不,这是凌君毅故示大方,压儿没把他巴天义放在眼里。在巴天义来说,虽是被人押着进去的,但在旁人看来,却像是领着凌君毅进去的,这总比剑尖抵着走要好得多了。他硬着头皮,走在前面,凌君毅宝剑早已返鞘,步履潇洒,跟着他进入大门。
二门前面,同样站着四名黑衣佩刀大汉,他们看到巴总管领着人进来,自然不加拦阻。进入二门,就可以看到大厅上灯火辉煌,阶上走廊间,左右各站着四名一色身穿黑衣、手捧天蓝毒剑的女子。
这八个女子,年龄都在四十以上,腰佩革囊,左手都戴着鹿皮手套,这阵仗虽是娘子军,倒也雄赳赳,气昂昂大厅上。垂着湘帘,这时已从帘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沉声道:「巴总管,老身听说有人破了咱们的「八封刀阵」」
巴总管慌忙趋前三步,朝阶上躬下身去,说道:「属下正是来向老夫人禀报,此人姓凌,他说要见老夫人。」
凌君毅听得不禁一怔,心想:「自己是找鬼见愁唐老七来的,几时要求见甚麽老夫人」
只听那苍老妇人声音说道:「人呢」
巴天义躬着腰;直:「启禀老夫人,属下已经把他带进来了。」
苍老妇人声音冷冷一哼道:「你们都栽了跟斗是不是」
巴天义拭着汗水,不敢出声,苍老妇人声音缓缓说道:「好吧。你带他进来。」
巴天义应了声「是」,迅快转过身来,脸露笑,抬抬手道:「凌朋友随我进去。」说完,急步朝阶上走去。凌君毅没有作声,随着他举步跨上石阶,早有两名黑衣女子一左一右,掀起帘子。
大厅上四角挂着四盏官灯,中间悬拴着一盏莲花形的琉璃灯,因此照得整座大厅,通明如同白昼。上首一张紫檀雕花靠背椅上。端坐着一个皮肤白净,面目冷峻的黄衣老妇人,一头白发,黑丝绒包头,中向嵌着一块翠玉蝙蝠,手中拄着一支拐杖,看去当在六旬以上。
左右两边伺立着两个青衣丫餐,腰佩短剑,在靠椅後面,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妇,神态端庄,看情形应该是老妇人的儿媳。
巴总管一脚跨进大厅,立即趋前几步,躬下身去,口中说道:「属下给老夫人、少夫人叩安。」
唐老夫人一摆手道,「巴总管少礼。」她口中说着,两道冷峻的目光,早已到凌君毅身上,冷冷问道:「巴总管,就是这年轻人要见老身麽」
巴天义应了声「是」一面回过身来,声道:「凌朋友要见老夫人,这位就是老夫人了。」
凌君毅缓步走上几步,拱手作了个长揖,道:「在下凌君毅,见过老夫人。」
唐老夫人道:「年轻人,老身听说你在外面破了咱们唐家的「八封刀阵」,真是难得得很。」口气十分冷峻,显然心头大是不快。
凌君毅淡淡一笑道:「老夫人原谅,在下出於自卫,不得不尔,不过在下已经手下留情,不曾伤人。」
唐老夫人脸色微变,哼笑道:「那倒还是承你的情了,如若不手下留情呢都把他们杀了是不是」
凌君毅剑眉一挑,冷声道:「若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围着在下施放歹毒暗器,在下纵然不取他们命,至少也要卸下他们八条施放歹毒暗器的臂膀来。」
唐老夫人怒哼道:「年轻人好狂妄的口气,你把咱们唐家看扁了。」
凌君毅道:「老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江湖黑道,以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大家虽是司空见惯,并不足奇。但四川唐门,声名久着,应该讲一个理字。」
唐老夫人怒声道:「老身哪里不讲理了」
凌君毅道:「老夫人若是讲理,那就不妨问问巴总管,在下应约而来,贵门中人,一再拦袭,在下若是不能自保,早就横屍山下了。」
唐老夫人道:「巴总管,他说的是真话麽」
巴天义道:「属下据耿副总管报告,此入上山寻衅,身手颇高,因此属下命他们布下刀阵。」
唐老夫人道:「你没问他来意」
巴天义渲;「属下问了,他说咱们掳劫良家女子,他是要人来的。」
唐老夫人沉声道:「你们有没有掳劫良家女子」
巴天义惺恐地道:「老夫人明鉴,咱们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唐老夫人冷峻目光注向凌君毅,问道:「年轻人,你求见老身,就是向老身要人来的了」
凌君毅道:「在下并不知道老夫人在此,也并未求见老夫人。」
唐老夫人道:「那你是找谁来的」
凌君毅道:「在下要找的是鬼见愁唐七爷。」
唐老夫人道:「是老七掳劫了良家女子」
凌君毅道:「不错,他掳劫了一个女子,那是在下表妹,要在下前来八公山赴约。」一面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柬,说道:「有信为凭,请老夫人过目。」
当下就有一名使女走了过来,接过信柬,双手呈给老夫人。唐老夫人抽出信笺,看了一眼,双眉微微一扰,问道:「唔,你可是跟他结过甚麽梁子」
凌君毅道:「这个昨日中午时分,在下路过界首,就被唐七爷和他手下围攻,声官要在下交出怀中之物,在下不知他要在下怀中何物」当下就把当时情形,以及上山赴约,又遭耿士贵和刀阵围袭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唐老夫人听得脸有怒容,朝巴天义冷冷一哼道:「巴总管,你这是在管些什麽人家以礼求见,老七糊涂,你也跟着糊涂,真把咱们唐家的脸都丢尽了。」
巴天义惶恐地连连躬身道:「属下该死,万望老夫人开恩。」
唐老夫人道:「不用说了。老七人呢」
巴天义道:「七爷没来这里」
唐老夫人以杖顿地,怒声道:「你们立时主给我把老七找来,咱们四川唐门,居然做出掳人勒索的事来,传出江湖,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巴总管连声应「是」,唐老夫人又以杖顿地,喝道:「还不快去」
巴天义不敢停留,急急往外行去。唐老夫人目光一抬,道:「年轻人,你听见了,四川唐门,并不像你想的那麽糟糕,明天中午以前,你可再来一趟吴氏别业。你的妹子,老身把她交还给你领回去。」
凌君毅拱拱手道:「老夫人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唐老夫人一抬手道:「好,明天中午以前,你来找老身好了。」
凌君毅拱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辞。」出了吴氏别业,一路展开脚程,赶到寿县,翻上城垣,找了一处隐僻所在,悄悄跃落。现在,他已潇洒地走在大街上了。
寿县,古之寿春,楚之郊都。东邻蚌埠。南接合肥,北距风台极近,西通颖上、六安,可以说是水陆交通的中心。这时虽已是初更,但大街上依然行人往来灯火通明,楚馆秦楼,丝竹之声,随风飘传。
凌君毅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终於走入一条横街,那里有一家寿春客栈,闹中取静,门面十分气派。凌君毅还未走近大门,早有一名伙汁迎了上来,哈腰道:「客官住店,小概有最高雅的上房,伺候周到。宾至如归。客官请进。」抢在前面,拉开大门。
凌君毅本来就是住店来的,大步跨进店堂,那名伙汁迎着,把他顶到上房。然後打来洗脸水,又泡了一壶茶送来。凌君毅解下长剑,桂在床头,洗了把脸,就倒了一盅茶,在视窗坐下,一面喝茶,一面心想着,自己从开封跟踪蓝衣人如今知道他叫田公子起,这数日来,竟然接二连三地遇上事故,看来江湖上确实已有许多人一路跟踪下来。他想到清丽绝俗、温文多情的温婉君;也想到娇憨动人、天真活泼的绿衣姑娘方如苹;自然也不会忘记成熟热情的「玄衣罗刹」楚玉莹。
他怀念温婉君,也更难忘方如苹和玄衣罗刹。他觉得这几人有如春花秋月,难於取舍。男人知好色,则慕少艾,何况凌君毅是个多情种子,又是初坠情网。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一会显出温婉君的纤影,向他脉脉含情地微笑一会又变成绿衣少女方如苹的苹果脸,漾起两个小酒涡,低低格地向他诉说着:她那个表姐,美得像滴凡仙子一样。一会儿又变成玄衣罗刹那诱人的胴体,那娇喘微微,那呻吟,那菽,那翘臀,还有那热情如火的眸子。
相思味有甜有苦,尝着苦也不肯抛。凌君毅只尝到甜还没有尝着苦呢他坐了一会,觉得头脑有些昏倦、也就解衣就寝,哪知上了床,却辗转不能成眠,远远听到更鼓己敲三更。
蓦地,他清晰地听到窗外,「嘶」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带起一缕衣袂飘风之声,接着是极轻微的脚尖落地之声。紧接着悄悄地欺近窗前,这人还屏着呼吸,在窗前站定下来。这些,当然瞒不过凌君毅,但他要看看这夜行人有何企图,所以仍然佯作不知,不加理睬。
那夜行人在窗下待了半晌,听不到房中动静,似乎有些忍耐不住,隔着窗户,冷冷说道:「凌君毅,你出来。」
这话说得不高,但即使凌君毅睡熟了,也定然可以听到了。因为一个练武的人,纵然在睡熟之时,也一定会保持着相当的警觉。何况像凌君毅这等身手的人,应该在他欺到窗前之时,即已发觉,他等了半晌,敢情就是想等凌君毅发觉,就因为凌君毅没有动静,他才出声招呼的。
人家既已指名叫阵,凌君毅自然不好再装作不闻,口中低喝一声:「什麽人」一跃下床,披起长衫,一手已经摘下挂在床头的长剑,推开窗户,人如灰鹤,一下穿窗而出。
他飞出窗外,只见前面屋脊上,卓立着一条瘦小人影。凌君毅看他似有挑衅之意,心头不禁火起,双足一点地面,身形凌空而起,朝那人飞扑过去。
那人影一见凌君毅扑来,立即飘然掠起,一连两个起落,到了临街一座民屋之上,脚下丝毫不停,一路穿房越脊。纵掠如飞,朝西逸去。凌君毅因他指名叫阵,明明是向自己挑战,一时哪肯放松暗暗提吸真气,身化飞虹,一路衔尾疾追下去。一个跑,一个追,宛如两点流星,划空飞,不过片刻工夫,便奔到了城西一片荒郊。对方轻功虽然不弱,但比起凌君毅来,却逊上太多。
一会儿工夫,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接近,双方之间已只有两丈距离了。奔行之间,前面瘦小岗影突然回过身来,手腕扬处,低喝一声:「照打。」一点黑影,直向凌君毅迎面打来。
凌君毅不慌不忙,扬左手,一下把打来暗器抄住,那只是一颗石子。同时,对方也已停住身形,转过脸来。两人相距,此刻已不过一丈远近,凌君毅举目瞧去,只见此人头戴毡帽,面如黄蜡,身材瘦小。一身黑色劲装,背负一柄长剑,看上去面貌有点猥琐,可是一双目光,却湛如秋水,明亮照人。他正在打量着对方之际,对方也目光凝注,打量着他。
凌君毅只觉眼前此人,自己从未见过,这四周也静悄悄的不像有什麽埋伏,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阁下把在下引来此地,不知有何见教」
那黑衣人低沉地道:「你就是凌君毅」
凌君毅抱拳道:「不错,在下正是凌某,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不用问我是谁。」
凌君毅道:「好,那麽阁下总该说说来意吧」
黑衣人缓缓从肩头撤下长剑,说道:「我听说你自恃武功高强、目空四海,很了不起。」
凌君毅听得一怔,淡淡说道:「尊驾也许耳闻失实,在下从未自侍武功高强,而且更不敢目空四海。」
黑衣人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目空四海,我约你到这里来,就是要和你较量较量。你身上不是佩着宝剑麽,咱们就在剑上分个高低吧。」
凌君毅看了自己宝剑一眼,徐徐抬目道:「有此必要麽」
黑衣人道:「除非你不敢和我比剑」
凌君毅双眉微皱道:「剑是凶器,咱们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何必非以兵戎相见不可」
黑衣人长剑一指,道:「我约你来此,就是要和你分个高下,你既然来了,自是非比不可。」
凌君毅道:「阁下受人怂恿而来」
黑衣人斩钉截铁地道:「没有人怂恿我,是我自己来的。」
凌君毅道:「那麽阁下请回,在下恕不奉陪。」说完,转身欲走。
黑衣人冷喝道:「凌君毅,你给我站住。」
凌君毅道:「阁下还有件麽事。」
黑衣人道:「你不能走。」
凌君毅道:「为什麽」
黑衣人一扬手中长剑,道:「此时此地,你想走,只怕我手中剑不肯答应。」
凌君毅剑眉微扬,显然已有怒意,但依然忍了下去。说道:「阁下既然擅剑术,须知学剑并非争一时意气用来逞勇斗狠的,在下不愿无故动剑。阁下可以走了。」
黑衣人叫道:「不行。」
凌君毅道,「在下从学剑之日起,一直谨遵剑经铭言,决不轻易和人动手。」
黑衣人冷笑道:「我不懂剑经铭言,今晚你只有在两种情况之下,可以离开此地。」
凌君毅道:「哪两种情况」
黑衣人道:「一种是你胜了我手中长剑,一种是你弃剑认输,留下你手中宝剑。」
凌君毅目光寒芒飞闪,冷然道:「在下奉劝阁下,莫要逼人太甚。」
黑衣人眨动一双晶莹眼睛,冷笑道:「我原是找你比剑来的,什麽叫逼人太甚」
凌君毅不耐道:「在下早已说过,不和任何人无故动剑。」
黑衣人冷冷一哼谊:「你既不愿和我动剑,就得弃剑认输;不想弃剑认输,就得和我分个高低,我想反手如来的徒弟,总不至於是个懦夫吧」
凌君毅双目寒光进,突然之间,现出凛然神色,朗笑道:「阁下虽是激将之言,但凌某为了保持师门声誉,只好和阁下放手一搏了。」右手一探,锚的一声,撤出剑来。
黑衣人得意一笑,道:「你准备好了」
凌君毅渲:「且慢。」
黑衣人道:「你有什麽话说」
凌君毅正容道:「在下宝剑,出必伤人,阁下最好小心些。」
黑衣人怒哼道:「既然动手,就算被你一剑刺死,那也只好怪我学艺不,你有什麽绝招,只管施展好了。」
凌君毅道:「在下话已说明,阁下可以动手了。」
黑衣人早已等得不耐,口中道一声:「好。」「好」字出口,抖手一剑,分心便刺。这一剑,出手极快,青芒一闪,剑尖已到前。
凌君毅因自己功力已经天下无敌,自不在意,一见黑衣人挥剑刺到,立即身形一侧,挥手一剑。反击过去。黑衣人轻笑一声,剑如灵蛇。轻轻一滑,剑尖忽然朝上挑起,一点育芒,直点凌君毅咽喉。
凌君毅微微一怔,心中暗道:「此人剑法,倒是快速得很。」剑尖一竖,朝上削去。
黑衣人没和凌君毅接触,上挑之势,中途一变,剑光朝下直落,闪电般朝凌君毅腹划下。
凌君毅削出的剑势,居然封了个空,不觉一惊,忖道:「他这是什麽剑法,竟有这般凌厉,看来自己倒不能轻估他了。」微一吸气,剑势跟着直落,朝黑衣人剑上拍去。黑衣人迅疾收到,但在一收之後青芒连闪,却又一口气刺出五剑。这五剑一气呵成,快得无以复加,名虽五剑,实则绵密无间,几如一剑。
凌君毅人随剑走,剑随势发,同样还了他五剑,不是封架,而是进招,轻灵快捷,以攻还攻,双剑交而不击,不带半点声息。
黑衣人似乎想不到凌君毅会在自己一轮快速抢攻中进招,不禁呆得一呆,脚下被遏得连退了两步,他一气之下,口中冷哼连声,身形直扑而上,手腕连摇,紧接着又是八剑,快速攻出,剑势连绵,如天机云绵,幻出一片缤纷光影,灿烂夺目,凌厉得令人眼花撩乱,目眩神摇。看来他是把压箱底的本领都使出来。
只是他遇上的是凌君毅,只听凌君毅朗笑一声:「阁下小心了。」突然之间,剑交左手,身如旋风,向左欺进,剑光陡盛,如匹练横飞,如闪电镣绕。
「锵」的一声,黑衣人八剑齐发,带起的滨纷剑光,一触即没,头顶一凉,手中长剑,同时受到极大震力,再也掌握不住,一下被震飞出去「啊」他发出了一声尖叫。
黑衣人一直话声低沉冷漠,听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这声尖叫,敢情起於仓促,无法掩饰,声音清脆而尖,分明是个女子。
凌君毅闻声一惊,急忙收剑停身,抬目望去。黑衣人头上一顶毡帽已被削落,一头青丝,披散下来,俯身拾起长剑,恶狠狠地盯了凌君毅一眼,扬手打出三点紫芒,一语不发,转身疾奔而去。
凌君毅没想到黑衣人会是女子,不禁怔得一怔,骤见三点紫芒,一闪而至,来势极快,直奔自己前。而就在将到前之际,本来的直之势,忽然变为振翅翩飞,散将开来,一叮咽喉,另外两只,扑向双肩凌君毅目光何等敏锐已然看清黑衣女子打出来的,竟是三只紫色小蜂,从容举剑一挥,朝三只紫蜂劈去。
只听「叮」「叮」「叮」三声轻响,三只紫蜂被他一齐击落。心中又是一怔,暗道:「这三只紫蜂,原来竟是暗器,自己还当它是真的哩。」心念转动,俯身从地上把三只紫蜂拾起,果然制作巧,通体色呈浅紫,看去栩栩如生。蜂嘴上还有一支细如牛毛的钢针,色呈蔚蓝,敢倩还喂过剧毒。
在他俯身拾取紫锋之际,还发现地上有一小撮削断了的青丝,随手取起,只觉乌油油光泽柔细,还隐隐可以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分明是少女的秀发,自己和她无怨无仇,她非退着自己比剑不可,这会是谁呢
他一手捏着那一撮秀发,一手拿着三只钢制的紫蜂,心头不觉一动,暗道:「瞧这三只紫蜂,制作如此巧,此女定是四川唐门中人。」他一想到四川唐门,登时想起晚间站在唐老夫人身後容貌艳丽、神态端庄的少妇,唐家的「少夫人」嗯,很可能是她,不然她何用戴着面具来找自己
难怪一开口就说自己自恃武功,目空四海,非和自己较量不可。大概四川唐门中人,因自己破了他们的「八卦刀阵」,都有些不大服气,她才偷偷地跑来,找自己的麻烦。明天中午,唐老夫人要自己再去一次吴氏别业,把方如苹领回来,自己何不就把这一撮秀发,三只紫蜂带了去,当面交给唐老夫人,看她如何说法。主意拿定,就把这两件东西,往怀里一塞,转身飞纵而起,一路朝客店奔回。
回到客店,依然悄悄穿窗而入,挂好宝剑,解衣就寝。一宿无话,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起身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撮秀发和三只紫蜂,用纸包好,然後开门出去,招呼店伙,替自己送来洗脸水,盥洗完毕,吃过早点,看看时间不早,正待会帐出门。
忽听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只听店伙的声音陪笑道:「尊客要找凌爷,大概就是住在这一间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自己在这里落店,并无人知,不知又是什麽人来找自己了」心中想着,脚步声已经及门而止,店伙堆着满脸笑容,抢先走入,说道:「客官就是凌爷吧有一位姓巴的总管,来找你。」
他话声方落,身後的巴天义跨了进来,双手抱拳,陪笑道:「巴某奉老夫人之命,特来恭请凌爷。」
凌君毅颔首道:「原来是巴总管,在下失迎。」
巴天义望了店伙一限,那店伙甚是乖巧,立即哈腰道:「总管请坐,小的告退。」慌忙退将出去。
巴天义一脸谄笑,拱拱手道:「昨晚之事,纯出误会,巴某多有冒犯,特奉老夫人之命,前来向凌爷负荆请罪。」他身为四川唐门总管,居然前倔後恭,说出请罪的话来。
凌君毅心中暗道:「此人老奸巨猾,不知又在耍什麽花样,自己可得提防他一二。」一面淡淡笑道:「巴总管好说,昨晚在下也有开罪之处。」
巴天义连忙陪笑道:「若非凌爷手下留情,巴某纵有几条贱命,也不是凌爷的对手。」不待凌君毅开口,哈哈腰,又接道:「老夫人一早就着巴某前来迎接,巴某在店堂里已经等了一会,因为凌爷尚未起身,不敢惊动,门外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凌爷如果别无他事,那就请动身吧。」
凌君毅点头道:「好,巴总管请。」
巴天义躬躬身道:「凌爷请。」
凌君毅也不再和巴天义客气,当先跨出房门,巴天义像伺候他主人一般,紧随凌君毅身後而行。两人走出店棠,凌君毅正待向柜上结算店帐。巴夭义凑上一步,含笑道:「凌爷店帐,巴某已经结清了。」
凌君毅道:「这个如何使得」
巴天义陪笑道:「区区小事,凌爷不用客气。巴某是奉老夫人之命,迎接凌爷来的,换句话说,凌爷就是咱们唐家的客人,哪有叫客人付店帐的道理」
凌君毅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巴总管昨晚和今天判若两人,越发使他莫测高深,但他脸上丝毫不露,含笑道:「总管这样太客气了。」
巴天义道:「不瞒凌爷说,咱们老夫人从不轻易称许别人,但对凌爷却是十分看重,所以一清早就吩咐巴某来接凌爷。」话声一顿,接着笑道:「说实在的,你凌爷年纪轻轻,别说一身武功,教巴某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风度、气宇,也教巴某万分心折,」他似在竭力巴结着凌君毅。
这点,凌君毅自然也早已感觉出来了。只不知他何以要如此巴结自己,闻言不觉淡淡一笑,道:「巴总管把在下说得太好了。」
巴天义太阳上绽起青筋,忙道:「巴某说的是实话,就拿昨晚来说,你凌爷最难得的是胜而不骄,换了个人,谁都要用剑尖指着巴某,逼着巴某在前带路。而凌爷你以仁义待人,信得过巴某,巴某不才,忝为唐门总管,真要给凌爷剑抵後心,逼着领路,巴某活了五十六岁,江湖上也小有万儿,今後还有脸见人麽你凌爷,赏了巴某面子,巴某哪得不感激你凌爷呢。」
武林中人,争的是一个名,争的是一口气。巴天义说的也没错,但这话也只是表面说说而已,他巴结凌君毅,只怕另外有缘故。
店门外,早有两名唐门武土,牵着两匹骏马伺候,一见巴总管陪同凌君毅走出店门,立即把马匹牵了过来。巴天义让凌君毅跨上马鞍,自己才跨上另一匹马,然後两名武士也相继上马。巴天义一带马绳,在马上欠身道:「巴某替凌爷开路。」
一马当先,朝前驰去,凌君毅随在他马後,两名武土则随在凌君毅的马後。四匹马展开马蹄,出了县城,直奔八公山而来。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赶到八公山下,只见林前一排站着八名黑衣劲装汉子,一见巴总管回来,一齐抱刀施礼。
巴天义到得山下,在马上欠身,笑道:「凌爷是客,如今该凌爷前行了。」
凌君毅道:「巴总管不用客气,还是你在前领路吧。」
巴天义道:「凌爷是客,巴某万万不敢。」
凌君毅看他执意不肯,也就不再客气,当先策马朝山道上行去。巴天义随护在後,不久到得吴氏别业门前。副总管耿土贵早在门前鸽立等候,一见两人到来,立即朝身边一名武士挥挥手道:「凌爷到了,快快入内通报。」
这时另有两名武土迅快上前接住马头。耿士贵一脸堆笑,趋了上来,连连拱手渲:「兄弟率命在此恭候多时了,凌爷路上辛苦,快请到里面奉茶。」
四川唐门,一夜之间,忽然变得如此好相与,实在使凌君毅想不出道理来。凌君毅、巴天义相继下马,巴天义摆手肃客道:「凌爷请。」
凌君毅含笑道:「还是巴总管请先。」巴天义连说不敢,陪同凌君毅进入大门。
巴天义道:「老夫人在後院等候,凌爷这边请。」直向後院行去。不大工夫,到得後院,巴天义领着凌君毅走进後堂。只见唐老夫人手捧白铜水烟袋,端坐在一张紫擅镂花的靠手椅上,身後伺立两个使女,在替她捶背。昨晚伺立唐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少夫人,并不在场,敢情昨晚被自己削落青丝,有些不好意思。
巴天义慌忙趋上两步,躬身道:「老夫人,凌爷来了。」
凌君毅跟着上前作了个长揖,道:「晚辈见过伯母。」
唐老夫人含笑抬手说道:「凌相公请坐。」
凌君毅和巴天义相继在下首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端上香茗,替两人放在茶几上,然後退去。
唐老夫人望着凌君毅蔼然一笑,道:「昨晚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江湖上原有一句老话,叫做不打不相识,如今好了,凌相公的表妹,也过继老身做了义女。」
唐老夫人接着笑道:「最近大家都在跟踪一个神秘人物,据说那神秘人物身上有一只小小的锦盒,可能是一件稀世之宝,据说连少林寺和岭南温家的人,都在暗中尾随。老七不知听了谁的话,误把冯京作马凉,拦不住你凌相公,却把你表妹给掳了来,这件事,老身昨晚已经听你表妹详细说明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凌相公也不用再掩饰行藏,快把脸上的易容药洗去了,让老身瞧瞧。」
巴天义讶异地道:「原来凌爷还易了容,巴某怎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唐老夫人笑道:「人家凌相公是反手如来的得意高足,反手如来纵横江湖数十年,有几个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
凌君毅既然知道方如苹已经认唐老夫人为义女,自己和唐老夫人以子侄之礼相见,老夫人既然看出自己已易了容,要自己把易容药洗去。人家老夫人是一番好意,这也是礼貌,不好推辞,只得说道:「伯母吩咐,晚辈敢不遵命」
当下凌君毅就从怀中取出一颗洗容药丸,在掌心涂了少许,两手轻轻搓匀,往脸上涂去,然後又取出一方棉布,轻轻在脸上一阵拭抹。本来一张紫膛脸,经这一拭抹之後,唐老夫人,巴天义,还有两名使女,都觉得眼睛一亮。
没想到武功卓绝的凌君毅,竟然是一个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的美少年温文清隽,简直不像是会武的人,巴天义赞道:「凌爷好俊的人品。」
唐老夫人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中意,蔼然点头,笑道:「凌相公品貌出众,该是金马玉空中人才是。」一面回头道:「春兰,凌相公来了,你们还不快去请大小姐、二小姐出来」
那个叫春兰的丫头,答应一声,匆匆往里奔去。
唐老夫人关切地问道:「凌相公今年贵庚多少了」
凌君毅欠身道:「晚辈今年二十一岁了。」
唐老夫人面现喜容,巴天义笑道:「凌相公比大小姐还大了两岁。」
回头过来,唐老夫人又道:「老身听说令堂也失了踪,也是「珍珠令」那帮贼人劫持去的吧」
凌君毅道:「这个晚辈也不知道,但家师要晚辈到江湖上来侦查「珍珠令」的下落,由此推想,家母一定也落在那帮人手里了。」
唐老夫人点点头,又道:「凌相公府上还有什麽人」
凌君毅道:「没有了,晚辈幼年丧父,和家母相依为命。」
唐老夫人含笑点头,还没说话,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屏後传来,接着香风飘动,俏生生走出两个绝色丽人一个身形修长,体态苗条,穿口一身窄腰身的紫色衣裙,脸上有些红馥馥,但一双晶莹的美目,却闪着异样光采,飞剪般向凌君毅投来。另一个身材娇小,穿着一身葱绿衫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天生娇憨的方如苹。
方如苹一眼瞄到凌君毅,秀美的脸上,登时绽出百合花般的笑容,一阵风似的迎了过来,欢笑道:「大表哥,你果然来了,前天我被唐七爷的手下掳了来,昨天晚上,七爷把我送到这里来,我认了这里的老夫人做乾娘了。」她叽叽喳喳地说得又快、又脆,一大串话,从她口中说出,听来十分悦耳。
凌君毅含笑站了起来,关心地道:「唐七爷没为难你吧」
方如苹笑了,笑得好甜,一面朝他扮了个鬼脸,才道:「我没事。」说到这里,探怀出一个扁扁的银盒子,在凌君毅面前扬了扬,嘻笑道:「这是乾娘给我的蝴蝶镖,嘻哈哈出去,振翅会飞,这是唐门三种最巧的暗器之一,文卿姐姐使的是紫蜂镖」
紫衣姑娘粉脸一红,娇叫道:「苹妹,你不许乱说。」
「文卿姐姐使的是紫蜂镖」,这句话听得凌君毅心头一动。
方如苹笑道:「文卿姐姐,我可没乱说。」
唐文卿又羞又急,跺着脚,说道:「我才不像你呢,一口一声的「表哥」长,「表哥」短的,叫不停口。」
方如苹理直气壮地道:「他本来就是我表哥咯,我叫他表哥,有什麽稀奇不信我再叫给你看。」说到这里,果然大声叫道:「表哥,表哥,表哥哥」
凌君毅皱皱眉道:「表妹,你年纪也不小了,怎麽还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唐伯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