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珍珠令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7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珍珠令作者:只为你

7

第一部第七章龙眠山庄

「第七章」龙眠山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隔壁房门外起了「剥落」之声,凌君毅睁开眼来,已是红日满窗,日上三竿,低头一看,怀中的方如苹正瞪大眼睛望着他。凌君毅道:「你早醒了,怎麽不叫醒我」

方如苹亲了他一下,悄声道:「人家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

两人赶紧跳下床,不多会店伙送来洗脸水,凌君毅匆匆盥洗完毕,两人一同吃了早点。方如苹低声道:「大哥,我们这时候就要动身到桐城去麽」

凌君毅点头道:「金老爷子既已失去联络,我们自然该赶去桐城,看看那个购五匹天青杭纺的到底是什麽人。」

方如苹望望他,口齿启动,说道:「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凌君毅道:「我们之间还有什麽不可说的有什麽事,你只管说出来。」

方如苹道:「大哥,你真好。」

凌君毅道:「你究竟有什麽事」

方如苹道:「我想要你给我易个容。」

凌君毅道:「你是怕有人认出你来」

方如苹口中「嗯」了一声,道:「大哥,好不好麽」

凌君毅道:「你要易容,自然可以,只是这里不成。」

方如苹道:「为什麽」

凌君毅笑道:「这里是客栈,你今天早晨起来,还是年轻相公,等到出去的时候,却变成了个老头子,岂不让人家看了起疑」

方如苹道:「我才不变成老头子呢,嘴上生了一大把胡子,别扭死了。」

凌君毅道:「那你要装扮成什麽佯於的人呢」

方如苹道:「自然还是年轻相公,只要看起来不像我就成了。」

凌君毅道:「要俊些,还是要丑些」

方如苹脸上微微一红道:「自然要俊一些了,扮成丑八怪,自己看了也不舒服。」

凌君毅点点头笑道:「好兄弟,你只管放心,我会给你扮成天下最美的美男子,我知道姑娘家都喜欢俊俏的。」

方如苹不依道:「大哥,你又取笑我了。」

凌君毅道:「好了,我们走吧。」

方如苹道:「好,咱们走。」

当先出了房门,两人会过帐离店,策马徐行,出了南门,走没多远,山脚下恰好有一处密林。凌君毅招呼方如苹下马,拴好马匹找了一个隐僻所在,开始替方如苹易容。前後不过盏茶工夫,方如苹便另外换了一副面貌,虽然还是青衫少年,却变得长眉人鬓,朗目如星,唇红齿自,脸如傅粉,美俏犹胜於前。方如苹从凌君毅手中接过小铜镜,左照右照,喜不自胜,娇笑道:「大哥,你这手本领真了不起,几时教给我好不好」

凌君毅道:「这个容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有两天的时间,就可学会了。」

方如苹娇靥一红,说道:「我笨死了。」

凌君毅逍:「只是有一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

方如苹道:「哪一点」

凌君毅道:「声音,你学会了易容,还得改变声音,不然,你一开口就会被人家听出来了。」

方如苹道:「那要多少时间」

凌君毅道:「少则一年半截,多则三年。」

方如苹道:「太长啦,我只要学会易容就好了,大哥,从明天起,你就教我,好不好」

凌君毅笑道:「好是好,不过要拜师父。」

方如苹白了他一眼,道:「我叫你大哥还不够」

凌君毅道:「你以前不是叫我凌大叔麽」

方如苹娇嗅道:「你还说呢那是你存心占我便宜,扮着乡巴佬骗人。」

两人走出树林,纵身上马,继续赶路,未牌时光便已抵达桐城。方如苹似是对城中街道十分熟悉,她一马当先,领着凌君毅穿过两条横街,折人东大街,伸手指指一家茶楼,说道:「大哥,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休息好麽」

凌君毅点点头道:「好吧,这家茶馆倒是不小。」

方如苹低低的道:「这里我和表姐一起来过,楼上雅座,甚是清静。」

凌君毅道:「你们真是两个野丫头,茶馆酒肆,竟也敢来」

方如苹「咭」的笑道:「我和表姐也是扮作两个读书相公才上去的。」

凌君毅道:「有没有给人家看出来」

方如苹道:「才没有呢。」

两人策马徐行,已经到得茶楼门前,早有茶楼伙汁迎了上来,替两人拢住马头,含笑道:「二位公子,请到楼上雅座。」

两人上得楼来,方如苹走到靠北一排临街的座头,说道:「我们上次来,就是坐在这里的。」

凌君毅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一抬,看到对街上有一家五间门面的绸缎店,金字招牌上,赫然写着:「德丰裕绸缎庄」六个大字。茶博士问过两人要什麽茶,便自退去。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找的座位不错啊。」

方如苹得意地笑道:「上次我和表姐一起来,就是到德丰裕替舅母挑衣料来的,结果我们每人都买了一套男装,回到客栈,就换了衣衫,出去逛街。」

凌君毅道:「难怪你对这里街道很熟呢。」

茶博士替两人冲了茶,又送上一盘瓜子。方如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用银牙磕着,一边说道:「大哥,这里的街道,我要比你熟,等一会,那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由我来跟踪。」

凌君毅笑了笑道:「好吧。」

方如苹挑挑柳眉,喜孜孜地道:「大哥,我们说好了,你可要在这里等我啊。」

凌君毅道:「你去了,我自然在这里等你。」

楼上雅座,就有这点好处,喝茶的人,都是文质彬彬,有的品茗谈诗,有的磕着瓜子下棋。诺大一座楼厅,静悄悄的,绝无半点喧哗,和楼下乱烘烘的情形,大不相同。就在此时,从楼梯口定上一个人来。这人头戴瓜皮帽,身穿青布长衫,肩头背着一只朱漆小箱,嘴上留两撇胡子,看去约有五十来岁。像是走江湖的郎中,也有些像珠宝商人。他上得楼来,目光迅速一扫,就朝凌君毅与方如苹两人座位右首一张临窗的空座走了过来,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着胡子,靠着窗栏坐下。

茶博士跟着过来,含笑招呼道:「客要什麽茶」

「香片。」瓜皮帽老头两眼望了对街德丰裕绸缎庄一眼,随口说了这两个字。

凌君毅早就看到他了,趁茶博士和他说话之时,悄悄说道:「兄弟,从此时起,你莫要再说那件事了。」

方如苹听得一怔,回头望望瓜皮帽老头,但她看到的只是瓜皮帽老头的背影,忍不住凑近了些,轻声问道:「这人是谁」

凌君毅朝她摇头示意,改以「传音入密」说道:「待会我再告诉你。」

方如苹听到耳边像蚊子叫的声音,而每个字都十分清楚,心知大哥是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但自己功力不足,没学过「传音入密」的功夫,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大哥一身修为,不在舅舅之下呢」

凌君毅喝了口茶,笑道:「兄弟,听说你表姐生得很美,你倒说说看,她究竟有多美」

方如苹撇撇嘴,轻哼道:「你管她有多美你不是已经有了」忽然住口不说下去。

凌君毅道:「我有了什麽」眼睛望着方如苹,轻「哦」一声,笑道:「我有了一个表妹。」

方如苹双颊飞红,啐道:「才不呢,我说的是乾姐姐。」她说得高兴,不觉露出两排整齐晶莹的贝齿,赶忙伸手抿了抿嘴。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又忘了。」

方如苹「啊」了一声,放下手来,依然轻声笑道:「有一天,你看到我表姐,准会头晕。」

凌君毅逍:「兄弟休得取笑,你把我看成了什麽人」

方如苹道:「爱美,人之常情,你看了娇艳美丽的花朵,你会不喜欢麽」

正说着之间,忽听大街上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只听蹄声之杂遝,就可知道少说也有四五匹马。凌君毅、方如苹不约而同地朝街上望去。但见五匹健马,从长街缓缓驰来。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浓眉鹞目的紫脸老者。身穿蓝布长袍,头上也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唇上蓄着八字胡子,面情严肃,策马行来,甚是气派。这人後面,四匹马上,四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腰跨单刀,看去雄赳赳,气昂昂。五匹马走成一路,自然地使人猜想那个蓄着八字胡的紫脸老者,准是哪-个大衙门里出来的师爷。

方如苹一眼看到马上的紫脸老者,不觉口齿微微动了一下。紫脸老者一马当先,到得德丰裕绸缎庄门前,便自停马。他这一停了马,後面四匹马的汉子,立时也一跃下马,其中两名汉子慌忙趋上前来,一名汉子替紫脸老者拢住了马头,另一个立即伸手去扶。紫脸老者这才缓缓跨下马来,极明显,德丰裕绸缎庄来了大主顾。一刹那间,缎绸庄里的夥计、帐房,全都迎了出来,像众星拱月一般,把紫脸老者迎了进去。凌君毅、方如苹已对紫脸老者注意上了,他们隔着一条大街,凭窗眺望,德丰裕店堂中的动静,自然看得十分清楚。

绸缎庄里的帐房先生把紫脸老者让进店堂,好不殷勤,连声说着:「请坐。」

紫脸老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一张紫擅八仙桌的上首,坐了下来。只见一名夥计恭敬地端上香茗,另一名夥计立即捧上白铜水烟袋。紫脸老者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就回过头来,跟帐房先生说了几句。帐房先生弯着腰,连连陪笑应「是」,接着转过身向夥计们一阵吩咐。几名夥计立时着了忙,纷纷从陈列橱中,每人出几匹绫罗绸缎,送到紫脸老者面前。紫脸老者仔细挑选了一番,才朝帐房先生指指其中几匹,颔首示可。

夥计们就把几匹选剩下的,一齐送上柜去。紫脸老者又朝帐房先生说了几句,意思好像还要别的绸缎。帐房先生连连哈腰,亲自指挥夥计,打开柜门取出五匹天青杭纺,由夥计捧出店门,交与劲装汉子,先行在马上捆好。方如苹看到夥计捧出五匹天青杭纺,口中几乎「啊」出声来。在这同时,他们右首桌上,凭窗喝茶的那位瓜皮帽老头,掏出几枚铜钱,往桌上一放,背起朱漆小箱,匆匆下楼而去。

方如苹看他走得匆忙,立即低声问道:「大哥,你说这人是谁」

凌君毅目光迅速向四周一扫,才低声道:「他就是送「珍珠令」来头盘小辫的老头,只是他今天戴了-顶瓜皮帽。」

方如苹「啊」了一声道:「他匆匆下楼,那是送东西去了」

凌君毅道:「五匹天青杭纺,捆在门口马上,这再显眼也没有了,他自然得把东西送去。」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瓜皮帽老头已经穿过大街,迳直向德丰绸缎庄里走去。只见一名夥计迎着他招呼,这自然含有不让他乱闯之意。瓜皮帽老头朝夥计连连陪笑,一面背着身子指指紫脸老者,低声说了几句话,意思好像是说:「我是替那位送东西的。」

这回夥计向他歉然点头,抬抬手,说着:「你老请。」

瓜皮帽老头捧着朱漆小箱,跨进店堂,就朝紫脸老者哈腰请安。紫脸老者只略微颔首,目光一抬,向他问了一句甚麽。瓜皮帽老头堆着一脸掐笑,巴结地走上前去,然後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随身取出一个锁匙,打开铜锁,开启箱盖,伸手从箱内取出几串珍珠项链,凤钦,珠花,裴翠手镯和几个小巧致的锦盒,一件件恭敬地放到紫脸老者面前,一面不时地陪笑说着话。那颗「珍珠令」,敢情就装在锦盒之中。紫脸老者随手挑了七八件,其中就有两件是用锦盒装的,然後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瓜皮帽老头。瓜皮帽老头满心欢喜地接过银票,收起来漆木箱,千思万谢地退了出来,匆匆朝街上走去。这时德丰裕的夥计们,已把另外几匹上等绸缎包紮妥当,送了出来,交给劲装汉子,装上马背。

方如苹急急说道:「大哥,我们快走。」

两人会了茶钱,匆匆下楼,小夥计立时替两人牵过马匹。方如苹赏了他一串制钱,翻身上马,当先朝街上驰去。凌君毅原先只当她要追瓜皮帽老头,因为紫脸老者给了瓜皮帽老头一张银票,看看是哪家银号的,就不难查出紫脸老者的来历,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猜想,本不对,方如苹追的并不是瓜皮帽老头,她压儿不是追人。

北门外,是一条石板路,看情形,本来就不是官道大路,行旅不多,两匹马一口气宾士出四五里路。方如苹就舍了石板路,折人一条小径。这时已是黄昏时候,夕阳衔山,群鸟投林,远处山麓间,烟树苍茫,升起缕缕炊烟。

凌君毅心头觉得奇怪,他耐心再好,此刻也有些忍耐不住,一夹马腹,催马冲了上去,赶上方如苹马头,何渲:「兄弟,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呀」

方如苹回头朝他神秘一笑,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凌君毅道:「那是什麽人」

方如苹咭地笑道:「见了他,我自会给大哥引见。」

凌君毅道:「这人和咱们此行有关麽」

方如苹一面不住地催马,-面答道:「大哥不用多问,到时自会知道。」她还是不肯说,那是故意放刁。

凌君毅皱皱眉锋,不再多言。两人坐下马匹,是四川唐门千挑百选的骏马,脚程极快,不大工夫已经奔行了一二十里路程。这一带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长松修竹,景物如画凌君毅突然心头一动,想起金老爷子曾和自己提起过的「龙眠山庄」就在桐城西北。此处莫非就是龙眠山庄了前面的方如苹到了一座山脚下,忽然一带马头,宾士之势,立时缓了下来,她轻轻跃下马背,牵着马匹,朝一处浓密的树林中走去。

凌君毅跟着下马,问道:「到了麽」

方如苹道:「还没有,我们先把马匹藏好了再说。」

凌君毅道:「咱们可是要去龙眠山庄」

方如苹惊奇地道:「大哥如何知道的」

凌君毅道:「我只是猜想罢了,这里是龙眠山,除了龙眠山庄,还到哪里去」

「嗯。」方如苹口中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只是牵着马匹,往林中走去。这是一片浓密的松林,两人把马匹拴好,凌君毅凝重他说道:「兄弟,龙眠山庄的人,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据说庄主潜龙祝文华,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还擅机关消息和毒药暗器,你不可任胡来。」

方如苹道:「大哥只管放心,我们又不去招惹他们。」

凌君毅追问道:「那你究竟要去找谁」

方如苹道:「大哥跟我来就是了。」她还是不肯明说。

凌君毅道:「好吧。」当下仍由方如苹领先,翻上小山,但见层峦拱峙,碧林千树,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直达一座庄院,看来相距还有一里来路。此时天色已黑,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庄院黑压压的一片,似是覆盖甚广,那自然就是「龙眠山庄」了。

方如苹低声道:「我们下去。」她从小山後面一条小径走下去,穿林而行,不多一会,已经绕到龙眠山庄的侧面。龙眠山庄的高大围墙业已在望,方如苹脚下一停,回身朝凌君毅招招手。

凌君毅掠到她身边。问道:「什麽事」

方如苹指指围墙,道:「从这里进去,围墙里面,有一条环绕会庄的宽阔石板路。要进入庄去,必需穿越这条石板路,因此这条路上,防守甚是严密,前後左右,共有八处岗卡,每个岗卡两人,还有一头契犬。咱们从这里进去,就有一处岗卡」

凌君毅道:「我们要进去麽」

方如苹道:「自然要进去咯,不然,我们干麽眼巴巴的赶来」

凌君毅道:「我们进去做什麽」

方如苹道:「那你就不要管了。」

凌君毅摇摇头道:「好,我不管,那麽我们如何进去呢」

方如苹道:「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咯,我们在跃上围墙之後,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下就点住站岗的两人的道,等到契犬发现有人,就由我来对付。那时你就再解开两人道,但不可让他们发觉,以极快的身法,隐入对面一排房屋暗之处等我。」

凌君毅道:「你如何对付赘犬」

方如苹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你只须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别的不用多问。」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忖道:「她好像对龙眠山庄甚是熟悉。」

方如苹斜瞧了他一眼,低笑道:「大哥你在想什麽咱们该进去了,再迟殷总管就快来了。」

凌君毅奇道:「殷总管是谁」

方如苹道:「殷总管就是刚才在德丰裕绸缎庄买五匹杭纺的紫脸老者,他叫殷天禄,是龙眠山庄的总管。」

凌君毅道:「原来你认识他。」

方如苹低头道:「不认识他,我会找到这里来」

话声方落,突听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路声。方如苹急急说道:「他们来了,大哥,我们快进去。」她纤纤玉手拉着凌君毅的手,接着又道:「大哥,这道围墙,足有三丈来高,我纵上去,只怕会有声音,大哥你带我一把可好」

凌君毅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玉手,方如苹轻声催道:「我们快过去。」两人手拉着手,闪身出林,立即施展上乘轻功,宛如两点流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眨眼之间,已掠过围墙外面的一片草地。就在扑近围墙之际,凌君毅低喝一声:「起。」

未见他蹲身伏腰,抖臂作势,只是足尖轻轻一点,便已带着方如苹凌空飞起,飘然落到围墙之上。举目看去,果见围墙内有一条平整的石板路,少说也有四五丈宽阔。墙下不远,正有两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井肩站在那里。两人脚下,坐着一条契犬,看去十分机警,比人还难对付。凌君毅未上墙头之前,手中早已准备了两粒小石子,脚尖一站定,掌心石子,也已分向两人袭去,口中低声道:「你快下去。」

方如苹不敢怠慢,身形一纵,朝下跃去。她身形末落,那坐着的契犬,已然警觉,唬地立了起来,全身褐毛,倒竖,正待扑起。方如苹飘落地面,轻声喝道:「不许叫,是我。」

那契犬听了方如苹的喝声,竖起的狗毛,缓缓平复下去,低下头在方如苹衣衫角上,一阵乱嗅,摇着尾巴,作出亲呢之状。方如苹伸手拍拍它头顶,举步朝前走去,那契犬乖乖地跟着她走。凌君毅看得微微一怔,心想:「莫非她就是龙眠山庄的人。」

方如苹引开契犬,凌君毅立即飘身落地,举手在两个汉子身上轻轻一拂,身形快得如同流星一般,一闪而逝,隐入对面一排房屋暗处。这时召开马蹄声愈来愈近,好像已经到了庄前。凌君毅正自四下打量,方如苹飞身掠了过来,轻声道:「大哥,我们快走。」

凌君毅心中有着许多疑问,但此刻又不便多问,只好默默的跟着方如苹走去。两人一前一後,藉着暗影隐蔽身形,一路朝前行去。方如苹对龙眠山庄的地形极熟,穿廊越屋,转弯抹角,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般,一会工夫已经穿行了几幢楼字,都不曾被人发现。最後绕过一道长廊,这里敢情是一座花厅,左右两边备有一道月洞门。方如苹领着凌君毅,飞快地掠入右首月洞门。门内是一片小庭院,花木扶疏,有小池也有石桥,白石小径两边,放置着不少盆栽花卉。夜色之下,分外显得清幽宜人石阶上是一排三间致的书斋,敢情平日都是由花厅直通书房,因此阶上虽有两扇雕花长门,就很开启。倒是左首一排六扇花格子窗,却全都敞开着。

方如苹轻轻拉了一下凌君毅的衣角,悄悄隐入一排花树丛中,蹲下身子书房中燃着一支红烛,远望过去,但见四壁图书,琳琅满目。书案前面,一张逍遥椅上坐着一个身穿天青缎夹袍的人,正在静静地秉烛观书。因他侧身而坐,看到的只是半个侧影,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凌君毅侧过脸去,正待向方如苹问话。方如苹神色紧张,竖起一纤纤五指,挡住樱唇,示意他不可出声。就在此时。只听月洞门外,长廊上传来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到得书房门口,便自停住。接着响起一个略带尖沙的声音说道:「庄主,属下回来了。」

凌君毅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原来这观书的就是龙眠山庄的庄主潜龙祝文华。」只听书房中一个清朗声音说道:「进来。」

接着有人打开门帘,轻快履声,走人书房,就听尖沙声音说道:「属下因天气就要热了,咱们庄上弟兄都得换季,这次到桐城去,便顺便带回来五匹杭纺。」

清朗声音道:「夫人与小姐要你去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麽」

尖沙声音道:「都买回来了,一共花了三百三十二两银子。」

清朗声音道:「她们究竟要你买的什麽东西,竟有这般昂贵」

尖沙声音陪笑道:「七匹绫罗,四匹锦缎,不过二十四两银子。另外是小姐要的两支珠花和一串珠凤,就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属下临行时夫人关照过,要买就得卖两副,小姐有的表小姐也得有」凌君毅听得心中一动,回头看了方如苹一眼。

只听清朗声音「唔」了一声,问道:「你都送进去了麽」

尖沙声音道:「属下已经让彩花送进去了。」

清朗声音道:「好」接着问道:「你去桐城,可曾听到什麽消息」

尖沙声音道:「属下正要向庄主报告,前些日子从太和、颖州传来的消息,四川唐家老三、老七和岭南温家的老二,以及少林派的金鼎金开泰,和一向很少在中原走动的铜臂天王,都在这一路上现身」

清朗声音「唔」了一声逍:「这些人不约而同的进入皖境,你可曾查出他们动机何在」

尖沙声音道:「属下已经派出几名干练弟兄,扮作各种行商,暗中圈探他们的行迹,这些人的动机如何一时还不清楚,但属下却在桐城接到三个派出去的弟兄的报告」

清朗声音道:「他们怎麽说」

尖沙声音道:「据说这些人在阜阳,颖上到六安、舒城的这条路上,先後都失去了踪影。」凌君毅听得心头猛然了动,暗道:「这些人都失了踪。」

清朗声音陡地问道:「你说什麽这些人先後都失去了踪影」

尖沙声音道:「是的,据说他们原是各顾各的行动,既然一路下来,总该有个目的。但怪就怪在这里,这些人都好像先後钻入地底,没到舒城,就一个人也不见了。」

清朗声音道:「会有这等事」

尖沙声音道:「属下说的都是事实。」

清朗声音道:「那几个弟兄呢」

尖沙声音道:「属下已要他们继续详细侦查,限明日午前回报。」

清朗声音道:「很好,不过这些人意图不明,咱们庄上,你得多派些人巡逻,严加戒备。」

尖沙声音应了声「是」,又道:「庄主还有什麽吩咐」

清朗声音道:「没有了。」

尖沙声音道:「属下告退。」接着一阵轻快的步履声,退出房去。

这尖沙声音,自然就是在德丰裕绸缎庄看到的紫脸老者口龙眠山庄总管殷天禄了。他退出书房之後,青袍老人便从逍遥椅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向视窗,仰天吁了口气,徐徐说道:「这许多人,会凭空失踪,这倒的确有些古怪。」他这一走近窗口,凌君毅从花树空隙间,立可清晰看清他的面貌。这位名震江湖的龙眠山庄庄主,看去不过四十四五,生得肌肤白哲,黑须飘,温文秀逸,倒像是读书人模样,只是双眉浓了些,双目炯炯如星,一望而知是位内家高手。

方如苹躲在花树丛中,看到青袍老人站了下来,走近窗前,心头一害怕,不由地轻轻扯了一下凌君毅的衣角。这一动,碰上了一支树枝,几片树叶,轻轻晃动了一下。枝叶晃动,声音虽细,青袍人两遣寒光如电,直向两人藏身之处,投过来,口中冷冷喝遗:「谁」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一股慑人的威严,两人到了此时,无法再隐匿下去。

方如苹从花树丛中站起身来,低声应道:「舅舅,是我。」原来她是青袍老人的外甥女。她应声出口,立即回身道:「凌大哥,快随我来。」说完,分花拂柳,俏生生地走了出去。她忽然从「大哥」改称「凌大哥」那是「大哥」这称呼,当着她舅舅面前,未免显得太亲密了些,姑娘家心眼可真不少。

方如苹现身走出,凌君毅只好也跟着走出,两条人影,一先一後相偕越窗而入,走到青袍人面前。青袍人两道目光,扫过他们两人,尤其看了方如苹的一身装束,浓眉微微的一鼓,说道:「你是如苹」

方如苹咭的笑道:「我早就叫你舅舅了,不是我,还是什麽人呢」一面朝凌君毅道:「凌大哥,这位就是我舅舅,龙眠山庄的庄主。」

其实不用方如苹介绍,凌君毅早就知道青袍人就是龙眠山庄的庄主潜龙祝文华了。凌君毅只好双手抱拳,作了个揖道:「在下凌君毅,见过祝庄主。」

方如苹在旁道:「舅舅,这位凌大哥,两次救了甥女的命,我特地带来见见舅舅的。」

祝文华目光冷峻,只是打量着凌君毅,微微颔首道:「凌老弟请坐。如苹,你去叫他们沏茶来。」

方如苹低低地道:「舅舅,我和凌大哥要在晚上来见你,就是不能让人知道,茶不用沏啦。」

祝文华心中暗道:「这小丫头,连夜来见我,不知有什麽事,这般鬼鬼祟祟」一手捻须,目注方如苹,徐徐说道:「你们有什麽事」

方如苹压低声音道:「我们有一件十分机密之事,待来禀报舅舅。」

祝文华微感意外,讶然道:「什麽机密之事」

方如苹目光一溜,一本正经地道:「舅舅,这件事十分重要,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祝文华看她神色凝重,心头疑信参半,浓眉微拢,说道:「如苹,舅舅这书房里,任何人末奉呼唤不准擅入,你但说无妨。」

方如苹道:「我知道,只是我看还是把窗户关上的好。」

祝文华捻须道:「有这麽严重麽」

方如苹口中「嗯」了一声,轻笑道:「方才我们躲在窗外,舅舅和殷总管说的话,我们不是全听到了」转身走到视窗,关好窗户,随手放下了窗帘。

祝文华已在上首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问道:「如苹,你娘在家可好。」

方如苹摇摇头道:「我没回去。」

祝文华道:「那你去了什麽地方」

方如苹脸上微微一红,看了凌君毅一眼,说道:「我在路上遇到凌大哥,就和他在一起。」

祝文华的目光,同时转到凌君毅脸上,含笑道:「老夫看得出来,凌老弟年事虽轻,英华内敛,一身所学,大有可观,不知令师是哪一位高人」

凌君毅还没开口,方如苹抢着道:「舅舅,你眼光真好,凌大哥是反手如来的徒弟。」

祝文华动容道:「原来凌老弟竟是佛门高僧反手如来的高足,老夫失敬了。」

凌君毅欠身道:「庄主好说。」

方如苹听舅舅的口气,对反手如来似乎十分推崇,心头暗暗的高兴,一面低声说道:「舅舅,凌大哥是侦查「珍珠令」这件事来的。」

祝文华颔首道:「老夫曾听江湖传说,岭南温家和四川唐家两位当家无故失踪,家人曾在他们寝室之中,发现一颗刻着「令」字的珍珠。前一阵子,「珍珠令」三个字,确曾在江湖上轰动一时,但事过境迁,目前已经渐渐淡下来了,凌老弟侦查「珍珠令」不知可有眉目」

方如苹抢着道:「舅舅,凌大哥因他母亲也在三个月前失踪了,是凌大哥的师父,要凌大哥到江湖上来侦察「珍珠令」的。凌大哥第一步,就到开封去找金鼎金开泰,因为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乐山大师,也在三月前神秘失踪」

祝文华神情一震遣:「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也失了踪老夫怎的没听人说起」

方如苹道:「这话说来话长呢,凌大哥,还是你来说吧。」

凌君毅当下就把自己求见金老爷子,索观「珍珠令」当晚在开封街上忽然有人给自己一封密柬说起,说到自己如何跟踪眇目人,如何遇上方如苹祝文华凝目道:「凌老弟可知那锦盒之中,究系何物」

方如苹咭的笑道:「舅舅,你耐心听下去,就会知道了。」凌君毅接着又把鬼见愁唐七爷如何劫持方如苹,自己如何找上八公山

祝文华一手捻须,嘿然怒哼道:「四川唐门居然欺侮到你头上来了,如苹,舅舅几时也把鬼见愁抓来,吊他个三天三夜。」

方如苹甜笑道:「不用啦,舅舅,我已经认了唐老夫人做乾娘了。」

祝文华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方如苹道:「凌大哥找上八公山,一剑破了唐家的「八封刀阵」,唐老夫人把我找了去,就认我作她乾女儿。」

祝文华道:「唐老夫人也到了江南」

方如苹侧脸朝凌君毅笑了笑道:「大哥,还是你来说吧。」话声出口,蓦地粉险一红,当着舅舅,这声「大哥」不嫌叫的太亲了麽

凌君毅道:「不止四川唐家,据在下所知,岭南温家还联合了南湘萧家和董天王做-路,另外少林的人,则以金鼎金老爷为首,一起跟踪下来。」

祝文华皱皱浓眉,说道:「这运送的究竟是什麽东西,居然引起这许多人的追踪」

方如苹朝凌君毅眨眨眼睛,凌君毅接着从离开八公山,在正阳关附近,发现金老爷子留的暗号。自己两人就一路跟了下来。直到山南关,金老爷子的暗号忽然不见,好像他平空失了踪影,不仅金老爷子,就是其他两拨人四川唐家和岭南温家从山南关起,也都好像没了影子。祝文华一摆手道:「且慢,你们在王家饲堂遇上温老二和萧凤岗之後,就一直不曾见到他们」

凌君毅点头称「是」。祝文华又道:「当晚他们匆匆离去,是因为发现了董天王留的紧急记号,才赶去的」

凌君毅道:「正是。」

祝文华一手捻须,沉吟着道:「董天王雄霸天南,一身修为,非同小可他这紧急记号,就大有文章」口气微微一顿,目注两人,徐徐说道:「从山南关起,所有跟踪的人,全都没了影子,若说这三拨人,全被人家一网打尽,那是决无可能之事,他们同在山南关以北失踪,也许是被人家用计引开去了。」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凝,神色譬然道:「他们在山南关以北,把所有跟踪的人,一一引开,莫非那递送的东西,已经快到地头了」

凌君毅听得暗暗佩服,心中忖道:「江湖上人都传说潜龙祝文华工於心计,机智过人,看来传言不虚。」方如苹双眉一挑,暗地笑道:「舅舅说对了。」

祝文华道:「他们送到何处」

方如苹道:「凌大哥,快说咯。」

凌君毅就把如何在花溪遇上眇目人,自己如何跟踪,制住头盘小辫的老头,打开锦盒,才知他们一路掩掩藏藏,运送下来的锦盒之中,赫然是一颗「珍珠令」。祝文华手捻黑须,攒攒眉道:「一颗「珍珠令」也用不着如此转折。他们故作神秘,莫非是故意引人注意,别有企图」说到此处,目注凌君毅,问道:「凌老弟,後来如何呢」

凌君毅接着又把头盘小辫者头在土地堂香炉之中,取出指示,要他们把「珍珠令」送与桐城德丰裕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祝文华听到这里,脸色不由一变,问道:「你们有没有继续跟踪」

方如苹笑遣:「自然跟了。」

祝文华道:「那麽你们已经看到头盘小辫的老头,把「珍珠令」交给谁了」

方如苹抿抿嘴,轻笑道:「我们就在德丰裕对面茶楼上喝茶,看得再清楚也没有了。不过那头盘小辫的老头,今天扮成了个珍宝商人,很巧妙地把「珍珠令」夹在其他珠宝之中卖了出去,要是不知底细,只当他是替大太小姐买珠饰的」

祝文华目中寒光四,沉声遣:「会是他。」

方如苹道:「舅舅不相信」

祝文华目光缓缓看了两人一眼,沉吟道:「殷天禄随我十余年之久,平日尽忠职守,从无过失,如说他心怀异志,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接着口中「唔」了一声,望望凌君毅,说道:「凌老弟,你们在茶楼上守候,定是看得十分清楚,能否把当时情形,说得更详细一点」凌君毅接着把当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祝文华沉吟良久,才道:「他们把「珍珠令」送与殷夭禄,莫非想劫持老夫」

方如苹道:「我看就是这样。」

凌君毅道:「在下离开开封之时,金者爷子曾和在下提起过祝庄主。」

祝文华道:「金开泰怎麽说」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曾说,「珍珠令」这帮人,所劫持的人,都和用毒、解毒有关,武林中除了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闻名於世,岭南温家擅使迷香、迷药之外,祝庄主也是一位用毒能手」

祝文华听得脸色剧变,轻轻哼了一声。方如苹睁大双目,奇道:「舅舅,我怎麽没听说过你老人家也会使毒」

祝文华脸上神色,瞬即恢复,微微吁了口气道:「咱们祝家从未在江湖上走动,真是以讹传讹,因为你外公昔年曾在咱们庄前救过一位伤重垂死的老人。那老人养伤三月,临行之时,留下一张秘方。当时正当流寇猖撅之时,所到之处,奸掳掠,放火杀人,弄得十室九空。那老人家嘱咐你外公,照方配制,把药末撤在离庄三里之外,布成一圈,可使流寇不敢侵入」

方如苹道:「那是极厉害的毒药」

祝文华点点头道:「不错,过没多久,果然有大批流寇来犯,凡是踏人咱们庄外周围三里的贼党,全部立即倒地死去。龙眠山庄赖以保全,外人不明真相,只当咱们祝家於用毒,直到现在,大家还是这样传说着。」

方如苹道:「舅舅,那张药方呢」

祝文华淡淡一笑道:「舅舅说的,已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你外公并末把毒方传下来。」

方如苹道:「真可惜。」

祝文华一手拂着黑须,徐徐说道:「由此看来,这帮贼人,买通殷天禄,意欲劫持老夫,大概也是为了那张毒方了。」

方如苹道:「舅舅准备怎麽对付他们呢」

祝文华面现怒容道:「我叫殷天禄来,问问清楚。」

凌君毅已有好久没有开口,此时口道:「祝庄主不可打草惊蛇。」

祝文华道:「老夫当面问他,不伯他不说。」

凌君毅道:「如若贵庄之中,已被贼人买通,或是已有奸细潜伏,那就决不只一两个人。殷天禄在庄主面前,纵然不敢不说,但他可以隐瞒下几个人,庄主也不得而知。」

祝文华叹了口气道:「凌老弟说得也是,唉,殷天禄随我十余年之久,竟然甘心通敌,想起来实在叫人寒心得很。」

凌君毅道:「家母失踪,已有数月,据家师推断,可能也是被「珍珠令」这帮人所掳。他们买通贵庄总管殷天禄,又传下「珍珠令」来,自是有劫持庄主的谋,在下有一拙见,不知是否可行」

祝文华目光一凝,抬目道:「愿闻高论。」

凌君毅道:「在下之意,庄主暂时不宜声张,咱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方如苹眨动-双大眼,问道:「你要如何将计就计」祝文华望着凌君毅,只是捻须不语。

凌君毅道:「在下略施易容之术,由在下扮成祝庄主,任由他们。劫持而去,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查出他们巢所在,也可以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和目的何在。」

祝文华道:「此计不错。」

凌君毅道:「对在下而言,既可相机行事,救出家母;对庄主而言,也可暗中监视殷天禄行动,可把潜伏贵庄的奸细,一网打尽」

祝文华连连点头道:「有道理,咱们就依凌老弟高见行事。」

方如苹道:「凌大哥,你假扮舅舅,深入贼巢,我呢你要我做什麽呢」

凌君毅道:「你已经回到令舅庄上,可以洗去易容药物,在这里住上几天,目前江湖上呈现一片乱象,不宜再出去走动了。」

方如苹道:「我不要,我这样子没人注意,可以在暗中跟踪他们,给舅舅传递消息。」

祝文华沉声道:「如苹,你不许再胡闹了,凌老弟说的极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莫要再乱跑了,好好在这里住些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娘的。」方如苹当着舅舅,不敢多说,只撅起小嘴,没有作声。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