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一年来还是未变,仍旧是我行我素的作风。这一声不吭就派人来求亲,还瞒着她定下了婚约,竟然信中还说得理直气壮的,宝珞不由得冒火。
“太子殿下也是担心宝珞小姐被这多事之秋波及,才贸然遣了下官前来求亲,如若宝珞小姐身为魏国太子妃,想这南宋亦没有人愿意以魏国为敌,而四皇子亦少了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呢?”韩非慢条斯理的向宝珞解释拓跋嗣的用意。
宝珞依旧无法消除怒气,说道:“使臣大人,麻烦您回去转告太子,我与阿爹共进退,断不可能为了自身安全躲避去魏国,这亲亦就没有和的必要了。”
韩非面有难色,“这太子决定的事向来无人能反对。下官试着将宝珞小姐的原话转告便是了。不过依下官看来,太子殿下便是知道宝珞小姐定会反对才如此一意孤行。”
韩非的意思就是跟拓跋嗣说了也没用,他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拦,届时无论如何都会将宝珞带走。
宝珞眼看再谈判下去也是无望,无奈叹了口气向韩非告辞。心想拓跋嗣也不要小看我了,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宝珞。适才若不是故意让韩非察觉,自己的忍术又怎会如此不济?想要自保或是逃跑又有何难。
夜更寒了,死寂一般的空旷,似乎乌云蔽日已在悄悄逼近。
永初二十三年十一月,天,总是乌沉沉不见一丝暖阳,繁花落尽,百木颓败,这笼罩着京城的压抑气氛象瘟疫一般的蔓延开来。街上行人零零落落,只有迫于生计冒着寒风的小贩在街头瑟缩。
一队全副铠甲的彪骑禁军黑压压如索命厉鬼一样在并不宽阔的大街上呼啸而过,闪避不及的行人小贩无不遭殃,只见乌骑过后满地凌乱。
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源于日前永王府闯入了刺客,永王宠爱的姬妾为救永王血溅王府。永王震怒,誓要彻查到底。施行全城宵禁,由城郊调入了三千江洲军日夜搜寻刺客。一时间,城中四处哀号不断,许多无辜的百姓被指认为刺客同党命丧午门,刑场上血流成河,无论多少清水的冲刷也洗不净这斑驳的怨迹、浓郁的血腥。
郡南侯王睿之夜半熟睡被人掳到了城郊树林倒挂在树端上,还被削去了一只耳朵。在那阴森诡异的林间哭嚎了一夜。
刑部尚书黄崇岭被人砍去头颅悬挂于午门旗杆之端。那凄厉狰狞的头颅瞪出圆滚滚混浊的眼珠,看得行人心惊胆颤,无论如何也抹不去这心头梦魇。
京城最大的玉芳院被指是乱党藏窝点,半宿间被禁军屠杀矣尽,还一把火烧了这终年笙歌艳舞的大院。浓烟滚滚弥漫上空,夹杂着血腥与烧焦尸肉的恶臭围绕城中三日不去。城中百姓惊惶失措,不知灾难何时降临至己,纷纷紧闭家门。
城外,江洲军连夜兵分三军,左翼军悄悄掩于西篱门外的荒山野岭石头津,中翼军留守南城外,右翼军静静北移,掩于东篱门外沼地之中。
无边诡异的寒夜里,江洲军悄悄对皇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而骠骑大将军萧定邦的四万萧军仍旧按兵不动,驻扎在南篱门内长干里山区兵营。军纪严谨,日夜呼喝操练不断。
只有钟山脚下的馨园仍旧是宁静如昔,似乎这外来的纷扰对这诺大的园林无一丝一毫影响。园中密布疑阵,没有人敢硬闯这片林园。
明月楼,底层暗室。容玥、刘邑隆、降涟、羽林军统领安泰四人围坐于一方沙石地理模盘边。目光紧紧胶灼于那沙盘中的旗帜摆布。
容玥手中不时移动黑旗,可是不管怎么动,黑旗似乎躲不开白旗的围圈。兵力悬殊,只有出奇制胜了。八千容家军已隐藏在北篱门外山野之中,逼近皇城。如今的形势,只能是保皇宫,弃馨园。不过这馨园的机关也不是谁都能轻易闯进来的,就算花费时日破解了机关,送他们一所空园那又如何?
“公子,江洲分舵回报留守江洲的两万大军已经在少将肖户光的率领下逐步北移,借平叛军之名已是渐渐接近京城。”降涟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沉声说道。
刘邑隆双眉一挑“大皇兄看来已经是摆开了逼宫的阵势啦。”他嘴角不掩讥诮。
容玥眼中闪过寒光,说道:“那两万江军不敢靠近京城一百里内,暂且忽略。如今也只能死守皇宫,护卫父皇周全,只要守得半月下来。各路的勤王之师便会赶到。渤海东伯侯与南地的长乐侯也已是准备妥当,京师有任何异动便挥师北上。
这东伯侯与长乐侯是偏支皇族,早年与武帝征战沙场,情意颇深。天下大平后这两位王爷自请前去偏远封地逍遥快活。两人手中各握重兵两万。
“待到两位侯王到了京城,萧定邦也不敢冒天下之大讳不出兵勤王。如今他仍是按兵不动却也不是坏事。”容玥又道。
安泰眉目深锁:“如今万余人守住皇城几日也非太难,只是这慕容破手中的两万禁军威胁亦是不小。”
“对付那两万禁军我自有奇兵,安统领不必担心。”容玥微微一笑。
梦破暗惊魂(二)
京城浓雾多日不散,人人自危时,宋北叛乱又起,扰得是四方通商全部中断。皇帝震怒,金銮殿上令永王即日点兵,尽快挥师北上平叛。
永王殿前跪地哀嚎不已,称是永王府之耻一日不报,心中忿恨难平,恳求皇上宽限时日。皇帝大怒,走下殿前一把抓起永王衣领,将他拖起身来。厉声说道:“王者自当是国事天下事为重,如今竟为府中风波惘顾宋北边境百姓的安危。何敢称为永固天下之王!”说罢手一甩,令司言宣旨永王即日点兵备粮草,限十日内挥师北上平定宋北叛军,不得有违。
容玥自是知晓永王府的刺客风云不过是永王为了城外江军入城所布之局而已。可是皇上此举却是狠决,直接将永王驱离京城。这叛军怎会出现得如此合时宜?莫非,这是皇上与拓跋嗣所布的疑局?哼,果然是有暗中串通。
随着永王奉命出征,京城似乎也拨开了迷雾,久违的阳光洒满了初冬的京城大街。城中的铁骑减少了,街头上越来越多的小商贩、算命的、卖茶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秦淮河上又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似乎又恢复那个繁华的南朝京城。面对生活,人们只能选择遗忘,尽管心底的伤痕永远都不会磨灭。
永王即将远征,府上又是夜夜宵歌,王侯将相无不前来饮上一宴送别酒。歌功颂德,拍马奉迎。
“永王,下官祝您早日凯旋归来。”
“就那些个小流寇,永王一只手就能将他们捏死。”
“是啊,永王再次立功归来,看来下官都要称呼您太子殿下啦,哈哈。”宴上顿时沸腾开来,那一声声的太子殿下遍满厅堂,永王也笑得红光满面。
清华宫。
夜深人静,皇帝仍在通亮的御书房批阅奏章,不时长吁短叹,不时起身踱步。思忖着这朝中已是腐败至此,待明日永王出征后势必要来个大换血了,首当其冲便是那三大家族。
“皇上,夜深了,已过三更,该回寝宫歇息了。”身后的内侍提醒皇上,四皇子有吩咐过皇上的龙体不可熬夜。平时深夜均是安泰统领敦促皇上休息,近日似乎安泰也少跟随圣驾了,整日里神出鬼没的。
皇上没有说话,却听到殿外传来吵杂的声音。守候在门侧的内侍忙出去看看何事,只见永王轻衣薄衫在殿外醉酒吵闹,酒气熏天,神智不清却硬是要闯进御书房,被门外御林军拦住,正在推嚷不休。
“滚开,谁敢碰我!本王今夜就是要见父皇。”
“永王殿下,皇上吩咐谁也不能进去打扰,请殿下回府。”
永王在殿外嚎哭起来,“父皇难道我不是你的皇儿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是疼爱他?我只是想留在父皇身边尽忠尽孝,难道我错了吗?明日孩儿便要出征了,父皇难道您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呜”
永王吵闹了许久,终于听到屋内传来宣永王进去的话。御林军侍卫上前恭敬搜身,永王大怒。内侍前来说道这是皇上立下的规矩,委屈永王了。跟着便引了他进殿。
见到皇帝,永王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父皇,从小,您就是孩儿心目中的英雄,孩儿崇拜您,敬仰您。可是您却是连一个吝啬的笑脸也不给我。只有四皇弟,他才是您心目中最优秀的皇子。孩儿虽是皇子,却要过得比一般人的苦,每日勤练武功,别的公子哥儿还在花天酒地的时候孩儿就已经带兵打仗了,父皇孩儿只是希望您能多看我一眼,我也是父皇优秀的皇子阿。”永王哭喊着扑倒在皇帝的脚下。
皇帝听得不禁心下凄然,这手背也是肉啊,虽然痛恨梅妃作恶多端。可是在其他皇子年幼时,确实是忽略了他们。永王这些年虽好大喜功,多年军旅生涯脾气暴戾。确也是治军严谨,平了不少南方的隐患。
“釜儿,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朕又怎么会害自己的皇儿呢?此次出征,早日归来便好。”皇上伸手扶起永王。
永王一头扑入皇帝的怀中,仿若一个孩童般放声大哭起来。袖腕中的无数钢针却已射入皇帝的心口。
“父皇,孩儿知错了,您一定要原谅我啊呜”
皇帝用力推开永王,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永王双手一甩,殿内的内侍全部钢针破喉,立时毙命。
隐蔽处的几个天机阁暗人立时冲了出来,手中暗器射向永王。永王身子一侧,暗器没入手臂。跟着大喊出声:“有刺客!!!”
暗人与永王纠缠中,门外的禁卫军也已冲了进来。暗人手雾一丢,一阵浓烟过后,没入黑暗中。禁卫军朝着身影追去。
而倒在地上的皇帝,已经气绝身亡,两眼瞪如铜铃。
“皇上驾崩!”顿时所有闻讯赶来的御林军内侍全部“扑通”一声跪满大殿。
永王以护驾不力斩杀了守在殿外的一队御林军。不多时,禁军统领慕容破已率领五千禁军奉永王之令将清华宫团团围住,谁也不能擅闯,违者格杀勿论。
“禀永王,七千江洲骠骑已顺利入宫,奉命追拿刺客。”慕容破高声禀告。现时这清华宫上下已全部是己方人马,今夜的局已经展开了帷幕,一场杀戮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了。
京城禁军兵分两队,一万人马与由慕容破率领在皇城内控制各个宫殿,一万禁军由副统领莫展龙率领关闭各处宫门,宫人全部留侯原处,慌逃者、喧哗者、不服从者全部以刺客论处,立斩无赦。
皇宫内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不敢出声,只听见那响声震天的皇帝驾崩鼓钟响遍京城。
永王率领五千骠骑包围了乾西宫,据报刺客便是隐入了乾西宫内。宫外火光灼灼,前锋人马进得乾西宫竟在御花园打转,分辨不清方向了,假山铄石无处不在。
“众将听令!三皇子、四皇子窝藏刺客,前去速速捉拿,如遇反抗格杀勿论。宫内一干人等亦关进大牢,稍后待审。”永王大吼出声,传音在乾西宫内各个角落。可是宫内仍旧寂静无声,先行进去的前锋人马已经不见了踪迹。
“烧!围住乾西宫,一只鸟也不准给我飞出来。”永王一声令下,知道这乾西宫布置了极其厉害的迷阵,于是下令焚烧乾西宫。无论容玥与刘邑隆在不在殿内,这乾西宫是毁定了的。
一霎那,映红大半个天际的火光隆隆如熔浆,皇宫上空滚滚燃烧的火焰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江洲三路军已经是疾速进城,控制了东西南篱门。军队进城,铁骑践踏声四起。这城中百姓早已被皇帝驾崩的钟鼓声在睡梦中震醒,正惶然不知所措。如今军队进城,城门关闭,引发大乱,还有谁敢走出家门?
皇宫内,乾西宫的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焚烧了半个时辰,浓烟密布宫墙,这里面的人也已烧成焦炭了吧。
永王留守了一营乌衣骠骑,率领剩下人马返回清华宫。皇帝的尸首已经送回寝宫含风殿,清华宫殿外笔直站立着皇帝的亲卫队御林军,黑甲乌亮映眼。见到永王全体跪下,齐声呐喊誓死效忠永王,彻响天幕,永王闻言放声狂笑。
可是,这一切似乎进行得太轻而易举了,没有任何的抵抗、没有马蚤乱,乾西宫诡异无声。永王隐隐觉得有着什么自己看不到的行动在悄悄进行。
一阵纷杂的铁骑声打破了夜色,慕容破率着禁军且战且退往清华宫方向避来,远处隐隐传来厮杀呐喊声,永王眼中闪过嗜血的寒光,嘴角噙着张狂的轻蔑。
慕容破见到永王,翻身下马跪地,沉声说道:“报永王,副统领莫展龙带着一万禁军叛变,将容家军引入了皇宫。”
“哼,废物,进来了多少人马?”永王勃然大怒,抽剑指向慕容破。
“分辨不清,至少有一万人马左右。这容家军作战诡异,兵分数路,各自为营。永王,属下建议暂退出皇宫,待集合了江洲军再一举歼灭容家军。”
“一万人马?我这里多他一倍不止,你让我退?哼,集合!我今天就要灭了他们。”永王高声吼叫。
清凉宫殿前宽阔的广场上
两军对垒,容玥率领容家军将士林立在永王大军前。铠甲银白耀眼,齐整有序。
“永王,你觊觎王位,弑君杀父,天理不容,快快弃甲投降,饶你一个全尸。”容玥厉声传音,这传音足以令所有将士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四皇弟,父皇明明是你派刺客杀的,怎能诬陷兄长呢?说我弑君杀父,你又有何证据?”
“你夜闯御书房,众多宫人听得清清楚楚,休要抵赖,快快束手就擒吧。”
安泰从一旁闪身而出,手中握紧一卷黄陵。恨声指着永王吼道:“我这里有皇上密诏,皇上在月前已经拟好诏书,封四皇子为太子。前方一干将士还不快快弃刃跪见新王?”安泰吼声震天。
“哈哈!有父皇诏书又如何?还要看你们今天有没有命出得去。”永王杀气顿起,挥手令军队冲杀了过去。铁骑肆虐,园林尽毁。
只听得鼓声响彻皇城,喊杀声冲破天际。乌黑盔甲的江洲军似卷起的乌云翻腾叫嚣着要遮天蔽日。
安泰大声吼道:“御林军听令,包围永王一干人等。”一声令下,那适才投靠永王的五千御林军阵前倒戈,退后将江洲军与慕容破的禁军围在了战圈内,霎时间兵力倒置。
容家军鼓声变化莫测,引导着军队快速变更队形,神出鬼没一般。
且容军的武器着实古怪,厉害非常。火光炸过,无不是尸横遍地,连珠齐发的弓弩竟带着火焰直直扑来,容家军将士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是极强,一般士兵实在是无法比拟。正面冲击永王这方已经损失了惨重,后退又有御林军紧紧逼来。
箭如雨下,骠骑军中哀号不断,血腥满天。银白盔甲的容家军象潮水一般渐渐湮没乌骑。火光,血雾将天际映照得灰暗怪异。永王象是杀红了眼一般,力如蛮牛,长剑挥去血雨飞溅。
眼看再战下去只能全军覆没,慕容破快速闪到永王跟前。“永王,我们向东城退去吧,城外有右翼军驻扎接应。”
“好,暂且退出去,届时包围皇宫,任他们插翅也难飞。”永王目光狠戾,对如此狼狈的撤退极其不甘心。
一千骠骑掩护永王向东城建春门退去。夺门而出,来到宫外与江洲大军汇合时只剩下了八千人,皇宫一役竟损失了九千兵马。
天际已是朦胧初亮,清冷晦暗。空气中迷漫浓烟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容玥吩咐御林军清理战场,随后匆匆带人赶到乾西宫。
火势已经清减了许多,容玥下令灭火。不多时,乾西宫颓败的残骸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已是烧得面目全非。
此时容玥才面带焦急之色,携将士来到御花园假山石阵中。那山石仍在冒着汩汩烟气,大火焚烧后黑如焦炭。启动机关,石阵地面骤然裂开,露出了一间地洞暗室。
宝珞一跃跳出地洞,被烟灰熏黑的小脸出现在面前。容玥心中一紧,忙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众将士则上前将暗室内的其余宫婢、侍从拉了出来。死里逃生的人群出得来看到乾西宫只剩下残横断壁,满目沧夷,有的人不禁跪地失声痛哭起来。
此暗室自然是容玥派人秘密修建的,修建完成后便嘱咐宝珞无论宫中发生任何变故,定要进入密室躲避。
宝珞在听到皇帝驾崩的鼓钟鸣响的时候,便迅速将宫中众人集合进入密室。密室水粮俱备,当永王下令焚烧乾西宫时,她便让大家撕下衣襟,沾水捂住鼻子。随后不久又是擂鼓轰隆,杀声震天,心中满是焦急万分。如今见到容玥安然无恙,一身沾满了血迹的盔甲银光刺目,这众多的将士亦是甲上沾满了血污,可想那是一场多么惨烈的厮杀啊。
此时,侍卫报禁军副统领莫展龙求见,这不正是守卫皇宫诸门,慕容破的得力右手,阵前倒戈的禁军副统领吗?只见他一身金光盔甲威风凛凛,眉目儒雅,倒不像是个武将呢。
他一见到容玥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朗声说道:“属下参见阁主。”
容玥见到他面色缓和了许多,赶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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