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小妹也不管容祀什么表情，直接弯腰，将满脸怒意的小奶娃捞入怀里，干脆利落地钻进了马车。</p>
车夫二话不说，立刻打马前行。</p>
车轱辘平稳地行驶在青石板路面上，小妹坐稳后。素手挑开车帘，余光扫向外面，只见一道熟悉的天青色身影脊背挺直地端坐在骏马之上，静静地跟侯府马车并驾同行。</p>
“不许看！”</p>
突的，车帘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打落。</p>
小妹诧异地转头，眼前一张稚嫩的脸蛋，正近在咫尺，两人几乎要面贴面了。</p>
身体猛地朝后退了步，脑袋磕碰到了车厢壁，小妹吃痛地蹙眉。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p>
“小妹，你没事吧？”</p>
外头，容祀温柔的关切声传来，小妹心头为之一暖。</p>
几乎是同时，她习惯性地开口：“景行……”</p>
“四姐姐是聪儿的，不要你管！”</p>
小家伙霸道的出声，让小妹始料未及，脸色不由沉了沉：“聪儿，外面的哥哥是四姐姐的朋友，你不许再胡闹。”</p>
“四姐姐。你凶聪儿，呜呜……”</p>
容祀打马在外面跟着，清楚地将车厢里的少女和孩童对话听得分明，两日来，萦绕在心口的阴霾，瞬间就烟消云散了。</p>
他利落的翻身，双脚稳稳地落马车头，冲着接车的车夫使了个警告神色，示意他赶紧滚蛋。</p>
而容祀就径自夺过缰绳，当成了赶车的车夫。</p>
小妹被聪儿无赖的行径吃得死死的。一点招架能力的没有，并非她看不出小孩子的心思，恰恰相反，她就是很明白眼前的六岁稚童心中所想，才会任由他任性胡来。</p>
六岁，依稀记得她的六岁，娘亲病重缠绵卧榻。</p>
而她在这样生机勃勃的盛夏，要一个人冒险进入深山老林，去给娘亲采草药，一路凶险几乎九死一生……</p>
“四姐姐。”</p>
胳膊被人抱住。一股肉团亲昵地贴近身侧，将小妹从哀伤的情绪中拉出来。</p>
看着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小妹内心满是纠结——不知道今日的亲近，究竟是对还是错？</p>
“聪儿，如果有一天，四姐姐不能再对聪儿笑了，聪儿会如何？”</p>
话音落下，傅明聪稚嫩的脸上神情渐渐严肃，羽睫眨巴的瞬间，眼中纯净的气息已经在几不可查地收敛。</p>
他依旧是稚嫩的孩提。歪着脑袋，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软糯糯道：“四姐姐，不对聪儿笑，难道要对外面的坏蛋笑？”</p>
“咳咳……”孩子毕竟是孩子，自然不明白她的话，罢了罢了。</p>
压下心底的纷扰，少女脸上终是重新覆上了温柔的笑意，抬手要去揉小家伙的脑袋。</p>
结果，手伸过去，却是落了个空。</p>
傅明聪眼眸里掠过一丝意味不明，软糯的语调里透露出不符合他年龄般的老成：“四姐姐，从今往后，你只能对聪儿笑的！”</p>
对面孩童霸道的宣言，让小妹微楞，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了。</p>
“咦……”马车突然停了下来。</p>
车帘被人从外面撩开，明亮的光线射进车厢内，小妹眼睛不由眯了眯。</p>
“咱们到地方了。”</p>
“车夫呢？”小妹看着坐在车头的居然是容祀，忍不住问。</p>
“四姐姐，陪聪儿放风筝。”</p>
眼前。突然闯入一道软乎乎的糯米团子，直接将容祀和小妹之间的对视隔开。</p>
小妹满脸地无奈，想着也许这样肆意玩耍的日子，错过了就永远都不再，便也不再纠结，任由小家伙牵扯着她的衣裙，往车厢外头走。</p>
容祀望着那道在草场上，无忧无虑欢快奔跑的少女，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