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林,没想到你的胆子比仲淹更大!”
汪孚林本来就是胆大包天的性子,此刻在虽称不上龙潭虎穴,却也防守严密的汪府,他就毫不避讳地说道:“威名赫赫如蓟镇戚大帅,投书首辅时,尚且自称门下走狗。七卿之首,号称天官的吏部尚书张瀚,凡事皆仰首辅大人之鼻息,不敢少有违逆。在两广威名远播的殷部堂,因是首辅同年,且步伐一致,这才援引入朝为兵部尚书。天下督抚有当年为高新郑重用的,如今虽大多留任,却不敢为高新政说半句话,对首辅不敢有半点异言。而伯父之前少有怨言,便为首辅冷落,甚至让张四维王崇古生出除你便断大司马一条臂膀之意,这些都不错吧?”
“如今首辅和司礼监冯公公一外一内,更有慈圣太后和皇上一心一意信赖,我大明自开国以来,是否有这样的格局?没有。所以,这煌煌大势,想要阻挡的都会如同刘台这些螳臂当车的人一般,被碾得粉碎,既然如此,不争就是争,退让就是进步。”
汪道贯品味着汪孚林这番话,终于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可这样亦步亦趋为人走狗,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说得好!”汪孚林却反而大赞了一句,见汪道昆又是狠狠一眼瞪过来,他便怡然不惧地说道,“滔滔大势不可逆的时候,硬是撞个粉身碎骨,一二十年之后也许会换个忠烈又或者忠义的名声,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可如果有技巧一些,那么既能在滔滔大势下做出切切实实的政绩,日后也可在大势改变的时候,抓准时机,跟上下一波大势,或者说,自己创造下一波大势!说一句不好听的,王崇古这辈子已经到顶了,而张四维已经入了阁,那么他要说不是冲着首辅的位子去的,谁信?反倒是伯父这边,除却殷部堂,你和许学士的路还挺远的。”
“想必伯父也应该明白,要说擅权专断,首辅固然都有,但要说知人善任,那也确实一点不差。这些年来,地方督抚有谁不称职?少数不称职的,也是说拿下就拿下,毫不含糊。而整饬学政,整顿驿站甚至是考成法等等,怨言固然不少,可有多少人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动了自己的利益?而鼎力支持的人中,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表明立场而支持,有多少人是为了攀附而支持?既然本来就分不清,何必假清高呢?”
汪道昆刚刚被汪道贯气歪了鼻子,可听汪道会转述汪孚林说动谭纶的那番说辞,他本来还挺高兴的,颇有一种家族有后兴旺发达的自豪,可紧跟着汪孚林就开始大放厥词……大逆不道!他抬起手来指着汪孚林,正打算给这小子一番痛骂,可偏偏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芶不平的声音。
“老爷,都察院派人传话,陈总宪召见小官人。”
糟糕!
这一次,就连汪道会都想起来,汪孚林回来之后住进汪府,只去过一趟叶家见岳父岳母,去都察院报了个到,似乎根本就没过问这次回来会有什么安排。他因为惦记着汪道贯的名次,以及汪道昆的前途问题,再加上被汪孚林雷厉风行的效率而感染,竟然也忘了这件事。
而听到汪孚林答应一声,满不在乎就往外走,汪道昆终于忍不住喝道:“给我站住!”
见汪孚林非常听话地停下了脚步,汪道昆只觉得这个侄儿简直是太难把控了,使劲压了压心头那股说不出的愠怒,这才板着脸说道:“你之前在广东巡按御史任上颇有功劳,首辅那边也都是记得的,所以虽说有人弹劾你上任还带了妻子这种过失,没有给你叙功,但毕竟瑕不掩瑜。左都御史陈瓒为人最重纲纪,公正严明,你这种性子他估计看不惯,要是他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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