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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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张很讨喜的圆脸,说话圆滑而又诚恳,对于汪孚林和秦一鸣揭出来的这桩弊案,他更是口口声声指责数落,半点没有替前任文过饰非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汪孚林当然知道不是冲着自己这个人,而是冲着御史的职权,别说是郭宝一个小小百户了,就是现如今掌北镇抚司的刘守有,也得时刻提防着都察院的弹劾,因为那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都察院的御史们这些年看似被张居正压得透不过气来,可御史的职权摆在那,隆万这十多年来,就连勋贵也有因为被弹劾不称职又或者贪腐,最终革职闲住的,比如倒霉的抚宁侯,更何况区区锦衣卫?
所以,汪孚林没有因为郭宝对自己殷勤就生出什么痴心妄想——尽管他一直都在做最好能有厂卫头子投靠自己的好梦——但他还是笑容可掬地应付了郭宝的寒暄,当看到陆光祖也正好过来时,他立刻换上了恭敬而冷淡的笑容。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号称三法司,掌总的头儿品级却各有差别。刑部尚书正二品,左都御史从二品,大理寺卿正三品。所以,同为九卿,位次自然就有所差别。这其中,大理寺卿在大九卿之中排名最后,位子也最尴尬。从万历初年到现在,尚书和都御史这一层级的职位,变动一向都不大,往往不是病故就是告老,又或者被人弹劾,如吏部尚书就总共换过三次,而大理寺卿却不一样,六年之中换了七八任都不止。
而被换掉的人却大多都是高高兴兴去上任的——哪怕他们是从绝无仅有的大九卿之一,正三品大理寺卿,变成了十二个正三品六部侍郎之一,无论大九卿还是小九卿都排不上号——除非是落到事务最繁杂的工部侍郎,那么才会来上一阵长吁短叹。
既然身在都察院,又是掌道御史,汪孚林和现任大理寺卿陆光祖当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恭敬是因为那终究是品级高许多的上官,冷淡则是因为陆光祖对他有成见。
陆光祖早几年便是大理寺卿,却因为丁忧回家守制,服满之后先是起复南京大理寺卿,随即又在顶替他的大理寺卿高升了某部侍郎之后,恢复了原职。别看这番波折,这却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大多数丁忧守制的京官来说,要想官复原职是很难的,那得朝中有人,能力出众,否则起复回来,只能看看有什么空缺,暂且去做做,甚至常常只能屈就外官,所以不少品级颇高的官员往往丁忧之后就不再出仕,就是因为僧多粥少没位子了。
而陆光祖虽说有品行能力上的各种优势,但最大的优势却是,他和汪道昆等人一样,也是张居正的同年。而当年殿试的名次,陆光祖在殷正茂前头两位,同样是在三甲倒数。就因为这个,汪孚林背地里常常嘀咕,殿试名次这东西,也就是一时作用巨大,到底能否官路仕途登顶,却得看个人能力。
此时相见,汪孚林行礼拜见之后,见陆光祖只微微一点头,随即和陈炌相见时,不卑不亢互相揖礼,随即就一前一后进去了,他便客客气气让了秦一鸣先走,自己落在最后。
陆光祖对他的成见,之前那次三法司理刑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差遣郑有贵打听之后便得知了一条重要讯息,陆光祖是嘉兴府人,之前从太常寺卿任上落职闲住的时候,曾经在徐阶那里为宾客,哪怕徐家被收了田地,二子充军,始终对徐阶不离不弃,所以方得张居正青眼。因此,陆光祖向来对下声称,看不上汪孚林这个和伯父反目的族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