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北有点想骂娘。</p>
乔淼买的那个小套房，沈水北是知道位置在哪的，经过她的指导，顾山南终于是找到了那个位于十八线郊区的小区。</p>
不过，乔淼格外看好这个小区，他不知道是哪弄来的小道消息说这个地方以后要成为第二个鹿城新区，房价可以直逼鹿城市区，所以掏空了自己的腰包以及掏空了沈水北的腰包攒钱在这里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p>
不过两年了，这地区的房间不仅没有涨，还降了！</p>
乔淼在那之后就很少回这个小区了，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耻辱的象征。</p>
“这个地方房子还挺好的。”</p>
顾山南停完车之后，对着沈水北说了一句。</p>
沈水北正在喝水，差点没忍住一口水喷到车里面。</p>
“何以见得？”</p>
她看着顾山南，问道。</p>
“依山傍水，是个养老的好地方，适合把小区推了，建一个大型养老院。”</p>
顾山南带着沈水北一边往电梯里走，一边分析。</p>
沈水北在心里默默的替顾山南鼓掌，但是面上告诉他，这话一定不能跟乔淼说。</p>
乔淼的房子在32楼，电梯都能坐的人胸闷头晕，沈水北走出去的时候，领着顾山南走到了乔淼的房子的大门口。</p>
大门是紧紧的关着的，沈水北伸手敲了一下门。</p>
顾山南伸手按了一下门铃。</p>
这一个动作之下，就显得沈水北用拳头敲门的动作无比的野蛮了。</p>
没多时，门就打开了，随着门打开一起涌上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p>
沈水北神经一紧，要快步上前的的时候却被顾山南拦住了。</p>
顾山南走在她的前面，进了屋。</p>
乔淼捂着左手坐在这个门口，见到顾山南跟沈水北来了，才有气无力的指着一个房间：“疯了，向楠他妈的疯了，艹……”</p>
他的手被向楠用刀子捅了两个洞，就是因为他拦住了向楠不让她出去。</p>
沈水北见到乔淼这个样子，急忙蹲下要给他查看伤势。</p>
“她在哪个房间？”</p>
顾山南脱下外套丢给沈水北，示意沈水北用自己的外套给乔淼止血。</p>
“书，书房，艹他妈的，就在挂电话之后，我还去试试能不能把门打开，结果向楠就从里面自己开了门，疯了一样的想要跑出大门。我拦住她，把她安放在沙发上，结果她趁我不注意，抄起水果刀就给我一刀。艹。还好老子躲得快，不然就被刺中喉咙了！”</p>
乔淼只伤了手，但是流了很多血，沈水北怀疑他是不是伤到了手上的大动脉。</p>
用衣服绑住了他的手臂，沈水北找来一些可以用的东西给他的手消毒止血。</p>
“有一刀是第一次刺的，后来见到我出血了，她好像恢复了一点理智，跪在我面前跟我说对不起，但是，我操，真他妈的是吸毒的人的话不能信，就十分钟，她又疯了一样的要闯出大门！北儿，向楠被注射的不是简单的毒药吧，艹，这他妈的那是毒瘾发了呀，根本就是疯了，艹！我拼了命的才把她有锁到了书房里面，这下面这两刀，就是那个时候被扎的！”</p>
乔淼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觉得有些事儿不说出来不痛快，一口气的说了很多的话。</p>
沈水北给他止了血，听到他这么说向楠，心里是很难受的。</p>
一是难受他受伤了，二是难受向楠变成了这样。</p>
那边，顾山南已经要了书房的钥匙，要进去看看。</p>
“顾大哥，你可小心点呀，她手里没刀了，但是谁知道她疯了要用什么攻击你！”</p>
乔淼在顾山南身后叮嘱。</p>
顾山南没有回头的点了一下头，沈水北担忧的往那边看去，想要跟上去，又有点胆怯。</p>
“北儿，你的头怎么了？”</p>
乔淼吞了几口水之后，才发现沈水北头上裹着纱布。“你受伤了吗？你没事吧？”</p>
“没事。”</p>
不说起头上的伤口，沈水北还差点忘了自己不能够蹲太久，让乔淼跟着自己往沙发上坐过去了，沈水北跟他说完了早上他带着向楠走之后发生的事情。</p>
乔淼听完之后大怒。</p>
“那个彪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亏得向楠今天回来的时候一路还说彪子不是那种会跟毒品沾边的人。”乔淼今早听着向楠的话的时候就有点生气，只是没啥证据证明彪子就是坏人，所以也不好说啥，但是现在，他竟然对沈水北做出了这样的事情！</p>
“这件事儿先不要告诉向楠，她现在情绪一点都不稳定……”</p>
沈水北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那个书房里面传来了向楠的嘶吼声。</p>
极其痛苦的吼声，沈水北心里一揪，赶紧起身往书房那边走过去。</p>
只是刚走到书房门口，顾山南就出来了。</p>
出来的时候，顺便带上了房间的门，阻断了沈水北要看向楠的视线。</p>
“你这是啥意思？”</p>
沈水北看着顾山南，“我要去看看向楠。”</p>
“你现在去，只会让她更痛苦，第一。她不想熟人看见她这个样子，第二，熟人好说话，她仿佛看见了希望，你觉得你能放她出去让她去找毒吸吗？”</p>
顾山南看着沈水北，见到了沈水北眼里的一抹黯然，继续道，“既然不能，那就按照我说的做。”</p>
他是缉毒警察，他对待瘾君子的手段虽然很残忍，但是效果还是有几分的。</p>
他刚才把向楠坐着绑在书房的大柱子上面，嘴里塞了东西，防止她咬舌以及呕吐物呛到气管。</p>
只要她缓过来这个劲儿，就好了。</p>
顾山南还有一个不让沈水北看的原因是因为，向楠身上全是血，她痛苦到用头撞墙，用手指挠墙，她的手指甲盖全部都翻了过来，别提有多粗目惊心了。</p>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能缓过来？”</p>
沈水北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房间里的呜咽声一直没停过。</p>
“第一次瘾发，时间不长，应该还有一个小时。”</p>
顾山南看了看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后怎么办，这种毒品叫做pdh，是一种很烈性的毒品，一次上瘾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另外，这种毒品会摧毁人的肝脏跟心脏，让戒毒比一般的毒瘾戒毒难上百倍，而且以后每一次毒瘾发作之间所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发作的时候，越来越痛苦，正常的人，是熬不过这种毒品发作五次的。”五次，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死亡。</p>
沈水北不敢相信，一边的乔淼都听得沉默了。</p>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p>
沈水北慌了，抓住了顾山南的手，“你不是缉毒警察吗？你一定要想象办法救救向楠，她不能够死呀，她不可以死呀，她是个好人……”</p>
“沈水北，这种毒品不能够用药物进行缓慢的戒毒，只能强制性的戒毒，把向楠隔离半个月，就能够戒掉百分之五十的毒瘾，但是隔离这半个月，向楠绝对会死一次，你觉得你能够做到吗？还有，你能够替向楠的父母做决定吗？”</p>
顾山南之后这话才是重点。</p>
毕竟，如果戒毒不成功，向楠会死的。</p>
这件事情，必须告知向楠的父母。</p>
“你们这次在彪子手下查货的那批毒品是pdh吗？”</p>
沈水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越是慌乱，事情才会越是解决不好的。</p>
她问顾山南，顾山南摇头。</p>
“pdh尚未进入鹿城，这也是我们严防死守的，你朋友这一例，属于第一例，按照常理，我们应该把她带回警察局。”</p>
“是乐乾，就是向楠的前男友给她注射的这毒品，你们如果要查，可以从那个人查起。”</p>
那个混蛋，沈水北现在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p>
“已经再查了，只是这个人现在在成彪手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不过，介于向市长的为人，我建议你这件事先与他说一下在做决定比较好。”</p>
顾山南说着，往沙发那边走去。</p>
沈水北默了一下没说什么，乔淼在一边点头同意。</p>
“就算向楠跟他们关系不好，但是，他们也是向楠的第一监护人，北儿，就，先说一下吧！”</p>
乔淼劝沈水北，其实沈家当年跟向家的关系，沈家落马，向家上位，谁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只是沈水北因为向楠的缘故，不愿意去想那么多而已。</p>
她要找乔淼的手机打电话通知，还没按下号码，就进来了一个电话。</p>
是鹿城市区的座机电话，沈水北有些纳闷儿是谁，把电话给乔淼接了。</p>
乔淼接通电话之后，没说一句话，脸色就变了。</p>
然后，当着沈水北跟顾山南的面开了免提。</p>
“乔淼，向楠在哪？”</p>
“你跟叔叔说实话，向楠在哪？”</p>
是向楠她爸爸的声音。</p>
连续问了两句，可见心情之急切。</p>
乔淼看着沈水北，求救。</p>
沈水北做了个手势，意思就是让乔淼实话实说。</p>
“咳咳，那个，叔叔，向楠好像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情……”没办法，电话是打到自己手机上了，乔淼硬着头皮也要上，“就是在彪子的酒吧里，向楠被人注射了毒品，现在染上了毒瘾，叔叔，您看……”</p>
“说你的位置，我马上叫人来接她。”</p>
那边听到乔淼的话，第一时间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完全就是一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态度。</p>
乔淼被逼问得没办法了，只能说了个位置。</p>
顾山南在边上给乔淼写小题板，让他别说正确的位置，乔淼就说了一个附近的酒店的位置。</p>
那边听完挂电话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乔淼沈水北在哪，打沈水北的电话打不通。</p>
“北儿呀，我也不知道北儿在哪，叔叔你是不知道，就是在你家司机那个儿子的房间里，我们差点被一群毒贩给杀死了，北儿跟我们走散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呢，我给她打电话也是关机，叔叔，你要是联系上了北儿，记得让她给我电话！”</p>
乔淼撒谎也面不改色，那边似乎不甘心还要问，只是再问也问不出花来，乔淼一口咬定不知道沈水北在哪，那边问了几次也就挂电话了。</p>
乔淼挂了电话，对着电话骂了几句傻逼才罢休。</p>
“真的要把向楠送回去？”</p>
向楠跟她父母都不对盘，有个原因就是因为当初沈水北的父亲是鹿城市长，后来下台三个月之后向楠他爸就上去了，向楠觉得他爸爸乘人之危，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关系就日益恶化了。</p>
不过平心而论，她爸妈对她还是挺好的，只是对沈水北有点不喜欢而已。</p>
“向楠她妈知道这件事儿不？”</p>
沈水北问乔淼。</p>
“我咋知道，我只有她妈妈的微信，也没聊过几次，就是她偶尔会跟我问一下向楠的行踪。”</p>
“发个微信，告诉她向楠现在的情况，向楠他爸爸外面不少私生子，但是她妈妈就向楠这一根独苗苗。”乔淼没理解沈水北这句话的意思，刚要问，就被沈水北抢过手机找到了向楠他妈的微信号发消息了。</p>
果然，消息刚一发过去，那边就过来了一个视频请求！</p>
看来，向楠他妈是不知道向楠的事情的。</p>
顾山南拉了沈水北进了一个房间，然后让乔淼接视频。</p>
沈水北跟顾山南进的房间是主卧。房间有个大床。</p>
顾山南走过去，坐在了房间落地窗边上的沙发上面，而沈水北站在门口贴着门听着外面乔淼接视频的响动。</p>
屋里能够清楚的听到，向楠他妈妈的情绪是崩溃的，在乔淼进书房给她看了一眼向楠的样子的时候她更是痛哭流涕了起来。</p>
可怜天下父母心，向楠的父母虽然对沈水北横眉冷对的，但是对向楠，至少她妈是真的掏心掏肺，如今向楠遭了这么大罪，这当父母的心不碎才怪。</p>
没啥好听的了，向楠她妈的哭声已经盖过了乔淼的说话声，沈水北走到了床边，坐到了床上。</p>
“不听了？”</p>
顾山南正在翻阅茶几上的杂志，见到沈水北过来了，问了一句表示疑问。</p>
“没啥好听的，不过，向楠她妈情绪还没这么崩溃过，至少我见到的她，是个十分果敢坚强的女人。”</p>
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还在位的时候。向楠她妈没有像其他的官场人家的妻子一样对沈水北的母亲各种阿谀奉承，见了面也就是个点头打招呼的交情，那可一点都不像他爸，简直就恨不得把家扎在沈水北家旁边了，殷勤谄媚得不得了。</p>
如此想来，沈水北真的觉得过去的岁月好遥远了，回望一下，竟然都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发生的各种具体的事情了。</p>
顾山南合了手里的杂志，看着沈水北。</p>
“你看着我干嘛？”</p>
沈水北觉得顾山南的目光很深邃，看人一眼都能给人看透的那种，所以他这样看着自己特别还是不说话，让她心里一颤。</p>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p>
顾山南说着一句好像毫不要紧的话，“有时候表面看到的并非是真的。”</p>
“你什么意思呀？”</p>
沈水北问顾山南。</p>
“没什么意思，就是夸你跟向家这两位保持距离是正确的做法。”</p>
“他们做了啥犯法的事儿？”</p>
因为顾山南是警察，在他的口里，坏人的标准定位应该就是做了啥犯法的事儿吧！</p>
沈水北是越来越觉得，本来挺聪明的自己，在顾山南面前就蠢得跟只猪一样！</p>
难道真的是被打了头的原因？</p>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乔淼已经挂了视频了，找个跟他一起把向楠送到酒店那边去。”顾山南很老练的吩咐沈水北。</p>
沈水北一顿，心里腹诽自己找谁跟他一起呀，她的手机都格式化了，能记住的号码是少之又少了。</p>
“北儿，我送向楠走了，要不要顾大哥跟我一起去？”</p>
乔淼挂了视频就立刻往房间里走来，只是说到顾山南跟他一起去的时候，被沈水北严词拒绝了。</p>
“你找个你朋友跟你一起，我们两个都不方便跟你一起，另外，跟谁都不要说起我们今天来过，对你对我们都不好。”</p>
沈水北吩咐乔淼。</p>
乔淼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答应了，出去打电话。</p>
“向楠在向家能够戒毒成功吗？”</p>
沈水北还是有些担心向楠，忍不住的又问。</p>
“戒毒不复吸，在全国各地的戒毒所所列出的数据来看，是百分之一。”</p>
戒毒不成功，复吸率加大，是这个社会的瘾君子面临的首要问题。戒毒所的里面的病人，一进宫，二进宫，三进宫的太多了，后来没进去的人，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了。</p>
戒毒之后进入社会，瘾君子承受不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压力，无论什么样的小事小挫折都能在他们的眼里被放大，然后找到复吸的借口。</p>
“不过向楠这个不是自主吸食，或许几率会大一点。”</p>
顾山南又说，这句话总算是给了沈水北一点安慰。</p>
而这个时候，乔淼说找来了自己的朋友一起送向楠离开，让沈水北跟顾山南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沈水北没说啥，先让乔淼送走向楠再说。</p>
关上门，顾山南盯着乔淼离开的方向有些沉默。</p>
“顾警官你是不是想说啥？”</p>
沈水北看着顾山南，“乔淼是个好人。”</p>
“我没说他不是个好人。”</p>
顾山南看着沈水北。</p>
“但是你在用看着敌人的眼光看着乔淼，顾山南。你不会真的要跟我假戏真做吧？”沈水北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样的，看着顾山南，“你在警惕戒备乔淼。”其实沈水北心里还有点小窃喜的！</p>
“你想多了。”顾山南听了沈水北的话，连不屑的表情都没有做出，“我只是想告诉他，他的裤子门开了。”</p>
顾山南说完之后，又重新坐下，抬眸看着沈水北，“不过你刚才那个样子，心里偷着乐都写在脸上了，沈水北，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喜欢我。”</p>
不是玩笑话，而是提醒。</p>
顾山南的语气里带着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温情很不一样的疏离。</p>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沈水北这个时候才真的觉得，男人才是善变的，特别是顾山南。</p>
冷哼了一声，沈水北冷笑。</p>
“顾警官多虑了，我要喜欢只要也要喜欢一个跆拳道段数高于我的人，顾警官，你到底怕不怕跆拳道黑带？”</p>
沈水北想到了那个微博id，问出了声的时候，顾山南抬眼看着沈水北。</p>
空气突然在两人之间止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