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朕能打败萧浅陌倒还好，若不能，朕反被她杀了，朕希望您能代替朕执政，你若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帝王，就辅佐三皇姐或五皇兄上位，反正这皇位，朕让给谁，也不想让给萧浅陌，你听明白了么？”说这些的时候，陌悠然沉着目光，眼中透着锋利。</p>
“啊？”萧浅歌大脑有些当机，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异样，“陛下，您别这样，这才坐上皇位多久啊。”</p>
“事情考虑得周全些，总不会错的。”陌悠然盯着她，执着冷静，“六皇姐，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希望你别让朕失望。”</p>
萧浅歌身体莫名发冷，搓了搓手臂，“陛下您别吓我。”</p>
“这是命令，你别想含糊！”陌悠然突然强硬了语气，脸色冷得吓人。</p>
“是，微臣遵旨。”如今陌悠然已为君，萧浅歌虽是她皇姐，但也需退居人臣，这样自称合情合理。</p>
“过三日，朕便启程，朝政之事朕会交由你暂代。”陌悠然见女子打算离开，不忘交代一句。</p>
“哈？”萧浅歌猛地抬头，很是惊讶，“不是还有三皇姐和五皇兄，您怎么不叫他们？”</p>
“这两人曾经都与朕争夺过江山，朝政之事交他们手上自然不及交给你让朕放心。”陌悠然简明道出理由，惹得萧浅歌嘴角一抽。</p>
“六皇姐不愿意么？”陌悠然挑眉瞧着她，戏谑询道。</p>
“愿意，陛下如此信任我，我怎能辜负您的期望？”萧浅歌无了表情，躬身应着。</p>
“六皇姐，朕知你不大愿意参与繁琐的朝政，如今还收心在意起了自家冷落多年的夫君，所以等朕回来，朕自然会放你一条自由路，到时你想做个闲官还是要块封地安度余生，朕都依你，行不？”见她情绪变差，陌悠然便试图让其好转。</p>
“那若陛下回不来呢？”萧浅歌看向她，眼底藏着担忧。</p>
“刚才朕已说，六皇姐莫忘了。”陌悠然拧了眉，语气微沉。</p>
“陛下务必小心，保重自己。”萧浅歌深深地看了她，就转身走了，干净利落。</p>
见人离开，陌悠然才招来长苛，托他派人送信。</p>
信是写给绯蓠的，没太多内容，只交代了三天后她将出发的计划，其他无多。</p>
晚上，她辗转难眠，脑海中浮现萧浅歌白日与她说过的话，萧浅歌称她母皇曾在他生父怀孕时特地寻名匠为他订制了一张适合孕夫躺卧的美人榻，虽然她母皇深情的人设已经深入她心，但这种消弭于岁月的日常细节再度由人告知于她的时候，她内心仍是有些震撼。</p>
望着帐顶呆凝须臾，她倏地萌生一想法，便起身披了衣，挥退跟从的宫人，从一人手里夺过宫灯，径自一人往珍璃苑走去。</p>
夜已深，树影婆娑，时季已入金秋，夜里有些凉意，陌悠然拢了拢自己的外袍，才提灯继续往别苑里走去。</p>
这座别苑虽算不上宫中最奢华的一处，但绝对是最精致的一处，因为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萧渡远当年亲自规划的，据说还结合了风水，可谓用心良苦。</p>
自从上次萧浅嫣带她来一次后，她就再也没踏足过这里，只因她对此地总有种莫名的排斥感。</p>
可能因为幼时曾在此地遭过一次攸关性命的劫难，那份恐惧便已经刻进骨子里，导致她就算没了当时的印象，却依然清楚这是她曾经的噩梦地。</p>
当年她那风华绝代的生父对她母皇又爱又恨，恐怕对她这个女儿也是又爱又恨，陌悠然琢磨着，不知不觉就入了雅致的水上楼台。</p>
她上了三楼，发现她生父的寝室内已有人。</p>
“你怎么在这？”她诧异，手中的宫灯摔落在地上。刚才离得远，她只看见一道颀长黑影立于屋内，差点以为是她生父的鬼魂，走得进了才察觉这是个活人。</p>
“那陛下呢？您三更半夜的过来这边做什么？”活人正是萧浅阳，他此时披散着头发，身上仅着一袭月白的锦袍，上面的牡丹暗纹流转着贵气的光华，比起他平时的装束柔和温婉许多。</p>
“朕就想来看看他。”陌悠然将视线转向挂在墙上的丹青，神色黯然，一边问着男子，“你呢？你也是来看他的吗？”</p>
“嗯。”萧浅阳看向丹青的眼里情绪比陌悠然多许多，有追忆，怀念，更有悲恸和一股子未知缘何的茫然。</p>
两人静立许多，空气中流动着金桂的香气，最终，是男子先出了声，平淡的调子，似乎并不在意女子怎么回答，“陛下还没有原谅我吗？”</p>
陌悠然寻张椅子坐了，反问，“若我俩换下处境，五皇兄会原谅我么？”</p>
男子眼眸暗了些。</p>
“五皇兄，朕相信你对朕的真心，但朕也相信你之前那份抱负是凌驾于我们之间的感情上，所以即使你如今有心放弃弥补，朕依然心存疙瘩，短时间内还是难以重拾之前与你生情的状态。”自从当上帝王，陌悠然的内心早已不纯粹，男子曾为了夺江山背叛过欺骗过她，她便对他心存顾忌，而顾忌消去需要时间，就像伤口愈合也需要时间，她不会勉强自己变得纯粹，便唯有等待，让岁月将她与男子之间的恩怨磨平。</p>
“我先回去了，陛下也注意休息。”男子顿觉没有继续谈的必要，起身打算离开，却被女子叫住。</p>
“陛下还有何事？”男子驻足，背影显得清冷至极。</p>
陌悠然嗫嚅了下嘴皮子，最终什么都没说，摆摆手，示意他离开。</p>
萧浅阳神色间并未因此有波澜，径自提着宫灯离开了别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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