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说词儿,都很另类。</p>
张皇后从惊诧不解到愕然,迟疑了好久才吐出一口气。</p>
“原来如此。”</p>
夏初七观察着她的面色,故意踌躇着欲言又止。</p>
“娘娘,这烛台是哪里来的”</p>
张皇后瞄她一眼,收回手放在膝上,轻轻揉了揉,淡淡道,“魏国公进献给本宫的,说是难得一见的通天神石,差了匠人专门为本宫打造的。这石头稀罕啊,本宫瞧着也喜欢,也就一直用着了。”</p>
夏初七心里暗爽,果然没有猜错。</p>
这个烛台使用的陨石,她曾经在东宫见到过,就是夏问秋的那个鹦鹉架。那时候,为了那只红嘴绿鹦哥,她特地观察过。这种陨石并不多见,夏问秋喜欢那只鹦鹉,鹦鹉架自然也会精心备置,她先前只是猜测会与夏廷德有关,也就那么一说,居然就真准了。</p>
当然,陨石含有放射性元素不假,究竟是什么元素,究竟是不是张皇后致癌的真正原因,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她相信,依那夏老鬼的水平,恐怕还不晓得这些,只不过,遇上她夏初七算他倒霉了。说白了,她诚心要栽赃诬赖,不管今儿遇上的是陨石烛台,还是一把梳子,她也能给他编出一朵花儿来。</p>
“娘娘,这个陨石,其实还有一个说法,老百姓也叫它彗星,扫帚星,也就是一种灾星,这个您应该听过吧”</p>
张皇后面色苍白,喉咙“呼呼”作响,可情绪比夏初七预想中的平静了多少,既没有当场发怒,也没有生气的大喊“拿人”,只是目光锐利的看着她,声音沙哑。</p>
“这个夏廷德,好大的胆子”</p>
夏初七担忧的看着她,心里爽得不能再爽。</p>
不要说“放射性元素”,单单“灾星”就足够夏廷德喝一壶了。只不知他那被揍得开了花的屁股,如今好点儿了没有还挨不挨得住</p>
做了恶人,她得继续做“好人”。</p>
低着头,慢慢地走到床边儿,她故作紧张地说:“娘娘,这件事,也,也许魏国公他也是不知情的。毕竟无利不起早,魏国公与娘娘您也没有什么厉害冲突,不至于那么干”</p>
她损啊,真损</p>
明面上说的是没有厉害冲突。</p>
可张皇后却生生听出了弦外之音来。</p>
老皇帝重视赵绵泽,栽培赵绵泽,要立他为储继承大统,张皇后如何会不知道赵绵泽重视夏问秋,重视得整个后院就她一个女人,张皇后又如何会不知道她想:夏廷德那老贼算得真精,等赵绵泽坐稳了帝位,他要让谁做皇后,那还不是他说了算一山不容二虎,后宫能容得下两个女人吗为了他的女儿,居然早早就算计上她了</p>
扯着疼痛的胸口,张皇后面色越来越白。</p>
“孩子”</p>
她喊了一声,夏初七过去握紧了她的手。</p>
“娘娘,你别急啊,这毒急不得”</p>
张皇后摇了摇头,把她的手紧了一紧。</p>
“孩子,本宫这毒,还能解吗”</p>
夏初七皱了一下眉,“娘娘,楚七是医者,必须对您实话实说。若是早一些发现,估计还会有治愈的希望。只如今您这毒已扩散入肺,在肺上形成了肿瘤。如今娘娘您已然开始咯血,应是肿瘤破溃,浸入了支气管与肺血管”</p>
闭了闭眼睛,张皇后一笑,咳嗽不止。</p>
“就是说治不好了”</p>
想了一想,夏初七握紧她的手,顺势坐在了她的床边,顺着她的后背,“娘娘,人体与毒之间,存在一个斗争的关系,您弱,它就强,您强,它就弱。娘娘您如今得保持情致舒缓,不要生气,不要生郁,楚七会想办法为娘娘止痛,尽量解毒,想来,是能缓和一些的”</p>
张皇后唇角颤抖着,柔声笑了。</p>
“真是一个好孩子,怪招人心疼的。本宫怎么没有早点宣你入宫呢若是早些时间,兴许”</p>
兴许什么她还没有说完,太监胡和就进来禀报。</p>
“娘娘,皇次孙与侧夫人过来给娘娘请安,在殿外候着呢。”</p>
夏初七一愣。</p>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啊</p>
微微眯了下眼,她看向张皇后。</p>
“娘娘,魏国公势大,皇次孙又是陛下看重的人,我,我刚才说的那事”</p>
她“紧张害怕”的样子,取悦了张皇后。重重喘了几口,张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暗示她“不用担心”,这才支了支下巴,让她坐在案几边儿上去开方子,然后让孙嬷嬷过来,扶她起身靠在枕头上,淡淡地吩咐。</p>
“让他们进来。”</p>
很快,赵绵泽与夏问秋就从那描了“花开富贵”的屏风后面绕进了张皇后的寝殿中,双双叩拜在地。</p>
“孙儿参见皇奶奶。”</p>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p>
夏初七坐在案几边的杌凳上,若有似无的瞄了过去。赵绵泽仍然还在为益德太子戴孝,身上没有配饰,一身纯白色孝衣,显得比往常清减了些,脸上却仍然温暖。在她看他时,他也看了过来,目光好像微微亮了一下。</p>
“起来吧”</p>
张皇后脸上的皱纹轻缓了一些,与夏初七开始见到她时,表情一模一样,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烛台的事儿,只是笑问,“这小两口,好些日子不见了,还是这么恩爱,羡煞了旁人啊。绵泽,今日怎么想到来瞧本宫了”</p>
赵绵泽目光掠过夏初七,轻轻笑了下。</p>
“皇奶奶,听说你身子不好了,孙儿每日都挂念着,早就想来了。可皇爷爷不许我们随便打扰您休息,孙儿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过来的。”</p>
“是啊,皇后娘娘,殿下他整日都惦念着您呢。”</p>
夏问秋笑着附和,可手指却绞紧了裙摆。</p>
从入殿开始,赵绵泽的目光就没有离开那个坐在那里写方子的女人。他今日巴巴过来,为了什么她心里透着凉,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p>
扫视着他俩,张皇后咳嗽了两声。</p>
“你们啊,也不用惦念着。本宫这一时半刻的,还死不了。”</p>
说罢,她扫了夏问秋一眼,才向赵绵泽招手,等他坐在了床沿上,才握紧了他的手,哀气叹气地哽咽起来。</p>
“绵泽啊,瞧你这岁数也不小了,侧夫人入东宫都小两年了吧肚子里也没爬出个种来,你皇奶奶啊,这就是死了,没抱上曾孙,也闭不上眼啊”</p>
“皇奶奶”</p>
赵绵泽蹙着眉头,眼睛却瞄向了夏初七。</p>
可只一眼,他就看见了她唇角噙着的“讽刺”。</p>
夏问秋瞄过去,绞着手绢的手一抖,顿时有些慌神,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说笑了,您福泽深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妾身这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夜夜诵经拜菩萨,为皇后娘娘您祈福,佛祖定然会保祐娘娘的”</p>
张皇后笑了,唇上有些凉。</p>
“侧夫人有心了佛祖啊,不必保佑本宫,只要能给本宫早早添一个曾孙,本宫也就知足了。”</p>
夏问秋抿紧了嘴巴,总觉得今日张皇后瞧她的表情不对劲,原就有些胆颤心惊,见她一连两次提到没有孩子的事儿,只觉得遍体生寒。</p>
“娘娘,妾身没旁的本事,只剩一颗诚心了。”</p>
“诚心啊”</p>
张皇后看着她,又是咳嗽着,重重一叹,像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你若真有诚心,就该识大体。你不是不知道,益德太子一脉,本就人丁单薄,如今益德太子没了,绵洹又是一个不省事的,可你却”</p>
哼了一声,她不再看夏问秋,像是恨赵绵泽不争气似的,颤抖着手指,指向赵绵泽的脸,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无奈的叹气。</p>
“罢了罢了,本宫算看出来了,指着你啊,本宫怕是临死也抱不上曾孙了。明儿本宫就差人给你挑几个好的侍妾送过去,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p>
赵绵泽唇角抿成了一条线。</p>
“皇奶奶”</p>
“绵泽啊。”张皇后看着他,眼圈儿红透,哽咽着,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奶奶闭眼睛之前,要是没有得到你的好信,死不瞑目啊咳咳,咳咳咳”</p>
见她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赵绵泽垂下头。</p>
“皇奶奶,孙儿知道了。”</p>
“乖孙,就知道你是本宫的乖孙”张皇后颤抖着手,抚着他的脸。</p>
一屋子都是张皇后的饮泣声,夏问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赵绵泽脊背僵硬却不敢反抗。夏初七笔尖在纸上写着方子,面无表情的坐着,想想夏问秋心里想杀人的酸味儿,暗爽啊暗爽。</p>
果然得做坏人。</p>
小小出下手,就可以膈应死她了。</p>
看来这个张皇后,她必须得好好治才行。</p>
刑部大牢。</p>
陈大牛身份特殊,住的也是单间。</p>
自打他自请入狱到现在,今儿是赵樽头一回来探望他。大牢地方潮湿,光线昏暗,上次又着过一次大火,重新修葺之后,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股子油漆味儿。</p>
松油灯下,陈大牛盘腿坐在铺地干草上,身上虽然狼狈,可脊背挺得绷直,一看就没有上过刑。</p>
当然,对于陈大牛这种人来说,给他上刑,不仅不会让他屈服,一准儿能把行刑的人给逼疯。</p>
赵樽记得,在陈</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