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加劲,紧紧抱住她,拿自己的脸在她的脸上轻轻蹭着,像一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爱意,一声声呼唤震撼着夏问秋的心。</p>
要怎样的情深,才能唤得这样意浓浓</p>
他究竟是何时爱她那样深的她怎会毫不知情</p>
夏问秋不敢想象,这样爱着夏楚的赵绵泽,一旦知晓那次狩猎时在陷阱中救他的人是夏楚,而不是她夏问秋,知晓她曾经为了得到他而做下的那些事,知晓这些年她一直在鸠占鹊巢,他到底会怎样对付她。</p>
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整个人都僵硬了。</p>
“楚儿,你冷吗”</p>
他抱紧了她,心跳剧烈。</p>
“绵泽”</p>
冷冷笑着,夏问秋轻轻抚着他光光的肩膀。</p>
“绵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如何接我你都准备什么了”</p>
“楚儿,你等着等着我,我派人来接你了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走开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你”</p>
他满脸通红的说着醉话,并没有像夏问秋期待的那样告诉她。只是他的心跳越发的快,激动得像是不能自已。</p>
只可惜,他的激动,不是为了她。夏问秋蹙紧眉头,睫毛眨动着,凝视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一眨也不眨。看着他情不自禁,看着他沉醉其中,看着他哆嗦,看着他唤着夏楚的名字呢喃一般呻吟,可她的脸上却一片死色。</p>
这一番闹腾有些久,比平素他敷衍了事时美了许多,可夏问秋身子美了,心却恨到了极点。事毕,他沉睡在她的身边,手紧紧不放。她却慢慢地爬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他灯火下恍恍惚惚的俊朗面孔,轻轻抚了抚他蹙着的眉,冷笑一下,起身出了泽秋院,往东宫后院里最偏僻的一隅走了过去。</p>
那里住着最是喜静的太子妃东方阿木尔。</p>
自从太子赵柘过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那里了。</p>
她前脚一走,寝殿门口就有人急匆匆走了过来。</p>
“殿下,皇太孙殿下”</p>
那是何承安吩咐去定安侯府看住赵如娜的侍卫长焦玉。可他喊了半晌儿,里头的赵绵泽都没有反应,值班的太监和宫女说殿下睡下了,不敢去叫醒,他立在门口,左右为难,直到夏问秋回来,以为他是赵绵泽派去办夏楚那事情的,直接把他给打发了。</p>
他不敢走远,只得在门外等。</p>
次日,赵绵泽揉着额头从屋里走出来,他才赶紧上前汇报。</p>
“殿下,菁华郡主,昨夜就出了京师。”</p>
赵绵泽宿醉的面孔,顿时一变,拳手握紧。</p>
“还不赶紧去追回来”</p>
“属下已经派人追去了。”焦玉拱手,低垂着眼皮,“如今情况还不清楚。”</p>
“快去,追到为止。”</p>
“是”焦玉领命要走,可还没走几步,背后的赵绵泽却喊了一声“等等”,在他回头看过去时,却听他低下了声音。</p>
“不要伤害郡主。”</p>
“小尼姑猛想起把偏衫撇下,正青春,年纪小,出什么家守空门便是活地狱,难禁难架。不如蓄好了青丝发。去嫁个俏冤家。”</p>
漠北锡林郭勒草原上,一连好几天的大雪之后,今日天儿总算放晴了。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茫茫积雪上,极为刺眼。金卫军一大群人在黑皮大哥粗声粗气的小调儿声里,正在离大军驻营里约摸几里地的雪地上挖着陷阱。</p>
“黑皮,你总唱这些,能不能换点新鲜的了”</p>
夏初七促狭的抱臂站在雪地上,打趣着他。黑皮却嘿嘿一乐,使劲儿挥动着手中的雪铲子,直发乐,“小齐,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娘们就喜欢哥哥这样的曲子味儿,蜇心,个中滋味儿哦”</p>
“嘚瑟想你的胖儿子了吧”</p>
“怎能不想”黑皮叹口气,“媳妇儿为我生了儿子,都一岁了,我还没见过面呢,这仗也不知啥时候能打完。”</p>
“快了吧”</p>
翘了翘唇,夏初七别开脸去,看着工事进度,拍了拍手。</p>
“兄弟们,赶紧挖,咱们得早早给哈萨尔准备好大礼。”</p>
连续几天的大雪,哈萨尔没有来骚扰,今日天放了晴,她猜哈萨尔也憋不住了,大概今儿晚上就会来,所以趁着这个当儿,她先在草原上装好“疯狂的陷阱”,好好招呼那个友邦。</p>
这种缺德事,是她最喜欢干的。就赵樽来说,就喜欢真刀真枪,可也拗不起她的恶趣味。比起在战场上打架,她就喜欢“偷鸡摸狗”。更何况,如今为了阻止漠北十二部落在山海关的偷袭,元小公爷领了朝廷的圣旨,带了一部分兵马去了山海关一线,有这样的陷阱保护多好</p>
“肚子叫得像揣了个老鼠。”</p>
“快挖,挖完了回去给你吃好的。”</p>
听着兵士们调侃,她踢了一脚积雪,搓了搓手,摸向冻得通红的面颊,可仍然是冷,呼啸而过的北风卷起积雪,冷得她要靠不停跑动才能好受一点。</p>
“小齐”老孟在坑里大喊:“你先回营去。”</p>
“没事儿。”夏初七摇了摇头,一张小脸儿尖尖的,带着笑意,语气却极为严肃,“你们都已经不让我做活了,我哪里敢再偷工”</p>
“行,再半个时辰,能成。”</p>
“好嘞,加油嘞”</p>
夏初七笑着在雪地上转着圈,时不时瞄向一望无垠的雪原。突然,她双眉一锁,发现了远处一抹疾驰而过的牧民影子。这里离大晏军驻扎的营地就五里左右,虽然赵樽从来没有阻碍过牧民的正常生活,但漠北境内的牧民们忌惮“冷面阎王”的名号,早就避得远远的了,附近一般很少看见有牧民活动。</p>
今儿怎会有天晴的原因</p>
她定神看去时,那一抹人影已经没有了。</p>
几乎刹那,她心里就涌起一股子不安来。</p>
从一年前建宁城那次刺杀之后,那伙要她性命的黑衣蒙面人再没有出现过。一来她每日在营中,他们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二来嘛,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最为主要的原因。</p>
就此事,她曾经问过赵樽。</p>
赵樽只含糊地回答她,东方青玄受伤了,他们应当不会再来了。虽然他没有说得太清楚,似乎还有点避而不谈的意思,可夏初七心里的疑惑却是解开了不少。</p>
因为,听赵樽的意思,东方青玄应是事先就知道有刺杀她这件事的,但是他没有在刺杀之前阻止,而是选择在刺杀发生后替她挨了三箭。</p>
如此一来,意味就颇为深长了。</p>
她只能理解为,他要用自己的受伤,来警告刺杀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他选择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那个人,迫使她或者赵樽放弃找那个人寻仇。由此,她推断,那个人与东方青玄关系极为亲密。</p>
可除了阿木尔之外,东方青玄还能维护谁</p>
赵樽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她却一直记在心里。</p>
不过,此事过去一年了,会不会有变化</p>
“老孟”夏初七挑了挑眉梢,沉了声音,“你们最近这些天,有没有见到有鬼鬼祟祟的牧民在驻地周围晃来晃去的”</p>
老孟没有从坑里探头,只呼呼喘着粗气应了一声。</p>
“没有。怎么了,小齐,你有发现”</p>
低低“哦”了一声,夏初七摆了摆手,没有向他解释,只利落地翻身上马,领了几名兵士追出去一段路。可除了发现有一串马蹄印之外,没有再发现有人。</p>
“估计是附近牧民。”有人说。</p>
“是啊,前些日子,也有牧民活动的。”又有人说。</p>
是,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可她就是觉得,不太寻常。</p>
定神看了片刻,她眯了眯眼,取下帽子拍了拍。</p>
“回吧。”</p>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天晴。</p>
冬天的太阳最是惹人喜欢,可雪化时寒冷且不说,北狄人的耐寒能力明显比大晏人强,往常在这样的时候,哈萨尔必定会派兵来骚扰。可这一连几日天晴,他却没有什么动静儿,情形极是罕见。赵樽最近一直在派斥候摸清哈萨尔的主力位置,也不会贸然出击,形势一时胶着起来。</p>
帐外寒风呼呼的吹,夏初七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p>
天气太冷,帐里的炉火整夜未灭,就着光线,她轻轻侧过身子,看向阖着眼睛的男人,弯了弯唇,慢慢抬手在他额间,轻抚着紧蹙的眉。可下一瞬,却被他捉了手。</p>
“怎么还不睡”他问。</p>
“我吵醒你了”她略有歉意。</p>
“没有,我也没睡熟。”</p>
“怎了睡不好”换她问。</p>
他淡淡看她一眼,揽她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p>
“快睡,今晚应当无事。”</p>
夏初七点了点头,挨近一点紧紧环住他的腰,等他闭上了眼睛,她却又再次睁开,膜拜般看着他俊朗的面孔。他的额,眉,鼻,唇,一点点用视线描述着,觉得怎样看都看不够。她的男人长得这样迷人,她实在是捡大便宜了。想想,莞尔一笑,她将手慢慢放到他的胸膛上,抚摸着,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低低叹了一口气。</p>
“赵樽,这几日,我心里老不踏实。”</p>
他低头看来,抚了抚她的脸,“怎么了”</p>
她张了张嘴,还是摇了头。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只是基于一种保护的本能,或者说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她说不太清楚。他整日事情太多太累,她也不想说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来让他担心,只好将脸贴过去,蹭在他火热的胸膛上,小声儿发笑。</p>
“我男人长得这样好,我怕被旁人抢了去。”</p>
“不怕”他低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丑姑娘。”</p>
“讨厌,不气我不行啊”</p>
夏初七抬头,准备瞪他一眼,却对上他漩涡般深邃的黑眸。</p>
“再不睡,爷可不让你睡了”</p>
他的威胁来得极为森森然,她脸蛋儿一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翻了个白眼儿,捏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随即又忍不住笑着抚平那一处,放软了声音,“赵樽,等这一仗打完了,你说你能不做王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