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世间的阴阳法则，互补法则了。</p>
暗叹一声，她起身走过去，掌心搭在贡妃的肩膀上，面色苍白地问，“娘娘，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怎样才能践诺，活成人上之上呢除了这一条路，我能怎样走”</p>
贡妃转过头来，红着眼睛看她。</p>
“是，你也是个可怜人”</p>
“娘娘”眼看形势不对，月毓心里一惊，猛地挥开了夏初七的手，扶住贡妃的肩膀，微微躬身道，“娘娘，你不要再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了她的话，向来没有一句是真的。你想想，陛下他看重你，哪里轮到她来守护她分明就是自己贪图荣华，不愿为爷守节，还故意歪曲事实，用爷的遗言来骗您娘娘，你心软不得。你再想一想，如今她还未嫁皇太孙，已然引得朝堂内外多少闲言碎语爷尸骨未寒，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就这样活生生扣在了他的灵柩上，让他如何能安心娘娘啊”</p>
她说得声泪俱下，几乎哭诉。可贡妃神色却犹豫不定。</p>
“你在放屁”夏初七哼一声，瞪了月毓一眼，“陛下能做一辈子皇帝吗这里没旁人，容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娘娘还年轻，陛下他总会走在娘娘的前面，娘娘没有儿子傍身。等赵绵泽为帝时，一个深宫过气的妇人，谁来照拂她月姑姑，你能吗”</p>
“你少在这信口开河。”月毓咬牙不已。</p>
“我有没有信口开河，娘娘自有定夺。你以为，娘娘的眼光像你一样短浅”</p>
听她两个不停在边上争执，贡妃头痛欲裂。</p>
“不要吵了。”</p>
她坐直身子，轻轻拭了拭眼圈，难过地抽泣着，看向夏初七：“我儿既有交代，又能与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想来是爱极了你”面色微微一暗，她顿了一下，又道：“可是，本宫不需你保护，也不许你再留东宫，为我儿的脸上抹黑。只要你离宫，我便不再为难你。不仅如此，还让你来日衣食无忧，就是不可改嫁。”</p>
夏初七调侃，“娘娘，我还未嫁，怎会是改嫁”</p>
贡妃微微一震，脾气又上来了，目光清冽发冷，“总归你是我家老十九的人，就不准再与旁的男子有染。说，你走是不走”</p>
夏初七心知早晚都得过她这一关，略微考虑了一下，面色微凝。</p>
“我不走，未能完成赵十九的遗愿，我不能走。”</p>
贡妃冷哼一声，掌心重重一拍，便骂了起来，“老十九这个混账东西，竟许这样可笑的遗愿。不成他脑子糊涂，本宫怎能与他一样糊涂”</p>
夏初七沉默了。</p>
明明糊涂的就是娘娘你啊怎会是赵十九糊涂</p>
月毓也沉默了。</p>
什么“遗愿”之事，分明就是楚七随口一说，贡妃竟然连一丝怀疑都没有，仅凭一件旧事，就把她的话信以为真，实在可笑之极。</p>
二人目光对视，眼中皆有凉意。而贡妃饮泣着想了片刻，似是又有了主意，再看夏初七时，眸子添出几分凄楚来。</p>
“楚七，本宫不喜绕弯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出宫，第二，领死。你选一个。”</p>
默默的算计着时辰，夏初七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衣物，脸上带了三分笑，加上她五个指印，看上去，样子极是滑稽，可那梨涡浅浅的样子，却有一种让人转不开眼睛的惬意和从容。</p>
“娘娘，我若两个都不选呢”</p>
贡妃愕然一瞬，美艳的面孔一沉，再次恼极，“啪”的一声，拍向案几。</p>
“放肆看来非得给你一点教训，你才知道本宫的厉害。”</p>
她话音未落，一声尖叫便从殿门口传了过来。</p>
“母妃，你这是在做什么”</p>
夏初七转头看过去，微微眯了眯眼。</p>
回京这些日子，她第一次见到赵梓月。</p>
两年不见，已为人母的她个子长高了许多，脸却瘦了，打扮似是成熟了不少，可脸上那一股子青涩劲儿却未退去，说话做事仍是那么冲动跋扈，只这愣神的一瞬间，她已经疾步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她，对着端坐的贡妃就是一阵猛烈的斥责。</p>
“母妃，你怎能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p>
丧心病狂贡妃眉头一竖，看着这不争气的女儿，气得脸都白了。</p>
“你这孩子，怎么和母妃说话的”</p>
赵梓月哼了一声，看着夏初七湿透的衣裳，气得七窍生烟，嘴上自是没有什么好话，“我怎么说话了你就是丧心病狂、灭绝人伦、惨无人道，卑鄙无耻地残害病人。”</p>
“我”贡妃气得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出话。</p>
可赵梓月骂完，扁了扁嘴，眼圈却红了。</p>
“母妃”</p>
慢慢的，她蹲在贡妃的脚边，抱住她的膝盖，抬头看着她，“母妃，你可晓得，我十九哥哥多喜爱楚七你这般待她，我十九哥哥在天上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你，他得有多难受，有多伤心他原本就不喜欢你，你再这般待他心爱的女人，他一定会更恨你”</p>
“谁说他不喜欢我”</p>
贡妃被她劈头盖脸一通骂，头都气炸了，指着楚七就怒斥。</p>
“你问她，你问问她，你哥哥喜不喜欢我”</p>
夏初七抹了抹头发上不时往下滴的水，微微张嘴，一脸愕然，只觉得这母女两个吵架，实在令人大开眼界。而赵梓月看贡妃还在凶她，突然抱着贡妃的腿，索性跪了下来，憋了许久的眼泪，“唰唰”往下淌。</p>
“母妃，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他好。你爱十九哥哥，十九哥哥爱楚七，你伤了她，就是戳我十九哥哥的心。难道你是想把他气得死而复活吗”</p>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贡妃抚着疼痛不已的额头，使劲推了她一把，“去去去，我真是白养活了你。白眼狼跟着外人来气你母妃，气死我了”</p>
“母妃你这个杀人狂魔”赵梓月一阵抽泣。</p>
贡妃双眼一翻，气极攻心，脸色难看之极。</p>
“小畜生，真是反了你了”</p>
就在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中，月毓的脸，不经意转向了门口，面色微微一变，福了福身。</p>
“太子妃自益德太子故后，已久不出东宫，不知今日光临柔仪殿，可是有什么急事”</p>
月毓的话，惊醒了气得头晕的贡妃，也惊住了正在看热闹的夏初七。</p>
几乎刹那，她的视线，就与贡妃一道转向了门口。</p>
殿门口，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女人。</p>
在一群云髻堆翠、姿色曼妙的宫娥们中间，她一袭绣了细碎海棠的素色罗裙，衬得肤色若玉，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眉若新黛，身姿如飞燕临舞，乌黑的发梢，除去一枝白玉簪，再无多余点缀，妩媚中略带娇柔，娇柔中更显贵气，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下，身上似是笼了一层清冷的光芒，令人不敢高攀。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似是太俗。用“楚楚动人”来形容，似是太浅。那风流韵致，那仪态端方，那杏眼娥眉，一股子不沦于俗的仙气，只一眼，便能夺人魂魄，也让身边的一群美丽女子，全都成了她的陪衬。</p>
夏初七唇角微抿。</p>
女人看女人已是如此惊艳。</p>
若是男人见了她，那还了得不得直接饿狼扑食呀</p>
更紧要的是，她就是东方阿木尔。</p>
一个久仰其名，却不见其人的女子。</p>
贡妃亦是反应过来，大概美人看美人总是不服气，她捋了捋头发，赶紧推开腻在她身上撒赖的赵梓月，面色沉了沉。</p>
“太子妃有事找本宫”</p>
像是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东方阿木尔带着笑容，语气也还算轻缓，却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表情只给了贡妃。</p>
“娘娘，叨扰了。我今日原是闲极无聊，去云月阁约了梓月，一同来柔仪殿看丫丫。不曾想见到这等事”她面上已有笑意，“娘娘包涵。”</p>
自打阿木尔嫁给了益德太子，贡妃对她就没什么好脸色。加之这会子头都快被赵梓月摇昏了，哪怕阿木尔再随和，她仍是没什么好气，语气并不友善。</p>
“那是，太子妃守寡这样久，憋在东宫也非好事，偶尔出来走动走动，应当的，不叨扰。”说罢她撇了撇嘴巴，不太愉快地瞪了夏初七一眼，像是把她当成了与阿木尔一样的“改嫁货”，凉丝丝地哼一声，摆了摆手。</p>
“本宫乏了，你们都散去罢。”</p>
在这宫中，她是长辈，又是洪泰帝的宠妃，说话自有分量。</p>
阿木尔微微一笑，不浅不淡地瞄了夏初七一眼，应一声“告辞”，便冉冉转身自去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p>
得了贡妃的“宽恕”，赵梓月面色一松，飞快地转过头来，冲夏初七挤了挤眼睛。</p>
“七小姐，你衣裳都湿了，赶紧回罢，改日我再来瞧你。”</p>
看着她一双黑碌碌的眼，想到她先前为自己开脱时说的话，夏初七动了动嘴皮，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在翻滚，却只能点点头。</p>
站起身来，她似是想到什么，突然一笑，端起先前月毓为她泡的茶水。</p>
“民女借花献佛，感谢梓月公主的救命之恩”</p>
“啊”一声，赵梓月对她的“诚意”有些莫名其妙。</p>
不过，她先前撒了几颗金豆子，嘴里也是有些焦渴，二话不说，伸手便端过茶杯。不曾想，还未灌入嘴里，月毓突地一抬手，那杯茶便滚在了地上，碎了一个四分五裂，也把殿中剩下的众人，惊得呆在当场。</p>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被人拂了茶，赵梓月恼了，不停扯她的裙子。</p>
“我奴婢不小心，请公主责罚。”月毓微微垂头，飞快地去捡地上的茶盏碎片。</p>
夏初七微微一笑，看了看赵梓月，又看向贡妃，“月姑姑真是不懂礼数，公主喝一口茶而已，你竟激动如此”</p>
眼看贡妃略有不悦，月毓慌乱不已，“奴婢只是怕茶水不干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