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怠慢得好。若我是您,一定不会让她们空房独守。偶尔去幸上一回,对彼此都好,还安定朝堂同,何乐而不为”</p>
赵绵泽呼吸一紧,目光深了深,他看着她垂在胸前的头发。</p>
“你真这样想”</p>
“我从来不撒谎。”夏初七正色看他,歪了歪头,将身前的头发甩开,不以为意地道,“您贵为皇储,自当为了皇室开枝散叶的,早晚而已。”</p>
赵绵泽目光一凉,苦笑一声。</p>
“你倒是很会为我着想,端得是贤妻。”</p>
瞄着他,夏初七顿了一下,淡淡一笑,“这无关贤与不贤。你若是真心想要补偿我,就应当疏远我一些,多去那些侧夫人房里走动走动。正如当初你对三姐那样,这才是保护,你懂不懂你越是看重我,人家越恨我。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吗”</p>
“我”</p>
赵绵泽被她堵得有些语塞。</p>
以前为了夏问秋,他是做过这样的事。</p>
那时他只是一心护着她,并未想太多,即便好久不去瞧她,他也不会太过想念。因此,他一直觉得自己并非重欲之人,在男女之间那点事上看得很淡,注重修身养性,只当贪恋温香暖帐会损男子精气,非大贤之人所为。</p>
可如今</p>
他是真的很想。</p>
这些日子,他其实也有想过,少来楚茨殿看她,免得旁人嚼她舌根,惹来非议。可同样的一件事情,在夏问秋时,他可以做到。落到她的身上,他却做不到。脚就像不听使唤,哪怕什么也不做,过来看她一眼也好。</p>
只可惜,她似乎不这样以为。</p>
他那时避着夏问秋,她会哭泣,会难过。</p>
可这个人,她在不遗余力的撵他。</p>
久久,他突地一笑,“若是十九皇叔,你也这般待他,让他去找旁的妇人”</p>
“”</p>
夏初七一怔,你是他吗</p>
若是赵樽这样做,她能煽了他。</p>
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有回答。</p>
赵绵泽看着她,视线渐渐灼热,一双眼描摹着她从肩及腰的曼妙弧线,只觉口干舌燥,越发羡慕起那些可以在她身上随意拂动攀爬的头发来。</p>
沉默一会,他蹙了蹙眉,像是发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这些日子,你似是丰腴不少”</p>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吓了夏初七一跳。</p>
“有吗”</p>
“有。”他笑道:“比起刚刚返京时,白了,也胖了,人也好看了。小七,有你为妻,我是有福分的人。”赵绵泽心潮起伏,抬手便抚她的发,“小七,你是我妻了,我们早晚都得在一起的”</p>
“还未大婚,谁说就是了”她的声音凉了下来,见他沉了脸,又莞尔一笑,“你急什么,等到大婚的时候,我自然是你的。”</p>
“我若现在要呢”他的手爬上她的肩膀,狠狠往怀里一拽,态度突地强硬不少。</p>
夏初七微微一笑,“我身子”</p>
赵绵泽似是早已了然,不等她说完,冷笑一声,“你月信来了还是准备再给我喝一壶酒,放一点安睡的药,或者干脆直接药死我”</p>
夏初七脸上一僵,与他对视片刻,却是又笑起来,“月信来了,也有走的时候,我不会用这般拙劣的伎俩。我明白说吧,赵樽新亡,在腊月二十六之前,我不会让你碰我。”</p>
赵绵泽目光微微一滞。</p>
她的爱与恨,从来都这般明显。</p>
她甚至连弯都不用拐,就敢在他面前说赵樽。</p>
她是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p>
“夏楚,我退一尺,你便要进一丈”</p>
他面色狠狠一冷,环住她的手指紧了紧,将她的身子往前一带,便勒在了胸前。鼻间是她身上的沐浴香味儿,撞入胸襟,只觉酣畅无比,声音登时软化几分,“小七,随了我,我会待你好的,我发誓”他情绪激动,说着话,抱紧她,低头便去寻找她的唇,激动的样子,似是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的身子。</p>
她并不挣扎,只是别开头去,斜斜地看着他,平静的眸子,带着深深的鄙夷,只冷冷一瞥,就像刀子一般尖锐。</p>
“你若迫我,不如杀了我。”</p>
赵绵泽身子一僵,手松了一些。</p>
凝视着她,他目光深沉。</p>
这个女人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p>
少年时,她总在他的面前晃,每一次看见他都是一张大大的笑脸。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姑娘是认定了他的,一定要嫁给他的。那时,虽然他烦透了她,但他对婚事也是妥协的。他知自己早晚会娶她,会与她生活一辈子,还会生一堆儿女,然后就那般无波无澜的过下去,直到死亡,他还得与她睡在一个陵墓里,纠缠不清。</p>
可如今,她用同一个身份,同样微笑着与他说话,他却再也找不到那种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感觉。甚至隐隐惶惑的觉得她早晚会离开。</p>
一片冷风吹来。</p>
内堂里似是真有了凉意。</p>
她看着他,脑子转动着,软下声音,“绵泽,我若是一个这般薄情寡义的人,他尸骨未寒,便转投你的怀抱,你也一定会瞧不上我的,对不对”</p>
“夏楚,我是诚心的。”赵绵泽声音喑哑无比,“人生一世,不过数十年,谁也不知未来会有什么变故,我不想再等。”</p>
夏初七微微抬头,“你是皇太孙,你若用强,我自然无法抵抗。”笑了笑,她又道,“可我父母虽含冤而终,我却是好人家的姑娘,我没媒没娉就跟了你,你这是想要天下人都笑话我有爹生没娘教么”</p>
听了她的话,赵绵泽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p>
或者说,像是突然的惊喜。</p>
“小七,你与他没有过”</p>
他微微发颤的声音,惊得夏初七差一点咬到舌头。</p>
先前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太过了,她把自已说得像一个贞节烈妇似的,似乎让他误会了</p>
她垂下头,顺水推舟,“你以为呢,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我随便起来,根本就不是人。</p>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自主想到以前三番五次勾引赵樽,而他傲娇不从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p>
这一笑,明艳如春光,赵绵泽心里大亮。</p>
猛地伸出双臂,他狠狠搂紧她。</p>
“小七,真好真好”</p>
夏初七瞥他一眼。正在考虑这时的男人真是单纯,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女人的贞节呢,却见赵绵泽一双狂喜的眼睛慢慢的发生了变化。从那一瞬间的狂喜,到添上了阴霾,也不过刹那。她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么,眼窝里情绪闪动,又恢复了先前的坚持。</p>
“小七,我真的是想”</p>
“”夏初七无奈的看他,“我又没阻止你你可以去找你的侧夫人。”</p>
“我只想要你。”赵绵泽僵硬一下,眼睛突然有些发酸,“你不必害怕,我不会用强,更不会逼你。但是小七,你给我许的一年期限,对我不公平。”</p>
“你想怎样公平”夏初七挑高了眉。</p>
赵绵泽思量一下,突然一笑,淡淡道:“听说你与他以前常常下棋作赌。这样好了,你与我也赌一局如何”</p>
“怎样赌”</p>
“你若是赢了我,我便依你,腊月二十七,绝不食言。你若是输了,便老老实实与我做成真正的夫妻。”</p>
夏初七冷笑,“明知我棋艺不精,这怎会公平”</p>
他沉了声音,“我让你子。”</p>
让子,让子。夏初七脑子转到了锡林郭勒的那一晚。那时候,赵樽让她八十子她都输得一塌糊涂,如何敢随便一赌微微眯眼,她看见了赵绵泽目光里的坚定,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夜这般执拗此事,但却知道,不可能轻易说服他。</p>
想了想,她轻轻一笑,“我们换个方式如何”</p>
赵绵泽道:“你说。”</p>
夏初七轻轻弯起唇角,“论棋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是与我赌输赢,对我不公平。但我若是找一个自己在行的事情与你赌,对你亦是不公平。不如这样好了,折中一下,我摆出一局棋来,你若能破我便从了你,如何”</p>
赵绵泽眉目一沉,没有答话。</p>
她眯起的眼,添了一抹“看不上”的神色,挑衅一般,慢悠悠地补充,“何时解,何时从。殿下,敢是不敢”</p>
一个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最怕“敢是不敢”。赵绵泽虽然不想与她绕这样多的弯子,但也不想表现得太没有风度。更何况,他还真不信夏楚能摆出什么棋局来难住她。</p>
“好,一言为定。”</p>
“一言为定。”夏初七轻轻一笑,起身出去了。</p>
很快,晴岚拿了棋枰进来,夏初七浅笑着看了赵绵泽一眼,坐在杌子上,一只手执了棋子,专心致志地摆弄起来。</p>
棋枰上的山水变化,风云万千。</p>
她摆的是阴山皇陵“死室”里的棋局,那一个鸳鸯亭里的九宫八卦阵的阵眼。</p>
当时,那棋局被赵樽破解之后,在闲得无聊的回光返照楼里,两个人在水乳丶交融之余,也没有忘了探讨此事。赵樽是一个棋痴,他除了告诉她那棋局的精巧和破解之法外,还将它完善成了一个更加巧妙的死棋之局。</p>
这世上,除了赵樽无人可解。</p>
她不相信,赵绵泽能轻易解出来。</p>
是夜,津门,直沽。</p>
这里是一个四季繁忙的码头。它不仅是大晏的军事重镇,还是一个连通南北两地的漕运枢纽。</p>
从哈拉和林到津门,北狄使臣一行人原本是要在津门停留几日的,当地官吏亦是早早准备好了迎接与宴请,但哈萨尔却拒绝了。一到津门,他就与津门的都指挥使张操之换了勘合,拿到通关文书。</p>
几艘官船已准备妥当。</p>
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就可到达京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