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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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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枣糕,明儿蛋黄蔬菜面,大人小孩儿皆宜,把宝音养得个白白嫩嫩,俨然一个全职母亲的勤劳形象让她自个儿都有些佩服自个儿。</p>

只可惜,赵樽太忙了。</p>

阴云密布的北平府,人人的目光都看着他。</p>

身上系着无数人的性命,他也顾及不上那么多。</p>

男人的累,女人有时不明白。</p>

女人的苦,男人有时也不理解。</p>

好在,他们相爱。相爱,便可包容。</p>

暴风雨之前,天空一片宁静。</p>

可表面上的平静,却不能掩饰风起云涌的到来。</p>

烽烟起,暗潮生。</p>

建章二年五月初五,端阳。</p>

就在老百姓悬挂菖蒲艾草,吃着粽子咸蛋,祭奠屈原之际,北狄太子哈萨尔领兵十五万,从哈拉和林一路南下,剑指北平府以北的居庸关。</p>

兀良汗随之而动,由新任大汗阿木古郎亲自挂帅,于五月初十领兵到达居庸关外,与哈萨尔遥遥相对,对居庸关形成包围之势。</p>

看上去两者目的一样,但却有不同。</p>

北狄与南晏结有盟约,哈萨尔屯兵于此,勒令将士不得胡乱滋事。但兀良汗十二联盟自建立大汗国开始,便是“以战养战”。他们物资匮乏,需要从战争中获取物力和财力,方能继续作战。所以,居庸关一线的骚扰,一直未绝。</p>

在北狄与兀良汗蠢蠢欲动之际,山海关守将元祐被建章帝赵绵泽派往江淮治水。但临行之前,元将军突染恶疾,卧床不起。据说此病来势汹汹,人一旦轻易移动,便会有生命危险。元小公爷痛哭流涕,写上陈情书一份,八百里加急回京,请皇帝派御医一名,前往山海关,或可挽救于他,再多活几日。</p>

北边的情况于五月底到抵京师。</p>

这一日,京师万里碧空无云,甚晴。</p>

在皇城里御花园的北面,有一座用假山石堆砌而成的小山。在高高的假山上有一块约摸数丈的空旷平地,平地的中间,建有一座“望北亭”。这一年多来,赵绵泽除了在奉天殿和正心殿署理政务,待得最多的不是他的寝宫,也不是姹紫嫣红的后宫,而是这座亭子。</p>

望北亭,顾名思义,是因为它面向正北方。</p>

而且由于地势的原因,它也是整个皇城里最高的建筑物,站在望北亭上,可以俯瞰巍峨庄严的大殿,层层叠叠的红墙碧瓦,白玉栏杆,深宫禁苑</p>

一阵微风只过,送来爽意。</p>

望北亭中的栏杆前,年轻的帝王负手而立,一袭缂丝织造明亮袍子在风中袂袂翻飞,栩栩如生的金龙眦目而视,与他目光一道,冷睨着北方,带着一抹描不出的凄清之意。</p>

“四哈”</p>

听见皇帝的吩咐,边上打扇的小太监躬着身子上前。</p>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p>

赵绵泽没有转头,只冷冷道:“宣兰子安来见朕。”</p>

兵部尚书兰子安,在一个没有中书行省的朝廷中,已是大权在握的人物,不仅在朝中党羽众多,更紧要的是,他是赵绵泽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之人。</p>

在这紧要关头被皇帝召见,兰子安自是知道缘由。</p>

入得望北亭,兰子安对着赵绵泽的背影,先行施礼。</p>

“微臣参见陛下。”</p>

“爱卿免礼”赵绵泽眉头一蹙,转过头来时,眸子里的红血丝极为清楚,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眠,“兰爱卿,朕准备派你做监军,前往北平府,务必督促好邬成坤。他虽能打战,兵力又比赵樽多出数倍,仍是不可大意。尤其邬成坤性躁又护短,容易得意忘形,你且记得时时警醒于他。大局上面,还得你拿主意。”</p>

监军在战争中的作用,相当于皇帝的耳目。</p>

可对于主帅来说,他便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刀。</p>

兰子安清楚赵绵泽的意思。</p>

可考虑一下,他却问道:“殿下,晋王上奏疏称无意带领军政之权,并是在向陛下示弱。此时,陛下若是再行出兵,恐怕会落人话柄。”</p>

不管是兰子安还是赵绵泽,他们无人相信赵樽会真的臣服,甚至放弃北平府藩王的身份。心里也都清楚,赵樽那样的做法,是为了以退为进的掌握主动权,从而制衡赵绵泽,也拖延时间。</p>

“他不动,我便不能动”</p>

赵绵泽冷哼一声,目光再一次调向北边。</p>

“朕已经等得够久了。不能再等”</p>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语气。</p>

而他也属实等得太久,久得他都快要记不清那妇人的容颜了。久得他心里发虚,怕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哪怕一丝丝恨都没有了。</p>

兰子安垂手立于一侧,眉心微皱</p>

“陛下,依为臣之见,此事还得三思而后行”</p>

“朕意已决,爱卿无须多言。”不待兰子安说完,赵绵泽便抬手阻止了他,续而看向张四哈。</p>

“文房四宝朕要拟旨”</p>

建章二年五月底,京师飞出的圣旨,从军驿快速奔向河间府。圣旨一共两道,第一道旨意的意思,大抵是希望晋王能主动撤藩,并且由北平布政使王卓之带入京师就“谋逆之事”进行审讯。</p>

想当然,晋王必然不允。</p>

于是,这才有了同时到达的第二道圣旨。</p>

赵绵泽在圣旨中,对天下百姓宣称“晋王赵樽身在藩地,却不思皇恩,违背祖训,擅离职守,有不臣之心,有谋逆之实等数宗罪并严令辽东征讨军大将军邬成坤在河间府集中优势兵力,分进三路北上,合击北平,务必将晋军一举围歼。若遇抵抗,格杀勿论。”</p>

建章二年六月初。</p>

辽东征讨军兵分完毕,由三路从河间府出发,举兵诛讨晋王赵樽。沿途北上,京军几乎未遇抵抗,所到之处,横戈直扫,晋军或慌乱退让,或紧闭不出,或紧急逃离,毫无抗击之力。</p>

京军原就骄横,一次又一次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让他们产生了“冷面阎王只是纸老虎”的错觉。士气大涨之余,戾气也在狂增。每到一处城镇村落,犹如蝗虫掠过,烧、杀、抢、夺,奸恶事不绝,似乎完全忘了这里是南晏土地,这些百姓与他们同为南晏人。</p>

内战之祸,胜于外战。</p>

内有京师胡乱砍杀,外有强敌伺机而动。</p>

兵燹之乱,胜于猛虎。</p>

老百姓叫苦连天,每有城池陷落,纷纷闭门不出。</p>

恐慌、害怕、死亡的阴影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在北平府。</p>

建间二年六月底,京军长驱直入,兵抵北平府霸县。</p>

此一役,晋军死守城门不出。京军叫阵三天后,遂攻,却久攻不破,围霸县城半月,由于粮草问题,再一次在霸县四邻抢夺,百姓怨声载道。有青壮年者,纷纷前往投靠晋军,天下百姓哗然,声讨连天,亦有臣工赶紧上书朝廷,要求皇帝严惩治军不严的邬成坤。</p>

战前换将,不是明君之举。</p>

赵绵泽痛恨邬成坤的不争气,却拿他无法。</p>

经过洪泰朝的政策性消灭,如今赵绵泽手下可用之将并不多。梁国公徐文龙、诚国公元洪畴、定安侯陈大牛,大将军李青基本都与赵樽有染,他不放心。而邬成坤纵有千般不是,却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从洪泰朝打到建章朝,战场经验极为丰富更紧要的是,他是赵绵泽的自己人。</p>

建章二年七月,北边大捷的奏疏还在雪片一般飞往京师,赵绵泽不得不装聋作哑,不仅没有惩罚为非作歹的京军。反倒就邬成坤的“屡立奇功”,加食禄,许爵位,赏金银,赐马匹</p>

纵兵作恶,与民为忧。自此,赵绵泽长久以来经营的“仁厚之君”形象便大打折扣尤其是在晋王示弱的情况之下,他的咄咄逼人更显不堪。同情赵樽捐物捐粮者比比皆是,尤其几个惧怕“唇亡齿寒”的藩王,纷纷举兵要响应赵樽。</p>

建章二年八月,邬成坤兵抵北平。</p>

这一座“物阜民丰,贼盗奄息”古老城池,遭受到了极大的考验。</p>

、第298章血的代价</p>

夕阳落入地平线,秋季的风,入袖催凉。</p>

连续阴沉了几日之后,就在邬成坤兵抵北平府当天,天空便反常地下起了滂沱大雨。仿佛为了映衬即将到来的一场鲜血与杀戮,雨幕与天际连成一线,不过申时,天色已昏暗得如同暗夜。</p>

“轰隆隆”</p>

“轰隆隆”</p>

一个个巨大的雷声滚过耳际,带着低闷和压抑的嘶孔,震慑着北平府。“噼啪”声里,刺目的闪电也毫不示弱,把浓墨似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仿佛一只只狰狞的猛兽张开着它们的血盆大口,凶相毕露地盯着受到兵祸威胁的人们,要伺机攫取他们的性命。</p>

京军到达北平府,一改先前的强势,只是包围城池,却未强行进攻。贪功自大的邬成坤似乎也谨慎了许多,在明知晋军不过几万人,无法与数十万之众的京军扛衡的情况下,也没有“恃强凌弱”,反倒遣了使者向晋王递上了拜帖。</p>

在拜帖中,他除了细说对晋王的仰慕之情外,还表示不论是京军还是晋军,大家都是“一家人”,能不动武便不动武,和平解释才是最好的方案。若不然,战事一开,百姓受苦,生灵涂炭,北平这座千年名都也将毁于一旦,那实在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结果。当然,他也有条件赵樽大开城门,同意撤藩,与他一同前往京师受审,则战事可免。</p>

信末,邬成坤表示给赵樽两天时间考虑。</p>

两天后若是北平城门不开,京军将强行攻城。</p>

凌然如箭的暴雨,下了一夜,始终未停。</p>

到了次日晌午,雨点儿终于变小,风也歇了气儿。夏初七牵着宝音的小手,踏着地面的积水走向书房。从昨夜回府开始,赵樽便一直待在书房里,吃饭睡觉都没有离开,期间除了与几个军事主官商讨对策,听郑二宝说,他只是一个人待着出神。</p>

“王妃,仔细些”</p>

晴岚撑着一把大雨伞,走在她的身边儿,顾着她,还得顾着宝音。</p>

“我没事,哪有那么脆”</p>

夏初七抱着宝音,几步冲出雨幕,跳过书房门口的檐沟,拿袖子为孩子撞了撞头上的雾气,偏头看向书房门口像个雕塑般站立的陈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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