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一样的，赵十九从不轻贱人命。</p>
“东方青玄”</p>
她想争辩，话未出口，东方青玄显然已知她要说什么，只冷嘲着哼一声，双腿夹向马肚子。</p>
“驾”</p>
如今是大白天，两个人都身着晋军的军服，走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极是引人注目。好在东方青玄对地方似是很熟悉，挑的路线也很隐蔽，走了许久，一个人烟都没有遇到。</p>
山风袅袅中，许久，二人再无交流。</p>
约摸又行了十来里路，夏初七被马儿颠覆得有些受不住了，捂着胸口在坚持了一会儿，眼看四野还是荒山，似乎还没有到地方的样子，心中的疑惑更甚，语气也焦灼起来。</p>
“东方青玄，你到底带我去哪”</p>
“到了便知。”他还是那句话。</p>
“你的目的。”她恨声，问得简洁。</p>
“要你。”东方青玄一笑，回答得也干脆利落。</p>
“你撒谎”夏初七怎会相们这样的鬼话</p>
东方青玄笑哼一声，不辩解，不回答。</p>
正在这时，“嗖”的一声响过，他目光一厉，转头看向边上的山野丛林，瞳孔猛地一缩。</p>
“什么人，出来”</p>
说出来便出来，不过眨眼工夫，窸窸窣窣的树叶儿磨擦声里，利索得奔出了数十名身穿北狄军服的人，他们口中吆喝着“抓住这两个南狗”，便斜刺里冲出来拦截马匹。</p>
这个地方离北狄驻营地不远。</p>
很显然这些人把他们当成南晏人了。</p>
东方青玄不想多生事端，眉头一蹙，用蒙语高声道，“诸位同胞，我们并非南晏人，乱世求生，在南晏过不下去了，这才偷了这身衣服，求个活路回漠北”</p>
他标准的蒙族话，让那些人微微一怔。</p>
也就是在这一瞬，东方青玄右手突地探入怀里，再次扬起来时，一颗黑不溜啾的东西脱手而去，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紧跟着便升腾起一股股浓雾似的白色粉末</p>
“咳咳咳”</p>
那些人始料未及，挥手扇烟。</p>
“好好享受着，再会。”</p>
东方青玄带着楚七，不想与这些人纠缠，打马厉喝一声，人与马便疾风般奔驰出去。马儿受惊，狂乱地“嘶”声吼着，撒丫子跑得极快。</p>
“他娘的南狗，抓住他们”</p>
后头，传来阵阵的喊杀声。</p>
东方青玄低头看一眼夏初七，紧了紧她的腰。</p>
“他们追上来了抓紧我，小心些。”</p>
整个过程中，夏初七一直未动声色。</p>
先前紧张时她都没有怕，何况是这会儿他们骑在马上，而那些北狄人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步行的。</p>
回头看一眼东方青玄的目光，她突地一笑，“老实说，我真有些佩服你的学习能力了。你刚才甩的火霹雳，原本是我的专利，却被你盗用去了，一两银子的技术支持费都没给我。还有兀良汗的火炮与火铳，先进程度竟然与晋军的相差无几。”</p>
目光冷一下，她视线冷飕飕定在他英俊的脸上，“我倒是很想知道，大都督当年借由职务之便，到底在晋军里，或者说在我的兵工作坊里，安插了多少细作，方才能偷得那些图纸”</p>
从那日看到兀良汗的火炮时，她便对此耿耿于怀。</p>
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莫名被盗用，她却找不到源头。要知道，事涉机密，那些火器的制造图纸，除了兵工作坊里极少数的匠人和赵樽身边几个亲随，旁人根本就没有法子接触得到。</p>
东方青玄到底怎样得到的</p>
默一下，她脑子一转，突地恍然大悟。</p>
“是如风，对不对”</p>
兀良汗如今的火器配置与北伐时她与元祐在开平府研发的程度相当。她记得，当时的如风，还是赵樽的人，是“十天干”的乙一，是乙字卫之首，而且与赵樽身边的亲随都有结义之情，很容易获得这些旁人接触不到的高阶军事机密。</p>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旁人来了。</p>
想到此，看他不答，她自顾自苦笑一声。</p>
“他对你倒是情深义重。背主、泄密、叛国，普天下男儿都不敢做的事，他都做齐活了，完全致自身性命与声名于不顾呵，我倒是没有想明白，东方青玄，你何德何能让他如此”</p>
东方青玄抿紧唇，低头扫她一眼，没有回答。</p>
微微眯眼，夏初七戏谑的勾起唇。</p>
“莫不是他对你有断袖之情”</p>
东方青玄眉心蹙一下，正想说话，头顶上突地传来“砰”声响，仿若火药的爆炸之声。他来不及抬头确认，本能地抱住夏初七的腰身从马上跃下，飞快地滚入了附近的荒草之中。</p>
“嘭叭”</p>
一前一后两道沉闷的爆响声里，他的坐骑凄厉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四肢抽搐。</p>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埋好的**把泥土和滚石炸飞，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狠狠地砸在了马身上。那匹马儿成了可怜的牺牲品，前蹄在泥泞上刨了两下，口中吐着白色的泡沫，慢慢没了声音。</p>
夏初七后背上冒出涔涔冷汗，湿了衣裳。</p>
“我的娘”</p>
就差那么一点，被砸死的人就是她们了。</p>
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啊怎会有**</p>
她狐疑地看着东方青玄，他却没有看她，凤眸浅眯着观察地型，像是在审视什么似的，一动也未动。良久，才莞尔一笑。</p>
“通天桥到了。”</p>
通天桥夏初七顺着他的目光，往草丛外面看，这才发现他们趴着的地方，是一个斜坡面，再往下便是两座山峰间的沟壑。而离他们落脚地约摸十余丈的地方，有一座一米左右的木桥。桥身连接着南北两座山峦，桥的两侧有几条粗铁链，铁链上套着木板，铁绳的绳头深深地嵌在桥边的一块巨石上。从周围的环境观察，似乎这是一条连通南北的必经之路。</p>
几乎下意识的，她反应了过来。</p>
这里便是兀良汗到居庸关的补给线，也是赵樽安排“瓮中捉鳖”的战略要地。</p>
红刺一定是红刺特战队在这附近。</p>
来不及想那么许多，她心里一喜，张开嘴便要喊，可还未出声，腰上一紧，身子被他勒住，嘴也被他捂紧了。</p>
东方青玄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阿楚可真是粗心，难道你忘记那个傻货了不顾他的生命安全”</p>
夏初七双目一瞪，闭上了嘴。</p>
东方青玄嘴里那个傻货指的是小二。从医务营出来，她便没有瞧见他，东方青玄也不与她细说，只告诉她小二暂时无性命之忧。也正是因为此，她不得不乖乖做了他的俘虏</p>
娇目一冷，她咬牙。</p>
“东方青玄，你别逼我太甚。我虽不想伯仁而我而死，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兵的安危罢了。逼得狠了，你即便杀了他，又与我何干大不了往后我与他多烧几炷香”</p>
“不，你不会。”东方青玄脸上笑意，温和，浅淡，像是在与知己谈天，极是轻松，“你若是不在意，又怎会随我走这么远”</p>
看她冷着脸不吭声，他低头，靠她更近，带了一丝笑意，“在入晋军营地时，我也有些担忧，怕你会不管不顾可实际上，不管过去多少年，阿楚，你还是当初那个阿楚，我所料不差。”</p>
“卑鄙”夏初七怒目而视，恨不得咬死他。</p>
“呵”一声，东方青玄只笑，并不辩解。</p>
“我是卑鄙，可你等会就会看到，你的赵十九，并不比我高尚多少”</p>
他话音刚刚落下，他们来时的路上，便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震天动地的响，像是大部队在迁徙拔营，激得山谷里回音凛冽</p>
很快，排列整齐的兀良汗人便出现在眼前。</p>
东方青玄右手紧紧一握，目光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只等那些将士走近时，他方才冷笑一声，勒住夏初七的身子从草丛里爬起，睨着桥的方向，目光带着刀锋一般的锐利。</p>
“你们听好了，放兀良汗的人安全过去。”</p>
一句简单的话，随风回荡在山谷间。</p>
“大汗”</p>
“大汗”</p>
从居庸关撤退的兀良汗先头部队看见东方青玄的身影，面上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喜色，有的人，甚至呜咽起来。</p>
谁都知道，他们这般灰溜溜的撤离居庸关有点灰头土脸。被赵樽逼到那个份上，他们心里都憋着气，但是上头下了命令，他们却不得不退。如今在这个地方见到首领，压抑的火气上来了，自是开始叫阵。</p>
“大汗没事，太好了”</p>
“大汗，我们打回去吧，那帮狗娘养的东西，太欺负人了”</p>
“对对，带着弟兄们打回去。”</p>
一声又一声呐喊，响彻云霄。</p>
东方青玄看着他们，却没有动弹。静静立了一瞬，他那只没有了左手的臂膀轻轻抬起，在胸口处</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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