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落,一朵血花突地在眼前开放</p>
到底是**凡身,即便二人拼力抵抗,一尾羽箭也终究射中了东方青玄的手臂。鲜血迎风飞溅,映红了夏初七的眼睛。她双眸大瞪着,无力地看着东方青玄往下坠落的身子,却听不见他在空中的呐喊。</p>
“天禄,为何总是你赢我失去了她,也失去了天下”</p>
夏初七双眼蒙着雾气,张大着嘴,想喊,却喊不出来。惊惧中,心脏紧缩,目光呆怔,眼睁睁看着东方青玄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白雾中,往桥下坠落,坠落</p>
听不见他的声音,她也同样听不见赵樽的低呵。</p>
“东方青玄,你个死贱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桥下不足十丈,而且,还是一池深潭”</p>
那样的距离,还有深潭之水。</p>
他怎会不知,依东方青玄的本事,根本就死不了</p>
、第317章解结:情得圆满</p>
“死了”</p>
夏初七发出的声音是这样。</p>
“死不了。”</p>
赵樽告诉她的事实是这样。</p>
“不都说祸害留千年”</p>
夏初七听不见他的话,目光看着桥下浓雾,喃喃着,脑子里仍是做梦一般的感觉。那一种熟悉的人突然死亡时带来的震撼,刺挠着她的头脑。那种情绪很奇怪,在当时无法及理清,更说不出是痛快、是惋惜、还是伤感</p>
“楚七”</p>
看她发怔,赵樽腾出一只手扳过她的脸,面对自己。</p>
“嗯”夏初七眨眨眼。</p>
赵樽脸有些黑,“爷好看吗”</p>
夏初七一头雾水,完全跟上他的节奏,条件反射地点头,“帅”</p>
他又问:“我好看还是东方青玄好看”</p>
“呃”夏初七眯眼,“你。”</p>
赵樽满意的唔一声,搂紧她的腰,严肃着脸,“那便结了,长得丑的人,阎王也不会收。”</p>
夏初七目光怔了怔,未及反应,只见面前光影一晃,赵樽已托着她转身,背靠铁索,直立于通天桥上。</p>
“东方青玄若要死,定是我杀的。”</p>
前后两句话,完全不搭调,但东方青玄的安危却是交代清楚了。只是夏初七满心古怪,看着他明明灭灭的眸子,总觉这厮是有一点小小的醋味儿,可仔细一辨,又似是没有。</p>
“赵十九,你生气么”</p>
一只乌鸦飞来,“呱”一声,从她的头顶掠过,又扑腾着翅膀飞走。赵樽瞄一眼乌鸦,又瞄向她,深邃的眼底波光闪过,如桥下潭水升腾的雾气。</p>
“气。”</p>
“哦。”夏初七垂下头,“是我不好,让你担心。”</p>
赵樽探手,把她的下巴抬起,定定看她,“气你不懂自私。”</p>
她眸有水雾,“爷”</p>
赵樽抿唇,“这世上,不会有你比更重要的人。你要善待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以自己安危为先。”</p>
心底蓦地一抽,夏初七怔怔看他。</p>
“放心吧,我不会死,也死不成。我有丈夫有孩儿,还有那样多的钱,要是我死了,你便会为宝音纳后娘,便会有别的女人住我房子用我银子睡我男人还揍我孩子”</p>
“”赵樽眸底一深。</p>
“只是,赵十九”夏初七叹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放松的情绪,“这次战争比我预想的残酷了许多。我虽没有死,但每天,每一天,都会看见许多无辜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尤其今天,看到那些人死去,我”</p>
赵樽托着她,慢慢往桥头走,“生死有命,你不必想太多。如此这般也好,与北狄、与兀良汗的恩怨,可一并在通天桥解决。”</p>
“还有,从古至今,任何与利益和权力相关的斗争,都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白骨堆砌阿七,你要习惯。”</p>
要习惯。</p>
只要仗还得打,她就得习惯。</p>
窄细的铁索在他脚下“咯吱”作响,山谷里幽冷的风拂得他黑色的披风“扑扑”不停,他袖口上精致的绣线在夏初七的眼中被不断放大,放大直到慢慢模糊,她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p>
“一将功成万骨枯吗”</p>
赵樽眉一蹙,没有回答。夏初七只觉托着她身子的那只手,力量更重,她紧紧依靠着的那个人,身子也更加温暖,就连这逼仄狭窄的山谷,也瞬间开阔</p>
“殿下,仔细脚下。”</p>
桥头上,传来老孟担忧的声音。</p>
“是啊,殿下小心。”</p>
拉拽着铁索的兵士们也在低吼。</p>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此时的通天桥头,局势与先头已经完全不一样。</p>
随着哈萨尔与晋军的到来,疯狂的北狄人安静了下来;兀良汗群龙无首,东方青玄的亲信拉古拉也顾不得与人干仗,正在组织人下去营救,晋军则是关注着赵樽与夏初七的安危</p>
三方人马,停止了厮杀。</p>
只是现场的气氛,仍是低压,凝重。</p>
看着赵樽搂着夏初七从铁索上缓缓过来,巴根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一步,喉咙似是被人扼住,恐惧感莫名抓住了他的心。虽然赵樽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但他却仿佛正在被野兽逼近。</p>
那个男人,很有可能会要他的命</p>
这项认知,凉了他的心脏,让他本能的想要逃离,想要找到庇护于是,一退再退,这个一刻钟前还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杀人灭口的六皇子,褪去了嚣张的气势,小心翼翼的靠近哈萨尔。</p>
“八弟”他目露请求之意,“此番赵樽攻我盟友,还掳你以胁,六哥实是看不过眼,这才在此拦截,想要为你报仇雪恨”</p>
哈萨尔冷冷看他,不吭声。</p>
一个人生气发怒时不可怕,毕竟那时还有情绪可查,当他不言不语让人琢磨不透心思时,对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才是巨大的更何况,如今巴根有死亡的威胁。若是哈萨尔不护他,赵樽必定会要他命。</p>
不能死,他不想死。</p>
巴根看一眼周围的人,审视着哈萨尔的脸色,又近了一步,试图游说:“八弟,晋军人数不多,兀良汗人这会自顾不暇,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将他们全歼在此赵樽一死,当今之世,谁还是你的对手,南晏又有何人能抵挡你的铁骑”</p>
不得不说,巴根不傻。不仅不傻,还相当有头脑。至少他懂得把握人性。任何一个手握兵权,且有政治报负的男人,都不会错失这样大好的良机。</p>
可哈萨尔阴冷的脸上,却只有一抹嘲意。</p>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落井下石,非我本性。”</p>
巴根眉梢一沉,“八弟”</p>
哈萨尔离巴根很近,个头也比他高。审视着他惊乱的脸,他略一偏头,了然的一笑,“巴根,你自求多福吧。”</p>
巴根神色一凛,目光下意识望向赵樽。</p>
就在片刻工夫,铁索桥上的赵樽,离桥头越来越近</p>
十丈</p>
八丈</p>
五丈</p>
三丈</p>
不足两丈</p>
看着赵樽稳稳落地,巴根阴冷冷的脸上,苍白一片,心里的焦灼与恐慌也到达了极点。</p>
这里有三国的将士,人数众多,</p>
可除了几名亲随,他再无旁人。</p>
归根结底,他能求助的人,只有哈萨尔。</p>
“八弟,你我是同胞兄弟。”他低喊着,嗓音略颤。</p>
可不待哈萨尔回答,一直不言不语的李邈,却冷不丁冒出一句,“有他没我。”</p>
这句话有些突兀,除了哈萨尔估计也没有人能够听懂。这句话也有些任性,当今世上除了李邈,估计任何人在哈萨尔面前说来,都会被人当成一个笑话铁血无情的哈萨尔,岂会怕一个女人威胁</p>
哈萨尔微微一愣。</p>
在这么多北狄人的面前,在这样的形势面前,即便他与巴根是数年政敌,在北狄斗得你死我敌,他还真不能把巴根怎样,甚至为了掩天下人的耳目,还得违心地护他安危。</p>
可李邈难得对他提出要求,他不想拒绝。</p>
他迟疑那一瞬,眼看李邈脸色不好,夏初七从赵樽怀里挣脱出来,搓了搓毫无血色的面颊,怪异地挤出一抹微笑来。</p>
“表姐,不是我说你,你做人怎能这样霸道”</p>
李邈眉头一蹙,不解地看她。</p>
可夏初七的脸上,除了微笑什么都没有。</p>
夏初七这个人的性子,李邈多少还是知晓一些。她不喜欢巴根是一定的,一般情况下,她若是肯为自己讨厌的人说好话,只有一个可能她要整他。</p>
抿了抿唇角,她只看着夏初七,不吭声。</p>
夏初七环顾着四周,又朝她莞尔一笑,“表姐,你与我表姐夫两个人有情有义,这里谁不知晓没错,我表姐夫爱你宠你,可你也不能让我表姐夫难做不是不管怎么说,六殿下也是表姐夫的亲生哥哥”</p>
李邈不晓得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眼儿一眯,斜睨着她,“楚儿你别管这事,反正我见不得这些糟乱的东西惹不起,躲得起。”</p>
“糟乱什么呀”夏初七眼珠子一转,当着无数人的面,竟是莫名其妙的规劝了起来,“虽说当年在汝宁,六殿下做了一些对不住你的事,但做人留一线,为了我表姐夫,你好歹得为他留一条生路嘛。”</p>
汝宁李邈心头一沉。</p>
那年那月的汝宁之行,汝宁那个客栈,是她此生永远的痛。</p>
就是在那个客栈,她深爱的男人睡了她的亲生妹妹。而且,就在她的隔壁,在她熟睡之时,从此让她错失姻缘,一辈子遗憾</p>
心里揪痛一下,她越发不懂夏初七了。</p>
冷着脸,她索性不回答,继续听下文。</p>
她在看夏初七,夏初七却没有看她。</p>
在众人同样惊愕的目光中,她定定地看着巴根,也没有错过他脸上一晃而过的慌乱。</p>
“唉,这事儿闹得,真是难办了。”清咳一声,夏初七一个人唱着大戏,唇角挑过一抹坏坏的笑,瞥向赵十九,笑问,“赵十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