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黯然神伤又坚强的谦哥儿,俊哥儿沉默不语。</p>
心中忽地涌起阵阵羞愧。</p>
闵达被长辈一起痛骂,被揍得满身是伤,依然倔强坚持。他多有不及。</p>
虎头当机立断斩断情丝,他亦不及。</p>
谦哥儿的坚强和勇敢,更令他自愧不如。</p>
他一直以顾家子孙而骄傲,一直以为自己在一众伴读中最优秀出众。现在看来,他实在自恃过高了。</p>
他唯一胜过众人的,是他姓顾,是中宫皇后娘家侄儿这层身份罢了。</p>
这半年多来,他看似振作起来,实则情绪消沉低迷,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实在愧对母亲,愧对姑母,愧对疼爱他的曾祖母……</p>
少年情怀再重,也不及生恩养恩重,更不及顾家门楣之重。</p>
他既已听从母亲的话,便该彻底断了对姐儿的念想。否则,如何对得起母亲?如何对得起众人对他的期待厚望?</p>
俊哥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谦表弟,谢谢你今日点醒了我。”</p>
谦哥儿:“……”</p>
我自己尚且伤心不过来,哪有精力闲情去点醒你!</p>
谦哥儿和俊哥儿无言相对片刻,不再说话,一同读书。</p>
……</p>
再过片刻,阿奕和虎头一前一后进了上书房。</p>
没了跳脱爱闹的闵达,上书房里显得格外安静。</p>
阿奕不愿戳谦哥儿的伤口,绝口不提昨日之事。</p>
虎头看了谦哥儿,颇有些心疼,想了想说道:“今日中午我陪你在上书房里用膳如何?”</p>
伴读们在上书房里有用膳之处,也有可供午休小憩的客房。只是,众人大多会去阿娇寝宫用膳,或是去椒房殿。留在上书房反而少之又少。</p>
谦哥儿今日一定不想见到阿娇表姐。</p>
虎头这次却猜错了。</p>
谦哥儿打起精神,冲他笑了一笑:“还是去阿娇表姐那儿用膳吧!人多也热闹些。”</p>
虎头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瞄到门口的声音,顿时闭口不语。</p>
来人,正是进宫为储君和伴读们讲学的周状元周梁!</p>
谦哥儿也看了过去。</p>
正好和周梁目光碰了个正着。</p>
周梁目光颇为平静从容,并未流露出自得或是愧疚之类的情绪,也未特意留意谦哥儿。便如往日一般,缓步而来,开始检查昨日布置的课业。</p>
轮到谦哥儿时,周梁淡淡说道:“罗公子昨日告假,未完成课业,请今日一并补上。明日早晨,我会检查。”</p>
谦哥儿:“……”</p>
谦哥儿心情颇为复杂,半晌才应道:“是,我今晚一定补上。”</p>
上课时,周梁一视同仁,便是储君阿奕分神,也毫不客气地呵斥。</p>
谦哥儿对周梁,好感是半分都没有。</p>
只是,他也愿意承认,周梁确实配得上阿娇表姐。</p>
……</p>
这一个上午,阿娇却如泡在蜜罐里一般,口中是甜的,心里也是甜丝丝的。</p>
她状似认真地听着课,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正认真上课的周状元。</p>
周状元的眼睛好看,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讲学时的模样,更是格外迷人……一不小心,阿娇就走了神。</p>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严厉夫子立刻看了过来,淡淡说道:“公主殿下,请勿分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