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作者:圈地自朦
细沙,但是居住在这里的人只会偶尔带上自制的简易口罩——用不知从哪随意剪下的布料制作而成,而在风沙不足以吹得人脑仁疼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跟平常一样随意在其中穿梭罢了。在一不小心就会饿死的情况下,谁会有那个闲心去管这个呢?
这里的人在白天总是会高声叫喊着什么,不过多数也只是无意义的叫骂,堪堪增大了喧哗声罢了。一到晚上,这片地方却呈现出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象来。漆黑的夜幕下,它的轮廓恰似一个黑色的长满恶瘤的畸形怪物,无声无息地伏睡在这座城市的边缘。而到了冬天,这些破败的居所根本抵御不了南方阴冷潮湿的气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盖着干硬的棉被窝在家里,情况稍微好一点的家里会置办一个暖炉或是采用各种更高级些的自制燃气取暖的方法。尽管存在不少的安全隐患,但是谁还会管那么多呢?他们也只会考虑让自己目前的处境尽可能好罢了。至于以后,谁能保证自己还有多少个以后呢?
就是在这样一个像是被整座城市抛弃了的的地方、一个被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恶意相待的地方,严景铄仍然对它心怀感激。因为至少这个地方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居住的场所,一个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小小港湾,一个可以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
严景铄熟练地在这片地方穿梭着。
还有800米、500米、200米、100米、50米···越过重重障碍,严景铄终于看见了那半边熟悉的破旧木门。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他绕过堆积在前一户人家门前的大块碎石和裸、露出钢筋的水泥块时,那片堆成井字形的短木柴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严景铄在一瞬间僵住了脚步,在他早上走之前堆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在此时除了最下边的几块还勉强维持着井字的形状,其他的都杂乱地散落在四周,满满得几乎铺满了门前狭窄的一小块空地。
严景铄猛地抬头,瞳孔瞬间缩小了。之前被杂物挡住的右半边木门此时终于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大概的轮廓来。原本紧闭的半边木门在此时却大开着,只剩下最底下的一块薄板与门框相连接,在不时吹来的略带寒意的秋风中摇摇欲坠,断断续续地发出“吱呀”、“吱呀”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年初新贴在门上的红色春联恹恹地卷了几个边,不时被风吹起又落下,与向外歪斜的门板相撞击,发出“啪”、“啪”的细小声响。
静,实在是太、安静了。
严景铄在这片地方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寂静的时刻。他听到了风的声音、风吹过石头或是木板或是别的什么的缝隙发出的稍显尖锐的声音、塑料被风吹起发出的飒飒的声音、木板慢慢摇晃着发出的声音···但是没有一丝活物发出的声音。没有人不时发出的轻微的咳嗽声,没有人走过破旧的地板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没有不时在黑暗中传来的压抑着的诅咒声,没有偶然闯入的饥肠辘辘的野狗发出的犬吠声···这片严景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此时仿佛死了一般,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躯壳。
严景铄的额头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汗水,他小心地伸出手推开了左边紧闭着的木门。他看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但是他却完全没办法控制。
这是一个小小的、异常简陋的房子,小到严景铄只用走五步就能从房子的这一头走到房子的那一头。清冷的月光从完全打开的房门穿了进去,碍于角度却也只照射出了里面小半的地方。奶奶的床为了避寒放在了房间的最里面,此时的月光堪堪照射到了破旧的床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