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还身,一步一步踏过尸身踏过血,踏过失魂落魄抱椅摔倒的母亲,走回到灯火葳蕤的檐下,归剑入鞘,掸袖披衣。
“夜已深,哥哥想必很累了。荷风苑在宅子的另一边,有些远,胜在清静,已着人收拾好了。暂且委屈哥哥和姮玥在那里将就一晚,可好?”
姮玥头回见着这般肃杀残酷的场面,饶是经年积怨深深,到底是怕的。挽着父亲强自定了定神,偏过脸去不再看那方的血腥惨淡,用力点头,说道:“二叔哪里话来?难得同爹爹团圆一晤,是侄女叨扰了!”
仇翾吓得一言不发,六神无主。
仇猰看看姮玥又看看他,忽自斗篷下伸过手来将兄长的手握一握,沉声道:“这是我给哥哥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活得自在,开心!”
仇翾唇抖睫颤,眼泪流淌下来,人生七情心内五味,不知从而说起如何理清。
“我,我想休妻,妾也一并放出去。”
“她们做过恶犯了错?”
“没有!”
“你移情别恋了?”
“不,我本也不曾中意她们,谈不上移情。不是,我不曾喜欢别的女子!”
“那为什么要让她们代替母亲承受你的迁怒呢?”
仇翾哑然。
“你想让那一双儿女也同姮玥一样失去母亲?”
仇翾一惊,不由得望向身边爱女。
姮玥眼红红的,努力笑了下:“爹爹,莫一错再错了,珍惜眼前人吧!”
仇翾遮眼捂面,只道惭愧。
在仇猰看来,半生母子半生的恩怨都已并入方才挥斩而出的一剑,死的死,弃的弃,随风归于过往了。此后行出的每一步都是孑然独闯,走进他所向往的亲与爱,是他渴望的“家”。
他走了。走得无所牵挂又心有牵挂,牵挂在前方,无须回头顾盼!
屠兕取一方白衾亲手盖上了芳姑的尸身,余人统统绑了押往后院静待发落,唯剩下蔺氏同半疯癫的黎嬷嬷跌坐在撤了火把的昏暗院中,屋内的灯火还盛,却莫名显得冷冷戚戚。
“为什么?”蔺氏突然开口痴喃,“为什么他肯为一个卑贱的琴师做到这般地步?小时候,他明明很乖,很听话的!”
屠兕好意上前将她扶起,季貉不甚放心,开言叫住他。屠兕抬头笑了下,示意无妨。他问兵卒要来一领棉斗篷妥帖搭在蔺氏肩头,搀扶她往檐下走去。
两人走得很慢,他说得也很低缓:“因为后来,他独自走向江边的那日,后来,船还是来了。一艘商船,船主大善,不顾危险搭救难民渡河。偏偏天意弄人,遇上大风暴,刮断了桅,船身翻覆。备用的逃生小舟乘不下了,他抱着块破木船板在江上漂了一天一夜,命不该绝,为水贼的船所救。而他之所以能撑过一天一夜,是因为小舟上有个孩子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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