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鸯只顾沉睡,不曾做梦。
黑夜包裹住他,封闭他的五感,不肯让他清醒。
像是叶景川逃避现实那般,叶鸯选择了与之相同的方式。他伏在枕间昏睡了三、四日,直到第四日太阳落山,才悠悠醒转。他无知无觉,在床上躺了许久,这时一睁开眼,源源不断的声响如潮水般涌来。他动了动手指,五感归位,下一瞬,听到屋外传来倪裳的声音。
倪裳似是在与叶景川争吵。
他们吵得激烈,但那声音传到叶鸯耳朵里,一时难以辨别词句,不过是嘈嘈杂杂的一片,纷纷乱乱地响着,好不热闹。
叶鸯张了张口,想唤一声“倪裳姐”。突然,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一丝呼唤也发不出。他沉默得太久,嗓音都生了锈,非得狠狠地咳上一咳,才能够恢复如初。抬起几近麻木的手臂,掀开床上挂着的纱帘,叶鸯勉力支撑自己坐起,低着头咳嗽两声,随后倚在床头,呆呆地望向前方,不知在思考何事。
陷入沉睡之前的混乱与惊惧,争先恐后地奔回到他脑海里,叶鸯一阵气闷,再望向屋外两个人影,登时产生一种不真实感。用力一拍身下的床铺,软绵绵的,浑不受力,仿若一大团白云,教他感觉自己是已经死了,到了天上呆着。
要真死了,却也痛快,人死一次,前生牵扯不清的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哪儿还用得着再去操心?然而他没有死,他狠狠一掐大腿,仍是疼的,探手一摸,叶景川于他身上留下的牙印犹在。密室当中所见所闻,想来亦为真实,不存在虚假抑或欺骗。
“……真他娘的混蛋。”叶鸯低声骂道,也不知是在骂那早已入土的亲爹,还是在骂自个儿,或者在骂叶景川。
骂谁都无所谓,全是混蛋。
外面倪裳听到屋内有了动静,忙不迭进门查看,叶鸯侧头望去,却因她逆光站立,看不清她的脸。
“倪裳姐。”叶鸯简单唤道,旁的话再也没说。他面对着倪裳,竟也说不出话了,都怪他一时好奇,惹了大乱子,闹得所有人都尴尬。
倪裳半晌无言,怔怔地盯着他瞧了会儿,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入屋内,来到他床边嘘寒问暖:“你睡了许多天,如今感觉怎样?是否渴了,或是饿了?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去?”
“倪裳姐。”叶鸯眨眨眼,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去年夏天,你回家的那次,是否真想过要杀了我?”
“说什么混账话!你小小一个孩子,谁会想着要杀你?”倪裳失声叫道,旋即回头望向叶景川,眼中冒火,“你整日胡说八道,好的赖的统统往外讲!那事跟他有何干系,你偏要让他知晓?”
“是你带他到佳期如梦,让他见到了那东西,他既看到了,怎会不想追查?”叶景川反过来指责她,“你这些年来吃掉的东西,全长到你胸前两坨肉上了,完全不长脑子!”
“你好,你厉害,你不往胸前长肉,你长另一处地方!”倪裳反唇相讥,“你居心不良,早就对别人家孩子有所图谋,口口声声说要报仇,脑内想法却极尽下流!早知你长大后是这般性子,当年在塞北雪山之上,我就该一脚踢你下去,也省得你不停叽叽叨叨,给旁人徒增烦忧!”
“……”叶鸯不敢相信这便是叶景川当日所说的“青梅竹马”,瞧他们吵得这样激烈,蹦出的话这样狠毒,活脱脱一对仇人,哪里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眼看叶景川攥紧拳头,似要和倪裳拿拳脚讲道理,叶鸯顿时打了个哆嗦,醒过神来,叫道:“你们、你们不要吵了!是我好奇心重,怨不得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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