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仇作者:越提
什鹿鸣比对方大几岁,又经历了长安京的一场漫长的风风雨雨,满以为拿捏得住这少年人的狂劲,到后面却不知道是谁先失落了本心。
什大人不是没有见过周家人熬鹰。他们把鹰捉回来,蒙上眼睛,断绝饮食,明暗不分地关上好几天,到头来,鹰总会驯服。
什鹿鸣自然知道自己奇货可居,可等到他千疮百孔地被拾回幽州时,那个人蒙着他的眼睛却说,别看,不痛了。
周南是有情之辈,什鹿鸣亦不是无心之徒,
老节度使周臣工早就说过,什鹿鸣不是凡鸟。
所以十指张开,终究是要飞走。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偏偏天下的良禽都争先恐后要在同一棵树上吊死。
什鹿鸣刚回京城的头几天里,倒是常梦见旧人。梦见自己风尘仆仆从泾原赶回长安京,正碰见郑谷系颈以组,跪在玄武下,等着向即将
破开城门的突厥军俯首投降。
两人在门下相视良久,什鹿鸣看恩师一身狼狈,在马上取笑:“东门有人,何以累累乎若丧家之犬?”
郑谷报之一笑:“善哉,如今我见阁下亦复如是!”
“男儿莫要配金刀,收取长安着紫袍!
三军会,河东道,汾阳城墙高又高。
为君镇得山河定,回首荒坟生蒿草。
男儿莫要觅封侯,西北狼烟战未休!
开城门,舞长袖,是非难定恨悠悠。
挺笏一击报君意,又复何人报尔仇?”
唱歌的是一个细细尖尖的儿童声音。什鹿鸣骤然惊醒,歌声乍停,什大人一身冷汗。
连续几日,上朝时便略有恍惚。
余嘉南替他告病请假,什鹿鸣推辞,太子此时已然坐稳龙椅:“无妨,什爱卿只消将名字留在礼部的名单上,天下书生便足以消停。”挥挥手浑不在意。
田大人说得对,来赶集的客人,不会有耐心去买最好的,因为生意总是属于那些赶得早的。
什鹿鸣默默谢恩还家。
回家的路上买了一瓶烈酒壮胆,天黑时分便持着防身的匕首坐在厅堂中央。
这回他听清了声音了来源,径直推开了隔壁将军宅邸没有上锁的大门。
李将军府院疏于打理,如今已长满枯草。
院子中间是一个在拍球的八岁童女,嘴里唱着的,正是夜夜让什大人惊梦的歌谣。女孩儿身后抱刀立着个年轻人,神色淡淡侯在月光之下,似乎早知道会有人来。
或许是烈酒灼心,什鹿鸣一时间竟然有点脱力,踉跄了几步,直到被这位故人扶起来。
“大人,你没有心的吗?”曹风站在风口上,开口问的,是一句老话。
侍郎大人眼眶有些发热,心跳又重新快了起来。
——虽说是良禽,到底当年还是在猎人处丢了些东西。
什鹿鸣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张开双手朝着曹风:“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