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在审讯室里站了很久,单透玻璃上虚映着他常年风吹日晒后沧桑的脸。
老马是海城下辖的县里调上来的。老马媳妇听说这回调进城里就能给解决户口问题,硬逼着老马去跟领导走关系攀交情。他闺女今年上高二,县里的学校教学水平有限,当妈的做梦也想让女儿去城里读高中,将来考个好大学。
“别一辈子跟你爸似的,赚不来几个钱还累个半死!”他媳妇教育女儿,常把这话挂在嘴边。
玻璃那面的男人还在跟警察兜圈子,脸上却已经带出一点焦急疲惫之态。
老马站在这边听着,心思却跑到了别的地方。
做警察到底有什么好呢?
他们拿着这一点点刚过人均收入的工资,勉强养家糊口。局里的年轻警察都不好找对象,姑娘一听是警察,钱少事多危险大,都不愿意进一步接触。奖章、功勋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替人满血复活。
世界上的罪犯抓不完,人间的罪恶也永远涤荡不清。这份工作就像是没有尽头的苦行,一个案子结了又有下一个案子。以为自己已经见过的人间丑恶,其实不过是海上浮冰的一角。他们年复一年,徒劳地凿着这座冰山。
叶潮生进来了。
玻璃那面负责审讯的警察脸上压抑着愤怒:“你们抓走陈诺为了账本,账本记的什么?”
被审问的男人长得獐头鼠目,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件时下年轻人中间很时髦的品牌套头衫。他满脸不在乎,还在跟警察嬉皮笑脸,“账本不就是记账的嘛,其实我就是个打杂的。警察同志,他们绑走的那男的,我连叫啥都不知道。”
年轻警察沉不住气,啪地一拍桌子:“绑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叶潮生按了通话键,“我们进去审,小吴你出来吧。”
那边叫小吴的警察立刻停了,收拾了口供笔录走出来。
叶潮生往门外走了两步,没听见老马跟上来,奇怪地转头:“马老?”
老马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疾步跟过来。
审讯室的灯直直打在年轻男人的脸上。这灯亮得太过头了,不光刺眼,还闹得他头疼,浑身都不舒服。这椅子也难受,太硬,又小,他只能直挺挺地坐着。这房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冷得人直打抖。
他偷偷抬眼观察对面的两个警察。
新进来的一老一少,老的倒是像个警察样,年轻的那个俊得过了头,不像个警察。他在心里默默地评价。
这两个警察从进来起就没说过话,连个眼神都没给过他。老的那个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文件,年轻的那个干脆连装样子都不肯,一坐下就翘着腿玩手机。
三叔教过他怎么应付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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