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的卢儿确实是个会看眼色的,机灵的很。见冯友伦扑将过来,脖子一晃便往旁边闪了去,让冯友伦生生扑了个空,继而颠儿起蹄子便朝着范晏兮身旁跑。
“嗨,你这白眼儿畜生,我平时白对你这么好了!”
范晏兮爬上毛驴儿,抬手一指,便又往金明池而去。冯友伦无奈,只得撒了腿跟。不多一会儿,二人又回到金明池西的池后门。
范晏兮驱着毛驴儿自门而出,沿着浊浊汴河顺势而下,便见那西水门外的平滩边儿上停着七八艘趸船,船上的船夫个个面相凶恶,带有几分煞气。当中一个独眼老儿,见到范晏兮二人冲这边儿来了,率先站起身来,噗地吐出了口中一块嚼烂的姜黄。
“公子这是要找人捞鱼?”老儿桀桀笑道。
范晏兮点了点头,眼角一瞥,瞥见他一双手上布满了脓包,有些早已溃烂发臭,可面上独留着的那一只眼,倒是精光四射。
“不知鱼在何处?是男是女,是浮是沉?养了多少时日?”
“在琼林苑中,男女不知,应是一个时辰前,尚沉池底。”
“那,如若公子出这个价,老朽可跟公子走上这一趟。”那老儿说着生出了三根手指来,范晏兮见状从怀中掏出了三串铜钱,每串一百枚,递到了那老儿手中。
老儿掂了掂手中的钱串,转身自趸船里拿出了一捆麻绳,一副网兜,一个布包,便随着范晏兮往琼林苑折了回去。
冯友伦这下是彻底糊涂了。他们此番是为了找一群绑票作案的歹人,可范晏兮却大老远的跑来这汴河西门找人捞鱼?捞的鱼还分什么男女沉浮?何况,三百文钱捞一条鱼,这也太贵了吧!
冯友伦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想开口问范晏兮吧,又明知道对方不会搭理自己。急的他是抓耳挠腮,好奇心越来越甚。
忽地灵机一动,瞥向了前边儿那独眼老头,冯友伦便悄悄凑了过去。
“老爷子,你们刚刚说的什么捞鱼,捞什么鱼?”
那老儿见冯友伦的神情,像是什么也不知,嘿嘿笑了一声,从兜儿里掏出了一块新鲜的姜黄,递给了他,“公子一会儿可别给吓晕过去。”
“哈?”冯友伦拿着那块姜黄看了看,不明所以。
老头儿拿一只独眼又细细瞧了他片刻,才说道,“咱是捞尸的,专做这死人生意,已经习惯了把汴水里淹死的人唤作鱼。”
“死人?!汴水里哪里来的死人?”冯友伦闻言一惊,手里捏着的姜片儿差点给掉下去。
“公子一看便是富贵人,不知人间疾苦呐。这汴水里每天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哪有官府一具一具捞的道理,运气好些有名有姓的,家属愿意添些财物给咱们,咱们便下水帮他找上一找。运气不好的,在河底沉个三两天,自会浮上来,偶尔打着趸船去下游里捞一圈放在河滩上等人来寻,许还能赚个几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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