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本来就身体不太好,那件事之后,状况更糟了。他不让我跟着去警局。我自己每次跟蕙姨见面,她也不和我提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入狱。”
叶行知露出一个苦笑,“还是阿川听见了邻居们的议论,我才知道是诈骗罪。”他说着,右手手背被左手紧紧摁出一小块苍白,“但……我一直都不相信蕙姨是那种骗人的无赖。”
周维夏有些无措地去摸了摸他的手,笨拙地安慰他。叶行知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冲他笑笑,“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蕙姨就是我妈,她做错什么这点都不会变。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就打工赚钱等她出来让她和外公好好在家休息。”
他的语气很从容,没有抱怨和诉苦的意味,“其实这本来就是我的该做的。”
周维夏默默看着他的侧脸,“所以你才说……你要回来?”他好像瞬间放下了在心里压了很久的一块石头,“我明白。“
“如果换做是我姑姑,我也会一样。”他想了想,歪头打了个比方,“我姑姑就对我就像蕙姨对你一样。”
叶行知圈着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好不容易铺垫的一点底气又全数消散殆尽。他别开眼睛,手也松了一些,悄悄把那些话咽下去了。
周维夏对沈家母女的感情很深,叶行知不用问也知道。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来龙去脉,不吝于逼他在两边间做个了断。
但不说出来,又活像是个放在透明玻璃层里的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爆炸必然会掀起四溅的玻璃碎渣,把他们身上刺出许多细密的伤口来。
郑清川的妈妈曾经很怜爱地说过,叶行知命不好。从小没爸没妈,没长大成人小姨又坐了牢,日子过得难。
但叶行知现在想,他前二十一年的人生所有的难加起来,都比不过这样的煎熬。
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握在看不见的手里,他是被支配操纵的木偶,他的命运被戏弄、被摔打都是他的无能为力。
而如今周维夏的一颗心攥在他手中,妥善安放本来是他的力所能及。
每个人心里都有隐秘,或轻或重,裸露多少自我,有时候并不是人自己说了就算的事情。
周维夏听完了叶行知的一席话,喉头有许多涌动的字句要吐出来,但那些话好像他刚刚喝完的气泡水的浮沫,看着绵密丰厚、一大团一大团的,能扎扎实实地填满他和叶行知之间仅剩的缝隙。但真溜到嘴边,只化成了一缕轻飘飘的气,徒留下一嘴微麻的涩意。
他的手机忽然很尖厉地响起来,吓了人一跳,两个人动作都是下意识地一缩,又分开了一些距离。
周维夏本想直接挂断,可看见来电显示是沈云漫,不得不走到一旁接起来。
“比赛还没结束么?”沈云漫语气不太好,很少见。
周维夏把事先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结束了,我和几个同学在一起旅游。”
他隐隐约约听见沈云漫那头有机场催促登机的广播,奇怪她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姐,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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