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他突然压着嗓子吼了一声。
没聋,听的到,用不着这么大声儿。
小孩儿眼睛泛红,说白了他也就是一十八九岁的小男生,藏不住心事儿,没太大本事。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了一点儿招儿都没有,只能不甘心的瞎嚷嚷。
我吞云吐雾的看着眼前的韩微突然有点儿晃神儿。
瞧瞧,多像当年在韩逸面前张牙舞爪的我。
你知道那种自己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被别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的感觉吗?我十四岁就认识他了,我在他身边五年五年了,你才陪他三年你凭什么!韩微越说越激动,喊到最后甚至红了眼。
都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我理解,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擅长自我感动。当年他哥给我上了一课,今儿我也替他教教他弟。
我说:韩微,你住过那种30平米不到的一居室吗?
话题跳跃太大,孩子跟不上,怔忡的看着我。
先坐下把那杯牛奶喝了。我指指沙发,和Lili刚端进来的牛奶。
到底是个孩子,我少说大他十岁,用兄长的语气跟他讲话,且略微表现出一些关怀的时候丫还是挺听话的,虽然没有立即服软,但跟我对视了一分多钟还是抱着牛奶杯子乖乖坐在沙发里了。
我也从办公桌后面儿走出来,坐到他对面儿,30平米的房子,冬天没暖气,最冷的时候屋里墙上都能结出冰碴子。韩微不知所以的看着我,我笑笑,我住过,跟你伯约哥哥,住了三年。
韩微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但很快藏好,倔强的冷声说:这有什么?我也可以
我笑了,掐了手里的烟,偏过脸点下一根,你不行,你没赶上好时候。我吐出口烟,话说的得意:你跟着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有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可什么都没有。
凡事儿都讲个机遇,你跟他是萍水相逢,我跟他是绝渡逢舟。夏天请不饿的人吃一顿火锅,冬天给饥荒者买个煎饼果子,哪个边际效应更大点儿?
韩微沉默的看着我,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固执的说:...可你配不上他。
我哈哈笑了,那你觉得谁配的上他?
谁都不行。
我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捧着下巴好奇的看他:在你心里,姜伯约是不是完美的跟个天仙似的?
这回他倒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同情的看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和他在一起,而你不能的原因。
韩微看着我,像看神经病。我知道他不懂,继续跟他解释。
你知道为什么在你眼里姜伯约完美的跟神仙似的吗?
...因为我喜欢他。这句话他应该是第一次说出口,紧张的声音都有点儿发抖。
我摇头,跟这没关系,我还喜欢他呢,但在我眼里他也就是一凡人,吃多了也撑喝多了也吐。
那是因为你没我喜欢他!!韩微跳起来跟我吼。
啧,你懂个屁。我皱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瞎激动什么...听哥给你讲。
你觉得他完美,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他。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你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你最不了解他的时候。你觉得姜伯约有多神仙,就证明你有多不了解他。你现在看姜伯约肯定觉得丫又大方又温柔又绅士,对吧?我往他跟前凑一凑,小声说,我告儿你,假的,都是包装出来的!
你少他妈胡说!韩微愤怒的打断了我。正常,毕竟现在我正幻灭他心里不可亵渎的伯约哥哥。
我再次示意他冷静,然后不在意的往后靠靠,开始给他细数姜伯约的黑历史:
你别看现在姜伯约出手阔绰,随便送你一几百万的手表眼皮儿不眨一下儿,其实丫抠着呢,当年一两百块的山寨机用的死机了都舍不得换,我送他一三千块的手机还跟我翻脸,觉得我侮辱他尊严,自尊心敏感的跟个神经病似的。而且这都不算什么,当年他忙着赚钱给他妈治病,把自己折腾的营养不良都不肯多吃一口好的,我心疼啊,就每天让酒店送点儿药膳给他补补,结果丫嫌我败家,跟我闹绝食,活活给我逼成了一厨子,其实我学做饭糟蹋掉的那些食材比酒店的饭贵多了。不但这样儿丫还难伺候,动物内脏不吃,肉肥了不吃,刺儿多的鱼不吃,小鸡炖蘑菇不能放蘑菇,葱爆羊肉不能放洋葱...你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多成熟多稳重似的,在家里毛病特别不好,胃不好又嘴馋,偷着吃雪糕被我发现好几回!丫还特别懒,简直懒的筋疼,我稍一不看着他,他洗完澡不吹脑袋就直接睡了,结果头疼了又缠着我给他按脑袋...
我眼看着韩微的表情从不屑变的诧异,然后再慢慢变为黯然,知道目的差不多达到了,便故意叹口气,慢悠悠道:唉,也怪我,谁让我爱惯着他呢,给丫惯出一身臭毛病...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给韩微展示姜伯约的缺点好让他梦想幻灭,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知道他一两个不足挂齿的缺点就变得不喜欢了呢。
我只是要让他知道,他见过的姜伯约我都见过,他没见过的姜伯约我也见过。在他面前姜伯约是冷静可靠的男人和哥哥,而在我这里,姜伯约可以和他一样当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韩微失魂落魄的走了,临走前仍红着眼对我说:无论如何,你还是配不上他。
切,我特么能不知道吗?好在配不配的上,只有姜伯约说了算。
打发走韩微,我心情大好,立马给姜伯约打电话,盘算着晚上是一起泡温泉还是一起吃日料,或者边泡温泉边吃日料。
可电话没打通。
我右眼皮儿忽然狠狠跳了一下。
姜伯约就连开会的时候都会接我电话。
我拿着手机发愣,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但不是姜伯约。而是姜伯约公司的张律师,他说刚国税局的人突然过来,把姜伯约和税务都带走了。
我有五六秒的时间没说话,然后偏过脑袋夹着手机,腾出一只手点烟。
我早知道这**得炸,但也心存侥幸的想过万一。让我满意的是我比自己预想中的还平静。
我和张律师约了个地方见面,我开车到那里等他,两人直接坐在车里谈。
他上车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姜董在RS银行给您留了一笔钱,您在市郊的那个项目可以正常运转。
我觉得我思想准备做的还算充分,但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还是有两三秒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可以啊,咱姜董比我特么想的还有钱。
我笑了,抽着烟有好长一阵儿时间没说话,然后问他:你们姜董还有什么遗嘱或保险没有?是不是受益人全写着我的名儿?
张律师看着我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
我还是笑,眯着眼睛看着漂浮在空气里的烟雾颗粒:挺行啊,这孙子,他这是压根儿没打算从里边儿出来啊?
张律师肃穆的沉默着,应该是表示默认。
我冲他勾勾手:哥们儿,帮我给局子里的姜董带句话。
什么?张律师奇怪的凑了过来。
我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跟姜伯约说,你他妈有病,你当老子拉着整个秦家垫背是特么在跟你玩儿过家家呢?!
早在向淮林给我说姜伯约这些年的光荣事迹的时候我就背地里留了个心眼儿。于是现在我能坐在秦颢办公室里嬉皮笑脸的跟他说:哥,姜伯约出了点儿事儿,你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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