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左手右手捧在一起,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望着皇帝,说:陛下赐给臣的心意,不会收回去吧?
谢茂被他气笑了:你哭也哭了,闹了闹了,再敢胡说八道,朕要打你屁股了。
衣飞石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缠上来讨好,而是固执地捧着冰珠暖玉,眼也不瞬地看着他。
不会收回。谢茂认真地答应,朕对你的心意,生死不改。
陛下说的,臣就相信。
衣飞石将千年冰魄珠与胭脂暖玉都小心翼翼地放回枕下,赤足下榻,解开上身寝衣,在皇帝龙床之下直挺挺跪下,说道:臣擅自出宫,又误解冤枉了陛下,求陛下责罚。
你起来。谢茂皱眉。怎么又说到这事上了?
陛下心中不痛快,尽可以惩戒臣泄愤。罚跪鞭杖或是罚俸削爵,臣只求陛下责罚!
衣飞石没有磕头,跪得笔直,看着谢茂的双眼,他的眼里除了泪水就是哀求,陛下是君,臣只是臣,陛下既然不忌惮什么,为何要忍着不快敷衍下臣?臣已经知错了,陛下就不能痛责一番,饶了臣么?
谢茂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他自以为演技很好,情绪收敛得非常到位,合着完全在唱独角戏啊?
难怪衣飞石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儿,这事儿闹得太尴尬了。说到底,都是肉体凡胎,他再活了几百年,也不可能七情六欲都消减了,被心上人当BOSS刷也一笑置之。
不过,他收着脾气哄衣飞石,本也是出于珍爱之心,不愿自己的一点情绪影响了心上人。
哪晓得真实情绪全程被看在眼里,还把人吓得半夜偷偷地哭
作者有话要说:
小衣:我有一个金手指,能知道老公的真实情绪。
老谢:我也有一个金手指,老婆一作妖我就会惊醒
系统:呵呵。
这章肉不怎么香也只有个渣渣,看不看随意了。
关键字是本章最后四个字。
第137章振衣飞石(137)
那自然是因为朕心爱你。
谢茂起身下榻,捡起衣飞石扔在地上的寝衣给他披上。
衣飞石听着噎了一下,满脸迟疑,谢茂也不强拉他起身,双手捧住他哭得湿漉漉的脸,略去那一点尴尬之后,更多的还是轻松。不管怎么样,衣飞石至少是敢问了。
朕是有些不痛快,换了旁的人,朕自然要找他出气,可是,小衣,你与所有人都不同。
谢茂看着他隐带犹疑的双眸,一颗心渐渐朝着他眼底深藏的渴盼与矛盾中沉了下去。
他了解衣飞石,所以他能读懂衣飞石眼眸中的情绪,分明是战战兢兢地想要了,又害怕抓在手里的都是沙砾。谢茂曾以为自己会生气,真看见了衣飞石这带着湿意的眼神,哪里还气得起来?
换了从前,只怕连这一点怀疑的眼神也看不见从前衣飞石绝不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朕不愿对你发脾气。
朕想和你在一起的辰光里,彼此不置气,不吵嘴,心里安稳畅快。
朕自知脾气不好,多数时候都蛮霸不讲道理,也有欺负了你的时候。谢茂慢慢低头,在衣飞石额上亲了亲,似是讨好,那日在长青城,朕让你吃了那么几碗羊肝,吐得脸都青了,你对朕生气了么?你不是也好声好气地对着朕,半点都不计较?
衣飞石下意识地否认道:那是臣先做错了,陛下罚臣,臣岂敢心怀怨望?
今日也是朕先做错了。谢茂道。
衣飞石不解:今日是臣先错了,臣不该误解陛下,不该擅自出宫,不该
嘘,嘘。
谢茂用食指轻轻压在他轻薄的唇上,好脾气地反省道:是朕错了。你第一次说要出宫和镇国公商量出族之事时,朕就不该哄你骗你敷衍你。朕不好,朕总想着些许小事,哄住你就是了。却忘了多哄你几遍,你就不敢再来问了。
衣飞石这几日确实为此压力极大,十分纠结。
侍奉皇帝和处理别的事不同,若是带兵当差,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只要最终战果令人满意就行了。侍奉皇帝则不然。对皇帝是不能用心机的,至少,这心思不能自私到被一眼看穿,否则,一个事君不诚的罪名扣下来,下半辈子就彻底完了。
谢茂好声好气哄着不许他出宫又不明着说不许出族的事,衣飞石心知皇帝不许,又隐隐带着或许可以呢?的希望,煎熬了几日,每天都很难受。
现在皇帝自承错了,他这不为人知的小纠结就像摊开在阳光底下,还被小手抚摸了几下,特别舒坦。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猜疑皇帝的事,是他自己不对。
他从来也不是推卸责任的人,误解了皇帝就认错认罚皇帝却包庇他,说错的是自己,不怪他。
这是他从未领受过的偏宠。明明就不对,有人还颠倒黑白,说你没错,错的是我!
此时想起那日在大理寺二堂,皇帝将罗家查抄出来记载了周氏娘家涉案的账本一一焚烧成灰,衣飞石就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念想了。烧那些账本,是因为朝廷那时不能和衣飞金翻脸,大抵也是因为
衣飞石被皇帝捧着脸颊,只得望着皇帝的脸,眼睫在夜色中微颤。
也是因为陛下要庇护我吧?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若皇帝真的觉得他没错,那为什么还会那么失落不悦?可见还是怪罪的,只是不冲他发脾气。
问题是衣飞石看着谢茂的脸,寝宫里灯火昏暗,他目力却极其惊人,足够把皇帝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止皇帝此时看着没有生气了,他感觉皇帝好像也确实是没有生气了?
他不迷信自己的直觉,犹豫片刻,问:陛下还生气么?
谢茂也不敢对他撒谎了,老实承认道:一直也不生气呀。朕是有些伤心。
自来只有妇人才爱伤心云云,这两个字实在很少机会能出现在衣飞石的生命中,陡然听见皇帝说自己伤心,倒比惹了皇帝生气震怒更让衣飞石自责。
他嗫嚅片刻,小声问:那臣如何赔罪,陛下才能不伤心了?
谢茂被他逗得想笑,赔罪?男人之间还能怎么赔罪?
他刚想说个荤笑话,衣飞石已低声道:臣还有下情回禀陛下。
衣飞石这一副隐隐带了点决心的口吻,把谢茂轻佻的荤笑话生生堵了回去。他心中悄悄竖起警讯,就怕衣飞石又放个不得了的大招,面上依旧宽和含笑,鼓励地说:你说吧,朕听着呢。
衣飞石又卡壳了。
谢茂自问极其沉得住气,这辈子登基大典也没像现在这么提着心,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僵持了一瞬,衣飞石才低着头,小声说:臣若是说错了,陛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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