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宣拿起水杯,坐进鱼缸边的躺椅里,问道:那你同海潮说清楚了,这是客户自己找上门,想要同他合作的?
说了啊。张清是不知道王海潮同苏文宣这里的龃龉,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他的口气,阴阳怪气。搞得好像我把什么剩下的客户丢给他。问题是客户是指名道姓地找他合作。我还有客户聊天的截图,而且我骗他干什么?苏总,这怎么办?
苏文宣轻咳一声,手指搭在水杯上,眼眸望着鱼缸里游荡的小霍,沉思几许,才道:客户关系你维护下,如果对方是非海潮不可,那再同海潮沟通下。如果不是,你就见机行事,引导下梁诺那边。
我看海潮是很不满意,还问我手上有什么大牌资源。张清道,搞得我有点糊涂了。
苏文宣安抚一句: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是海潮跟我这里的一些想法有了出入。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就好。
行。
等张清电话挂断,苏文宣才捉摸着别的想法。
他主动联系了王海潮。
王海潮估摸着也是在等苏文宣的电话,接得很快。
苏总,怎么说?
他的背景音里不少走动和嘈杂的说话声,苏文宣猜测他应该还在片场拍戏。
刚才张清同我说,你对几个商务合作不太满意。具体可以同我说一说?苏文宣道,我也问过张清,的确是客户主动来找你合作的。
苏总,总不至于什么垃圾客户来找我合作,商务不过滤直接丢给我吧?王海潮颇有微词地道。
苏文宣淡然道:那你可以将自己认为比较匹配的客户反馈给张清,这样方便他做汇总和规划下个阶段的商务工作。我希望你们也可以有效沟通。
王海潮道:苏总,你别装傻了。那几个客户,真的不是别人捡剩下的?
苏文宣喝一口温水,慢慢地道:如果你先入为主地这么认为,那么我只能说,我们接下去的合作真的会很困难。海潮,我想,你需要慎重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
王海潮也不客气,直言道:苏总,那我直说了,如果我要解约,你这里准备怎么处理?
苏文宣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他皱起眉心,又舒展开来难道是昨天小祝又跟王海潮通气儿了?
要是果真如此的话,他倒是反过来要感谢小祝这传声筒了。
苏文宣沉默了三五秒时间,才道:按流程走。
王海潮道:好的,苏总我知道了。
苏文宣听着电话挂断,心道,我这人也十足十的虚伪了,明明准备同他解约,又不肯先提
算了,就这样吧。
等到下午五点左右,苏文宣出门打车,他今天约了两方人,杨争导演同程一诺、方亦南两口子,当做是吃个饭认识下。
两位导演一见如故,倒是很有聊的余地。
苏文宣也同程一诺聊起了陆楠与梁诺的事情,倒也宾主尽欢。
然而,等他晚上八九点到家,却见家门口蹲着个小不点。
郝一洋。
他就蹲靠在门边的墙上,旁边搁着黄皮纸包裹好的物件,看到苏文宣哼着调子走出电梯时,就那么傻乎乎地抬头看着他。
距离上次苏文宣给高立当模特拍照片,已经过去了一阵子。
苏文宣这段时间也没有具体想起郝一洋来,今天看到,见他黑漆漆的眼睛望着自己,忽的就有些难过。
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给我?苏文宣下意识地走上前去,伸手。
这小孩儿最近好像晒黑了点,穿一个潮牌的T恤和一件浅色牛仔裤,搭配常见的黑色帆布鞋,青春又活泼。
郝一洋顺势握住他的手,被他拉起来,他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才放开。
他低着头,轻声道:我把照片给你送过来。他摸了下墙边的照片框,我自己选了两张放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苏文宣按了电子锁的密码,轻声道:是不是等了很久?你不是也知道密码,直接进去等不就好了?
你不在么。郝一洋低眸,不再说话。
苏文宣打开门,主动去拿照片:走吧进去喝点东西。
哦。郝一洋跟进去,仔细看一眼里面的陈设,好像跟从前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个大玻璃鱼缸,他走上前,就只有一条吗?
苏文宣将照片搁在沙发上,头也没回地道:嗯。本来有三条,死了两条。他想起去年的事情,也不太愿意多说。
总归都过去了,再提也意义不大。
郝一洋走上前,弯腰将粗绳扯开,把照片露出来。
那天苏文宣其实就随意看了眼高立电脑上的照片,早也把这件事忘到后脑勺,今天一看这放大的面孔,倒是有些意外。
拍得很细腻,也很真实,连眼角的笑纹都这么清晰。
他左右一看:挺好的。说着拿起来,放到了CD架子边的空位,问郝一洋一句,放这儿好吗?
好。郝一洋点点头,他看看那架子再看看苏文宣。
天气热了,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法式衬衣,轻薄的天蚕丝面料,前襟衣摆掖在棉麻长裤的腰间,后摆落下去,衣服薄,透着光,身形毕露。
郝一洋只觉得他好像同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又好像哪里都变了样子。
苏文宣放好后,走向厨房,扭头呆呆站着的郝一洋:喝什么?有苏打水和纯净水。
苏打水。郝一洋道,一直盯着他潇洒的背影,嘟着唇坐在沙发上。
苏文宣从冰箱里取出两瓶苏打水,边走边随口问:最近好吗?是不是快毕业了?
嗯。郝一洋主动接过,瓶口也已经被拧开了,他知道苏文宣一向都很细致,但这种细节上的温柔,令他忍不住地开始难过起来。过半个月拿毕业证书和拍毕业照。
挺好的。苏文宣坐在他对面,看他低眸不语,便道,怎么过来的?打车吗?那一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郝一洋道,真的不用,你早点休息吧。我他抬眸看看这张气质出众的面孔,却不敢同他对视,我坐一会儿就走。
嗯。苏文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放空了自己静静坐着。
一瓶水喝得差不多,郝一洋才起身道别。
苏文宣跟着站起来送他。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到门边时,郝一洋忽然转身,为难地看向苏文宣。
他这双眼睛湿漉漉黑漆漆,真的是叫人不忍心。
怎么了?苏文宣微微皱了下眉头,又笑了,今天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同我说?
郝一洋忽的扑进他怀里,眼睛一红,闷声哭起来。
苏文宣抬手揉了下他的后脑勺,这孩子性子软,头发也软软的,低声安慰一句:是不是工作出了问题?别哭好不好?
郝一洋哭得更大声。
到底怎么了?苏文宣颇有耐心地拍拍他的背,一洋,乖,别哭好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同我说一说?看我能不能给你点意见?
郝一洋拖着哭腔道:文宣我来跟你道别。
嗯?去哪里?苏文宣疑惑的问,揉一把他的脑袋,看他哭得起劲,轻叹一声。你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