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呲着牙疼得很,一边用药油在脚背上摩擦着,眼神偏偏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在厨房忙碌的纪念。
纪念的背后一直聚焦着季梓矜的视线,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此时的季梓矜是个什么表情,那双漂亮如星空中绚烂烟花绽放的眸子弥漫着大雾,嫣唇微扁,一扎一扎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
几乎每次季梓矜都会露出这幅小动物被惨遭遗弃的表情,而她一开始确实受不了。
也不知道季梓矜是不是跟闹钟学的,还是她本来就喜欢学习各种表情,撒娇也是在电视上学来的,而且都吃得纪念死死的。
但是在这次,纪念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会理会她,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快速地整理厨房,将那条被季梓矜甩到地上的鱼放回了冰箱里,做了两道家常便菜,快速地完成了午饭。
纪念刚炒好菜,季梓矜带着一股药酒味儿就凑了过去,试图马上献殷勤,端盘子,想不到白小言比她还积极,比她早了一步,于是她就落了个空。
好在季梓矜脑子转得快,马上拖着残腿去洗碗,怎知碗也被白小言给洗好了,早就被白小言端到了桌子上了。
这是,季梓矜之前一时冲动跟白小言要平摊洗碗,想不到这下子给自己整得无事可干。
季梓矜站在一旁,看着饭桌上无比和谐的两个人,突然想到一句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在往常,无论季梓矜是否在客厅里,即使在饭桌旁或者是在洗碗,纪念都会对她轻轻喊一声吃饭了。
而这句话,总让季梓矜有种家的感觉,就好比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后拖着厚重的步伐,在玄关处换鞋子时,稀疏平常的一句欢迎回来,疲倦的身躯被注入了温暖的力量,即使已经开始对生活失去了期盼,但是此刻却显得一切都是值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种等待,有人盼着你回家的牵挂。
纪念习惯性地张开嘴,正要喊出那句话,突然望到了在一旁站着的季梓矜,那一向明亮的脸蛋居然带上一丝不可察觉的落寞,纪念的那句话就这样哽在了喉咙了。
饭怎么了?白小言见到纪念握着筷子愣在那里片刻,不由得问出口。
纪念反应过来:没事。她强自让自己坐在椅子上,让自己坚持久一点,不要生了两秒的气看到季梓矜就开始消气。
对待季梓矜,她的生气,总是有心无力,一遇见那绚烂的眉眼,总会破溃消失。
似乎那一瞬间落寞的神情只是纪念的错觉,转眼间,季梓矜的脸上依然明亮,很快地跟着她们一起到了饭桌。脸上若无其事,仿佛跟平常一样。
三人默默无言地吃着饭,往常也有如这般沉默的气氛,今日也似平常,但却隐约有点不一样。
小言,如果你不想去,我去帮你回绝了莎莎,你不必担心莎莎那边,没什么事情。季梓矜率先开口了,笑着,有点抱歉的语气: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跟莎莎说了这些,到底是我不对,我应该尊重你。
季梓矜思考过了,到底是她之前的想法有些操之过急了,这其中也有些她的不对之处。
这居然没让纪念多惊讶,或许在纪念的潜意识里,季梓矜就是这种落落大方的女子,活在阳光之下,即使有错,她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承认。
白小言没有客套,一点头,直接说:你确实有点错。
季梓矜的笑容有点僵,想不到白小言居然直接就附和了自己,还不带犹豫的。
所以,我会去回绝莎莎季梓矜的话说到一半,被白小言打断。
不过,我觉得也不错。
什么?!季梓矜有些惊讶。
纪念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梓矜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莎莎不错?
白小言给了季梓矜一个白眼:你想哪去了虽然她第一眼看到那个火爆的女人时,一瞬间也觉得不错,但是脾气到底是太坏了。
我是说,去她那里工作也不错,反正我也要找工作,旅馆我也去过了,环境还行。白小言习惯地用着她那从小娇生惯养的眼界评价着。
纪念却微微皱起眉,担心白小言这是一时兴起或是为了不让她们为难,出声说:你是真的决定去了吗?
白小言笑,说:是啊,刚刚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了。见到纪念的担忧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白小言了然,心知纪念担心什么,笑出了声,说: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你不用担心。
季梓矜跟纪念想的一样,她也不希望白小言因为是她的原因,而觉得要搬出去,她诚恳地说: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决定去莎莎那里工作,如果你想留下,多久都可以。
其实,白小言留下来住后,原本习惯了两个人的纪念和季梓矜虽然只是无意,但就是因为是无意之中露出的日常行为,让她感觉到她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客人的感觉让她根本融入不了这个环境。
而且,即使是纪念不说出来,她也能隐约地猜到,刚刚在路上这两人吵架的内容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她并不想看到这两人因为自己而吵架,她们之间的感情让她羡慕,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结果,但是她希望纪念能有个好的归宿。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走出了那禁锢的天地,是时候去学会迎接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了,我的决定会自己负责。而且我是真的认真想过了。
在纪念的眼里,白小言似乎还是个适合住在象牙塔的小孩,她说:那你是怎么想?
白小言有些无奈,其实在她的心里,纪念和自己一样是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一张白纸的人,以前她担心纪念融入不了社会,现在换做是纪念担心她了。
纪念,你这话真像是我以前对你说的。白小言笑着,我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我没有工作经历,没有一技之长,会的也都是寻常的事情,找工作根本很难。现在有工作了,不是应该接受嘛?她特意省略了有前科的这段话,毕竟她不能拿准季梓矜是否知道。
有些事情不应该由她来说。
白小言说这话时,还是那张让人看不出年龄的脸蛋,语气淡然,脸上似乎有一抹自嘲,却让纪念感觉到了,这个时候白小言真的不是那个少女了。
时间终究让她学会看透了一些事情,纵使她还是天真的。
纪念也不再发问了,她感到开心,因为白小言找到了今后的目标,说:那就好。
季梓矜倒没想到,白小言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了,刚刚她还真的做好准备让白小言长住了,这会白小言就说要走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更措不及防的是,第二天白小言收拾了行李就搬去了莎莎的旅馆。
白小言的行李并不多,来的时候就一套衣服,行李都是来了岛上,纪念给她添置的,纪念晚上帮忙收拾了一下,全部塞进去加起来就一个背包。轻松地就拎到了莎莎的旅馆去了。
莎莎早上打着哈欠,拉开了旅馆的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白小言。
一身白色蕾丝连衣裙,白皙的脸蛋,面无表情望着她。
这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要死!你怎么站在这?
白小言皱眉,提醒着:是你叫我今天来的。
莎莎一个白眼翻着,解释着:我叫你来,没让你这么早来,多睡会偷懒懂不懂?
白小言表情毫无变化,只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