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溟的手插在兜里,不冷不热地望了他片刻,大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把:放心了?
黎葭点头。
看着裴衔意望向谢知时仿佛藏了星星般温柔明亮的眼神,还用担心什么呢。
那封情书,不还回去?
干嘛给他们添堵,那张纸早就被我扔海里喂鱼去了。黎葭比他矮半个头,不爽地拍开他的手,早放下了,别乱想。
热闹过后,家里又安静下来。
收拾了下桌子,谢知忽然想起点什么,慢吞吞地数了数客厅桌上的礼物黎葭送的,宗溟送的,小D送的,宋淡送的,叶南期和沈度送的,董玟送的一件件数过去,貌似少了个人。
当事人擦擦手,收到谢知的视线,茫然: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搞什么鬼。谢知挑挑眉,善意提醒:这里好像有个人忘了什么。
裴衔意这才恍然大悟,嘴角牵出笑意,拉着他坐下:闭上眼。
谢知配合地闭上眼。
脚步声远了又近,耳边响起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是纸张展开的声音。
是阁楼里那幅后来完成的油画吗?
眼前漆黑一片,谢知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抱着手无所事事地揣测。
宝贝儿,睁开眼吧。
听到声音,谢知徐徐睁开眼。
柔和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画纸。
裴衔意捧着两张纸,弯腰放在他面前。白色的信封纸里写着几行德文,他曾因为某些原因修过德语,扫了一眼,就看懂了上面的意思。
亲爱的谢知,
五年前你没有如约而至,我深感遗憾,更为你家中变故感到深深同情。一个月前,你的丈夫联系了我,很高兴你从未放弃过钢琴。音乐圣殿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期待在汉诺威再次见到你的身影。
署名是Reddy。
另一张是入学通知书。
灯光好似忽然变得刺眼起来。
谢知的眼眶有点发涩,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两张纸,表情凝固,久久没有变化。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裴衔意稍感不安:宝贝?是我擅作主张了吗?
他放下信纸和通知书,想低头看清谢知的表情,还没动作,谢知蓦地扑到他的怀中。
他被扑得猝不及防,一个后仰摔到地上,好在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地毯,双方都没摔疼。裴衔意放下心来,回抱着他,亲吻他的发梢:喜欢这份礼物吗?
谢知更用力地抱紧了他紧窄有力的腰身,身躯微颤,连带着嗓音都在发抖:喜欢很喜欢。
当年答应Reddy后,回到A市就出了那桩事。他失魂落魄的,完全顾不上这些。
在恐怖的现实面前,梦想简直不堪一击。
待有暇再想起那回事时,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他给Reddy发邮件道歉后,清空邮箱,再也没有上去过。
这段时间,谢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国?
心里有个牵挂不舍的人,再迈出步子,难免会多想。
就算他做好了准备,裴衔意却未必能接受。他等了他那么多年,两人在一起还没多久,他又要离开。
谢知原本打算先不提这事,等到下部电影开拍时,再告诉裴衔意自己的打算,听听他的想法。
裴衔意此前问过他这类问题,只是问得太过光明磊落、漫不经心,好似只是随口一说。谢知从未料到,他竟然一直放在心上,并且送了他这份礼物。
他在告诉他,他的爱从来不是束缚。
而是能任由他飞翔的包容。
这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一件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落!!!!
可能明天完结,也可能后天。
结局
《沉默的音符》讲述的是一个天才钢琴家的故事。
钢琴家天资出众,性格冷傲,唯一的不足是家庭有缺陷。在一场重要的比赛前,他被对手恶意告知了个重要的秘密,比赛时心神大乱,惨败而归。
从小到大第一次败得体无完肤,双重打击下,他的心理出现问题,再也弹不了钢琴。
那些因为他的才华喜欢他、爱慕他的人,有的一哄而散,有的陪伴了他一段时间,也渐渐离开,名、利、才,他都没有了。
为了生存,钢琴家不得不去找曾经看不起的工作,住在湿冷狭窄的小出租房里。
钢琴离那些为生活碌碌的人太远,他们的眼中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风花雪月与音乐诗篇,嗤笑谈论梦想,无人认识他,也没人耻笑他。
从前眼高于顶的钢琴家低下高傲的头颅,跳到了俗世的洪流,看遍人生百态,尝过人情冷暖,遇到很多平凡生活中,看似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小人物。
分明是被高雅所蔑视的低俗,他却于尘世中洗濯了灵魂。
最终钢琴家写出一首曲子,递给了曾经的朋友。那个朋友一直想要帮助他,收到曲子后,喜出望外,为他安排了一场演出。
演出前一夜,钢琴家趁着夜色走进剧院里,周遭空荡荡的,没有观众,也没有聚光灯。
他一步步走到台上,克服心理障碍,弹出了那首曲子。
没有人喝彩,却是最精彩的一场表演。
剧组早就准备好了,万事只欠男主。
现在男主也找到了。
拍这种主攻拿奖的电影,游文骥不喜欢被塞人,也不喜欢用不适合还没演技的明星,亲自挑选了一批虽然没太大名气但功底扎实的演员,还有些曾辉煌一时,却败给时代,如今越来越接不到戏的老艺术家。
阵容堪称低调奢华。
大伙都没什么通告,基本没撞档期。得知谢知十月底要去德国,确认一遍后,游文骥便定在了五月初开机。
《戏衣》的后期剪辑也在新电影开机几天后,加班加点、顺利完成好在不需要太多特效。
那晚下了场瓢泼大雨,游文骥和陆彦博冒着雨去了医院,提前将这部电影放给了病得越来越重的于涵看。
第二天,谢知和裴衔意去探望,于涵竟精神了不少,也不再摆着张赶客脸,瞅瞅谢知:又开工了?
谢知点头。
老东西真会压榨人。于涵冷哼了声,挥挥手,行了,去忙吧,哪来那么多时间看我。
谢知解释:全程在A市拍摄,离片场不远。
于涵闭着眼,似乎是又睡着了,一动不动。谢知和裴衔意对视一眼,正想离开,于涵忽地又睁开眼:小谢,再叫声老师吧。
谢知蓦然生出种强烈的预感。
裴衔意也察觉到了,捏捏他的手指,轻轻一声叹:去吧。
他折身出去打电话,谢知则回到床边,久久地凝视着于涵,谦恭地叫了声:老师。
于涵没吱声,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眼神涣散起来:嗯,告诉那两个老东西我是高高兴兴地走的,谁也不准哭。
他望了会儿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什么,目光炽亮,嘴唇动了动:师兄你来了。
游文骥和陆彦博匆匆赶到医院时,于涵已经走了。
听了谢知转告的话,游文骥的呼吸沉了沉,好半晌,才点点头:看了我们的电影后,他跟他师兄走了。是喜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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