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赴到家的那天晚上,爸妈们都以为爷爷熬不过那两天了。天黑了一会儿不到,大姨夫和舅舅俩风尘仆仆地进到了爷爷的屋。三间左右大的屋子,只在向南的一角盘了个土炕,剩了大半边而显得空荡荡的。爷爷怕见亮光,灯泡还是那只瓦数最低的,加上一圈纸罩着。因而俩人从门里进来都看得不大清。我妈说害怕爷爷支撑不住,急忙给他们打了电话,两人一听急匆匆地就赶来了。
看得出舅舅们一路挺辛苦,心里挺感动的。大老远的山路,翻山越岭的,两个大男人,不知是怎么跨步走的,费时只有平时我需要的四分之一!虽说我妈一年去舅舅家才一两次,姨夫就更远了,有时两三年才去一回。这个时候,他们都焦急地赶来,倒也替我妈高兴,姐弟间关系再不好,关键时刻总很暖心。
爷爷也没想到他们来了,竟隐约有不大高兴之意,还叫我舅舅出去,一个劲喊他回去。我那时正在替爷爷捏脚,这么一喊,满屋子人都懵了。还有点担心舅舅生气,却不见他言语,只低着头站着。
爷爷一贯火爆脾气,年轻气盛戎马如此,耄耋之年亦不见收敛。即便此时浑身没了力气,也不顾及别人脸面,非要吼出一嗓子才算甘心。
爸爸见此对爷爷说了两句,他才消停,却说是开个玩笑……真不懂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家好心看你,却被骂得尊严都不给。还好舅舅从始至终没有开口,我也想不起来两个几十年未见的人,能有什么过节。总不能把这么多年对母亲的不顺眼,撒泼到人家娘家人身上去吧。
一场风波,终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