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芫刚从训练场回来,阿六便来找她。
让她去趟书房,四王爷找她。
敛了心神,她看了下身上脏兮兮的外袍,勾唇一笑,朝着庭院而去。
走到书房外,低声道,“四王爷。”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进来。”
秦陌芫推门而入,始终低着头,站在房门边上,“不知四王爷找奴才有什么事?”
诸葛辰风扫了眼她,蹙眉道,“站那么远做什么?”
她低着头,“奴才刚从训练场上下来,身上脏,别脏了王爷的书房。”
诸葛辰风扫了眼她身上满是灰尘的衣袍,也并未再语。
秦陌芫始终低着头,可隐约间似有谁的目光徘徊在她身上。
微一抬头,骤然撞进一双漆黑如幕,浓黑深沉的凤眸。
竟是诸葛榕斓!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脸色微变,她快速低头,浑身紧绷。
“若是四王爷无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她将头垂的更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着。
诸葛辰风扫了眼她,“太子殿下想去看看训练场,那是你做出来的,就由你带太子殿下前去观看。”
秦陌芫一震,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这一次诸葛榕斓眉目低垂,手指茶盏,并未看她。
可这样她也觉的不安全。
但眼前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奴才领命。”
诸葛辰风对诸葛榕斓躬身道,“二哥,臣弟有些事物处理,就不陪同了。”
诸葛榕斓并未抬眸,薄薄的唇清冷的溢出一声“嗯”。
男人起身,白袍轻荡间已从她身边而过,不做一丝停留。
他身上好闻清淡的气息拂面而来,让她心头愈发的谨慎冰冷。
秦陌芫紧抿着唇,对诸葛辰风躬身告退。
转身快速跟上诸葛榕斓的脚步。
不过与他保持了五步距离,始终是低着头,生怕被他认出来。
她只希望战争能快些开始,这样她就能趁乱混入南戎军营里。
可如今看这情况,至少还要等一个月。
脑海里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停下。
她继续走着,结果一头撞在男人的后背上。
后背僵硬,撞的她鼻尖剧痛,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一慌,她快速后退几步跪在地上,慌张道,“殿下恕罪,是奴才没长眼睛。”
男人转身,负手而立,凤眸凉凉的睨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清冷的声线寒凉寡淡,没有一丝情绪。
秦陌芫低敛着眸光,谨慎道,“回殿下,奴才叫念子。”
念子……
男人俊眉微拢,似在回忆。
“你就是那日肚子跪在外面的小兵?”
秦陌芫恭敬道,“回殿下,奴才是。”
“起来吧,带本宫看看你做的训练场,究竟有没有诸葛辰风说的那般玄乎。”
男人转身,径直而行。
白袍轻荡,周身的气息清冷矜贵,俊美如谪仙。
秦陌芫顿了下,懊恼的咬咬牙,不甘愿的站起身跟了上去。
这一次她异常专注,男人停,她也立刻停,绝不撞上去。
就这样一直走到训练场。
诸葛榕斓凤眸清寒,看着远处的训练场,眸色陡然微变。
像是要验证什么,他步伐加快,顷刻间便到了训练场中间。
看着其中几个训练的地方和当初在秦家寨时,秦陌芫训练小匪们做的一模一样。
不管是阵型还是方式,如出一辙!
男人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诸葛榕斓这才回神。
转身之际,大手攥住秦陌芫的衣襟,俊容裹着寒冰和急切,“这些是谁教你的?”
秦陌芫身躯一颤,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吓得赶紧低下头。
虽然她做了装扮,可生怕他认出来。
“说!”
诸葛榕斓沉怒低吼,声音里夹杂着令人胆寒的恐惧。
秦陌芫身躯僵硬,努力想着措辞。
对诸葛辰风说的话绝不能对他说。
诸葛辰风都不信的话这个男人更不信。
想了半晌,就在男人准备将她扔出去时,她急忙道,“是一个男子教奴才的。”
男人沉寒的声音再次响彻耳畔,“怎样一个男子?”
仔细听,甚至能听到男人声音里的几分薄颤。
秦陌芫想了几许,“一个身形有些单薄,长的俊俏,像是个书生的男子,她没有告诉奴才她叫什么,所以奴才也不知道。”
诸葛榕斓眉心紧拧,忽然松手。
秦陌芫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放松,后领一紧,直接被他揪了起来!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提着她朝远处而去。
确切的说是飞的!
她又不能暴露自己会轻功,只能被迫提着跟上去。
这一路过去自己差点咽气了。
一直走到府里,男人袖袍轻挥,房门打开。
她被提溜进去,男人伸手指向墙壁上的一副画,沉喝道,“是不是她?”
秦陌芫站定好,抬头看去。
在看到墙壁上悬挂着一副身着红衣女子的画像时,骤然一震!
因为那女子竟然是她!
“是不是她!”
男人近乎低吼,语气沉冽。
秦陌芫点头,“正是,不过那人是男的,并非女子。”
说完,她快速低头。
“在哪里见的?她又是何时教你的?”
眼前一暗,男人骤然逼近,冷沉的睨着她。
秦陌芫心头一颤,犹豫着,做出一副在回忆的模样。
半晌,她低声道,“回殿下,是半年多前,当时奴才看到那个男子受伤,便给了她一些草药治疗,她便给了奴才一张宣纸,上面就是这些图纸。”
半年多前?
男人松开她,转身看向墙壁上悬挂的画像。
半年多前正是秦家寨被灭,她又被无痕打伤的那次。
“出去!”
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些苍凉。
秦陌芫陷入回忆里,一时间没有听清,怔愣在原地。
“滚出去!”
男人暗沉的声音再次响彻房间,秦陌芫这才听清,像是解脱了似的,快速离开。
前脚刚抛出房间,后脚房门便“碰”的一下关上。
要不是她的脚收的及时,差点撞了脚后跟。
走到外面,迎面便撞见了走来的明净。
她赶忙低下头,对着明净行礼,快速离开。
明净蹙眉,转身之际便看到她仓皇而跑的背影。
下意识喊道,“站住!”
秦陌芫一怔,没办法只能顿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眼前一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净的声音响彻头顶,带着冰冷的质问。
秦陌芫低着头道,“是殿下带奴才来的。”
爷带她来的?
“你抬头我看看。”
明净冷冷开口,目光如利刃般卷着她。
秦陌芫紧抿着唇,犹豫了半晌抬头。
当一张其丑无比的脸映入眼帘时,明净蓦然间轻咳出声。
他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秦陌芫低头恭敬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膈应死你们的感官!
明净走进房前,恭敬道,“爷,属下有事禀告。”
里面没有声音。
过了许久,清冷的声线才传了出来,“进来。”
明净推门而入。
房间幽暗,唯有的一丝光亮还是月色映在窗杵上的。
男人负手而立,凤眸始终落在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明净站在男人身后,眸底闪现着一抹喜色,“爷,属下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秦公子还活着!”
话刚落,眼前一暗,男人激动的声音逼近,“她在哪里?”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明净眼眶微红,低声道,“属下只查探到大齐太子苏扈楝在寻找秦公子,秦公子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大齐皇宫,不过前段时间秦公子逃跑了,所以苏扈楝正在秘密寻找。”
芫儿逃跑……
她真的还活着!
他就知道她不会死!
诸葛榕斓凤眸轻颤,往后退了两步,大手撑在桌沿上,吩咐道,“全力找她,将韩九忱与苏扈楝的人杀了!”
明净领命,转身去办。
诸葛榕斓看向画像里的人,眉心紧紧拧起。
她还活着,可是避开了所有人。
他坚信以芫儿的性子定然会为白梓墨报仇。
她逃离大齐皇宫,一定会来凤城或胥城。
*
翌日,秦陌芫刚训练了一拨小兵,便看到一抹冲了出来,直接跑上了训练场。
周围吃的小兵见此,大吼着要拦住他,甚至有的叫骂出声。
秦陌芫蹙眉,转身看去,却在看到那抹身影时蓦然一震。
竟然是阿华!
他此刻熟练的攀爬着训练的目光和攀岩的高栏,那动作仿佛做了千万遍。
一边做着,一边傻呵呵的笑着。
有几个人跑过去,对着他大吼道,“喂,傻子,这个好玩吗?”
阿华笑呵呵的点头,“好玩,我好像玩过它。”
对啊,之前阿华跟着白梓墨在秦家寨待了许久,对她当时布置的这些很有兴趣。
秦陌芫走上前,长鞭毫不客气的挥打在那几个骂着阿华的小兵,“滚回去继续训练,今晚不准吃饭!”
“凭什么?”
那几人愤愤不平。
秦陌芫再次扬手,又是一鞭子狠狠挥过去。
那几个人挨了几下,痛的也不敢在吭气,灰溜溜的去训练了。
其他人见此,快速闪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华——”
见四下无人,她看着站在高处的男人,颤着声音喊出声。
阿华疑惑低头,一双眸充满好奇,“你是谁?”
秦陌芫心头一颤,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华见此,直接坐在上面,“你眼睛好红。”
秦陌芫紧抿着唇,猛地低头敛去眸底的颤痛。
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压抑了许久,将几度崩溃的情绪压下去。
这才抬头看向阿华,低声道,“下面危险,你下来好吗?”
虽然知道他会武功,可他的智力却不比以往。
“听话,快下来。”
她招了招手。
阿华对着她挥手,“你让开点,小心我踩到你。”
秦陌芫笑出声,果真听话的让开了几步。
阿华一跳,落在她身前。
忽然间,阿华朝她攻击而来,手段凌厉。
秦陌芫一震,猛然侧身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话刚落,她便被阿华直接抱在怀里,那力道差点让她窒息。
“五爷,我终于找打你了。”
熟悉的声音,幼稚的语气,忠诚的激动。
秦陌芫眼眶一红。
她差点忘了,身上的内力都是白梓墨的。
方才她接住了阿华的招式,下意识用了内力。
跟随了白梓墨那么久,如何不了解他的内力气息?
阿华就是根据这点将她认成了白梓墨。
“阿华,我不是五爷。”
可,话刚落,阿华便松开她。
恭敬的站在她身侧,一副我认为是就是的模样。
秦陌芫无奈,“你认错人了。”
阿华垂眸看着她,“我不会认错五爷的。”
说完,直接看向远处,就是不离开。
秦陌芫无奈,看了眼远处渐渐走来的一些人,她低声道,“你快回去,我先走了。”
言罢,转身离开。
但!
阿华始终跟在她身后,甩都甩不掉。
秦陌芫颇为头疼,直接命令道,“回去!”
阿华顿住脚步,为难的看着她。
“难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秦陌芫严厉出声,尽量做出与白梓墨相同的表情神态。
阿华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五爷,属下不能走,属下要是走了你又死了。”
秦陌芫心头剧痛,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她猛地转身逼退眸底的泪,身躯微颤。
“阿华,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蓦然间传来男人低沉清冽的声音。
“等五爷。”
阿华说出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秦陌芫。
秦陌芫却是身躯一震。
诸葛榕斓怎么来了?
她身躯僵硬,敛去眸底的沉痛,笑眯眯转身。
对面诸葛榕斓一袭白袍俊美如斯,俊容寒凉,“你为何与阿华在一起?”
秦陌芫讪笑,“回殿下,奴才看阿华在训练场,怕他出什么事就让他先回去。”
言罢,扫了眼阿华,“既然殿下来了,那奴才先告退了。”
不等男人言语,她快速转身。
还未走两步,阿华便跟了上来,急声道,“五爷,你别丢下属下。”
秦陌芫懊恼咬牙,这下是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男人清寒的声音带着继续冷沉,“他叫你五爷?”
阿华看向男人,将秦陌芫护在身后,“他是属下的主子。”
完了,这下更难解释了。
言情海